清晨的阳光透过小圆窗照进房间,单人床上的被子蠕动了几下,探出一个脑袋。
虽然累得要死,但生物钟仍然在每天上午八点把茵叫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四肢发软地要爬出被窝,却被一把拖了回去,“哎呀”一声又被埋进被子里。
“小黑,你给我放手,我要被饿死了!”
“嗯。”
“嗯什么啊,快点让开我要去吃早饭。”
被子被一把掀开,茵推开压在身上半梦半醒的黑加仑,刚想起身,就发现全身散架了一样酸痛,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爬下床,只好泄气地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小黑,你给我醒醒!”
黑加仑眼也不睁,问:“干什么?”
“去给我拿早餐啦!”茵没好气地说,“都怪你,我现在就像被一百头大象踩过一样,到处都痛,赶紧去给我拿吃的来。”
黑加仑被她的比喻逗笑了,抱着她亲了一阵,才被枕头砸下床,乖乖去找吃的。
时间还早,别墅里的人大都还在睡,黑加仑到厨房找女仆要了十人份的早餐,搭积木一样摞得老高,然后搬着上楼。
二楼转三楼的拐角处,索兰达尔打着呵欠坐在窗台上,见他扛着一大堆吃的上楼来,笑道:“吃这么多?昨晚干什么体力活了?”
黑加仑把他当空气无视,索兰达尔继续不要命地问:“不好好谢谢我?哎呀,真是没良心啊,我为了帮你,连这么讨人嫌的话都说了,你居然都不感激一下。”
太吵,黑加仑本来就没睡够,转身就是一记回旋踢,索兰达尔赶紧缩头躲开,彩色玻璃的窗子被踢成碎片。
“你做事从来只会为了你自己,我用不着感激你。”黑加仑收腿,手里的早餐仍旧稳当当地端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间接帮了你么,”索兰达尔靠在墙角,不怀好意地说道,“就算不用感激我,也得报答我吧?”
黑加仑原地想了想,从最上面的餐盘里端了一杯咖啡扔过去,索兰达尔笑着接住,杯里的咖啡一滴也不洒。“谢谢,我正好口渴了。”索兰达尔吹了吹热腾腾的咖啡,慢慢地喝了两口,黑加仑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问:“你到底想我帮你做什么,三年前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想起来讨还来得及。”
索兰达尔一脸痛心地摇着头:“我看起来像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我一向喜欢助人为乐,助人和为乐本来就不矛盾,你解脱了,我也找到了乐趣。”
“我数到三。一。”
索兰达尔喋喋不休:“人们往往不能发现天才做某些事的真正原因,或许只是因为太无聊了,有人会为了画一支玫瑰而从幼苗时期开始观察……”
“三。”
“等等!”索兰达尔伸手要拦,想想又缩回来,“海格威军事研究院发生火灾的事,我有一点印象,当时因为死了很多关键人物,是交给沙利文将军去查的,我当时恰好路过,和将军一起去看望过那些幸存者。”
黑加仑睡眼半睁:“然后?”
索兰达尔微微皱起眉头:“不少人都提到在事件发生前曾有一个秃顶的男人在中央大楼里晃荡,因为他没有佩戴工作证,研究员们出于安全考虑都上前质问过,得到的回答也出奇地一致——他说自己是来执行特殊任务的,想要找路德•嘉威。”
“……”黑加仑看了他一眼,“你想问我那个人是谁?”
索兰达尔笑着点头:“这不难吧?十年前恰好也是你脱离安息军团的时间,那时候你不是因为战绩辉煌而备受瞩目么,听说还负责安息之柜开启日的守备。他们不大可能派一个无名之辈,去向嘉威夫妇俩下最后通牒,所以这个人你说不定在那次开启日见过。”
黑加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见过。”
索兰达尔几乎是一下就站直了身:“是谁?”
黑加仑并不急着回答,反而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索兰达尔语塞,黑加仑端着早餐上楼去:“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苏缇,你不用管。”
“站住!”索兰达尔几乎是立刻就追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黑加仑毫不示弱,反手就去拧他的胳膊,两人在狭窄的楼梯上短兵相接,索兰达尔根本不是角斗士出身的黑加仑的对手,抢攻不成,几下就被同时反剪了两条胳膊,几乎掰得肩关节脱臼。
不过这也是自找的,要是远距离放个律令•束缚,根本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对于他突然这么不自量力,冲上来和自己肉搏,黑加仑似乎也有点意外,牢牢制住他的手腕,说:“关心则乱,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说着屈膝狠狠地撞在他胸腹间,索兰达尔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就被这一脚踹得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在刚才落下的碎玻璃之间。
“下次再敢唆使茵喝酒,就不是断肋骨了,”黑加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会把你每一根脊柱骨都拆错位。”
说完端着早餐回房间去了。
索兰达尔躺在彩色的碎玻璃上很久都没有动,一直到三楼的其他客人纷纷下楼去吃早饭,看到有人躺在碎了的玻璃窗下,都露出惊讶的神情——阳光穿透残缺的彩色玻璃照射进楼道,躺在地上的人表情安静姿势优雅,完全是一幅带点暴力美的油画。
苏缇也在人群中,她愣愣地走上前,蹲下去歪着头问:“你在干什么?”
索兰达尔睁开一只眼,语气轻浮:“嘘~难道你不觉得这画面很美吗?残破、颓废、宁静……置身其中的我禁不住要窒息了,那种切身感受得到的疼痛就像是破坏了一种美,再塑造出一种新的美一样,有几个人能抵挡这种非凡的诱惑力呢?”
“诱惑力”一词让苏缇一下子想起了头晚海默林说过的话,脸一变,转身蹬蹬蹬下楼去了。
客人们围观了一阵也纷纷散去,疯子他们见得多了。
“切身感受得到的疼痛啊。”索兰达尔又闭上眼,继续在早晨暖暖的阳光中睡了过去。
聚会结束后,大部分参加者都在第二天中午告辞,布莱尔先生送走了朋友们,这才有空去关心小小的新会员——毕竟这个研究会的主要成员都是上了点年纪的,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和他们一比,茵实在是太年轻了。
“宿醉?哦哦哦那是得好好睡一天了,别说是年轻人,我这样身经百战的老酒鬼,一旦喝醉了第二天也是醒不过来的啊,哈哈~”布莱尔先生轻易地就被蒙骗过去。
怀特祭司长也不无遗憾地擦着脑门上的汗:“本来还想和茵小姐聊聊双属性次元的事,昨晚上和几个朋友说起来,大家都很感兴趣。不过没办法,身体最重要嘛,这次没机会,以后路过马可波里可一定要到神殿来啊。”
黑加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很热吗?”
怀特祭司长愣了愣,擦汗擦得更手忙脚乱:“是啊,今天真热啊,我出去外面凉快凉快。阿尔法,亲爱的老朋友,我有点急事,一会儿就得回去了,真是没办法,我也想在这儿好好享受两天……”
“之前不是说好会住几天吗?”布莱尔先生奇怪地问,“我还特意安排了马场那边,想着大家一起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一把老骨头,可不能成天坐在房子里啊。”
怀特祭司长歉疚地点头:“是啊是啊,我原本也是这么想,不过是在是没办法了,明年吧!”
“这么慌慌张张要走,是心里有鬼吧?”
餐厅里走出来一个身着铁灰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腰间佩剑,手中握枪,枪口正对着怀特祭司长。紧随其后的是慢慢转着轮椅出来的海默林,今天的他和往常不同,虽然还是坐在轮椅里,却换了一身华贵的王子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怀特祭司长顿时汗如雨下,转身就要跑,那个穿着制服的青年一枪打在他后腰上,黑袍的祭司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那一枪打碎了他的腰椎骨,下半身直接失去了知觉,但恐惧仍然驱使着他拼命向前爬。
布莱尔先生身为主人,对此当然是十分震惊,当即大声质问:“怎么回事!你们想干什么?竟然在我的房子里对我的朋友开枪,海默林!”
“实在是很抱歉,布莱尔先生,”海默林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来到老人面前,“您的这位好友,乔格里•怀特涉嫌谋杀帝国第一王子——也就是我,所以现在已经是帝国的重犯,如果您能够不插手这件事,我会非常感激的。”
布莱尔先生倒是知道他的身份,于是更加震惊地转向瘫倒在地还拼命要逃的怀特祭司长:“乔格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谋杀帝国王子?”
怀特祭司长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一手拼命向门外爬,表情痛苦不堪:“原谅我,阿尔法,我什么都不能说!否则我的家人都会性命不保,要么救我,帮我逃走,要么什么都别问,求你了!”
海默林好整以暇地笑着:“你不敢说啊,我替你说吧,安息军团里有人以为猎魂者被老师传给了我,所以派你来向我要,但是我不给,你心想反正杀了我也能拿到,就冒冒失失地动手了,对不对?”
怀特祭司长像一条缺水的鱼般在地上挣扎,鲜血流了满地,生命也随之缓慢地流失,就在穿制服的青年正准备一枪解决了他的时候,一旁的黑加仑突然站出来,握住了枪管:“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