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加仑不幸失忆,苏缇也落入敌手,茵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
虽说身边还有一群善意的朋友,但在她眼里,到底还是有点隔阂,即使是和亚历克斯、爱莲娜这种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都很难找的到亲人般的感觉。
就像当初海默林调侃黑加仑时候所说的,他们三个在一起,就像在玩过家家酒游戏一样,彼此之间没有血缘,感情却很好。
梦迦的死已经无法挽回,所以茵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再失去这个“家”里的任何人,她现在必须做的,就是找回黑加仑莫名失去的记忆,从海默林手中救出苏缇。当然,茵并不认为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做到,可在考虑应该像谁求助的问题上,她却着实犯难了。
向谁求助好呢?向亚历克斯、自己的爸爸求助?他倒是说过海默林的事他会处理,但并没有承诺过会把苏缇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而且亚历克斯被追得一路逃出王都,辗转来到贝利亚,自己的事儿都还忙不完,应该也不会有空管她一个私生女吧。
或者向艾拉蒂亚求助?别说火枪女王已经被抓过一次,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在接近安息军团,就算她愿意帮,茵也实在很怀疑自己和她加在一起,也根本不够海默林玩的,主要是自己缺乏实战经验,而且对精神力的修炼几乎可以说是零,大规模作战可能还好,小行动就派不上用场了。
出钱请杰里曼的蛮贼团帮忙?算了,看那层次不齐的状况,说不定加起来还不如自己一个呢。
于是绕来绕去没人能帮自己,茵本来不抑郁的,也变得抑郁了。
“……现阶段这样做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茵,你的想法呢?”亚历克斯说着,突然转过头来问。
茵被问懵了:“什么想法?”
爱莲娜笑着手:“爸爸是问你,要不要继续前往玛尔德,我们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
茵郁郁寡欢地摇了摇头:“你们先走吧,我想等小黑恢复正常了再说,要不然他半路上看到蝴蝶蜜蜂什么的跟着跑了,我追都追不回来。”
凯利在旁边吹了声口哨,说:“你们不是有个同伴先一步去玛尔德了嘛,你跟我们一起过去,跟他汇合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多个人手不好吗?”
经他提醒,茵才猛然想起在这趟旅途的目的地,还有个索兰达尔。
如果他知道苏缇被海默林绑架了,应该会暴跳如雷吧?这个人,怎么说呢,虽然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家伙,但总是比眼前这些人要更熟一点,和自己也没什么利害冲突,怎么看都是现在唯一能够求助的人。
“……嗯,好吧,那就先去玛尔德。”茵点点头,接受了他们的意见。
失忆后的黑加仑如果说还有什么和过去一样的话,那就是食量,以前在马车上他都是倒头就睡,这回一反常态,从上马车就开始吃,茵源源不断地从次元里给他掏出各种食物,都被他一扫而空,然后继续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盯。
吃到后来,一向沉默寡言的女仆乔伊都惊叹了:“他的胃难道是个无底洞吗?怎么会吃得进那么多东西。”
茵打着哈哈笑道:“他平时就特别能吃啦,光是睡觉的那天能吃掉十个披萨,如果有什么剧烈运动,比如打猎啊,打架啊,就会吃更多,以前他还曾经把一家店给吃空了呢。”
“离开布莱尔先生家别墅的那天早上,我看到他端着这么高的一摞空盘子从房间里出来,难道也是经过剧烈的体力劳动吗?”爱莲娜比划着好奇地问。
茵的脸瞬间红成个番茄,瞥了一眼埋头只顾吃的黑加仑,含糊其辞:“也不算吧。”
突然,马车发生了剧烈颠簸,三个姑娘都吓得尖叫起来,幸好颠簸持续得不久,不过马车被什么东西甩到路边,撞在了树上,乔伊躲闪不及,头撞在车壁上晕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茵打开车门问,还没等她看清外面的状况,身后就撞出一股大力,将她扑出了马车,“呀!”意外地没有摔疼,原来是黑加仑从马车里扑出来,抱着她就地打了个滚,避开了一头巨大的魔兽砸烂了马车的巨爪。
茵眼里一亮:“小黑?你想起来了?”
黑加仑却没做任何表情,将她放开,坐在地上看昆西他们和魔兽纠斗,茵的心情顿时又落入谷底。
马车那边,昆西兄弟俩再加辅祭帕尔斯,三人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了不知打哪儿窜出来的魔兽,将被困在变了形的马车里的爱莲娜和乔伊给救了出来,帕尔斯对乔伊实施了急救,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茵也就不凑过去添乱了。
“小黑,”茵双臂抱着膝盖,出神地望着天空,“你刚才为什么会救我?”
黑加仑已经重新习惯了这个昵称,淡淡地回答:“本能。”
茵愣了愣,反问:“本能?”
黑加仑点了下头:“什么都没想,就做了。”
茵更郁闷了,他明明还保留着危急时刻保护自己的本能,为什么偏偏就记不起来自己是谁呢?还是说只要是有人遇到危险,他都会本能地去救?好像也说不通,就算是过去,他也是对别人的死活没感觉的人才对。
毁了一辆马车后,队伍的行进只能停滞,车夫通过风之雀联系了最近的一个魔法马车雇佣点,新的马车大概要黄昏时候才能赶到,在这之前大家只能百无聊赖地围坐在篝火边发呆。
帕尔斯从魔兽身边回来,神情有点严肃,亚历克斯问:“魔兽身上有问题吗?”
“嗯,有留下狂暴之音使用的痕迹,”帕尔斯坐下来擦了擦手,“魔法马车行驶的道路不定期总会有佣兵来清理魔兽,按理说也是不会有这么大个头的家伙出现的,恐怕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要拦通过的人。”
茵好奇地问:“狂暴之音是什么?”在她的记忆里,这也是一个脱离了课本的词语。
帕尔斯解释道:“是祭司魔法中的禁咒,能令大范围的个体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并且失去痛觉。”
爱莲娜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魔法,惊讶得合不拢嘴:“还有这种魔法?没有痛觉,那是不是死也不会感觉到痛苦?”
“对,所以被附着了狂暴之音的生物几乎都是毫无知觉地一直战斗到死,大概是二十多年前被划归禁咒的行列,即使是信仰神殿,也只有鉴别死亡个体是否曾被施加狂暴之音的方法,没有咒语的具体内容。”
帕尔斯刚说完,黑加仑就接口:“比狂暴之音更早的,还有一个名为堕落之音的辅助魔法被列为禁咒。”
大家都一愣,一名车夫咂舌道:“你们都是大人物吧,居然连禁咒都知道。”
黑加仑面无表情地盯着篝火,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自己反应异常,而是继续说:“堕落之音能让任何个体瞬间陷入昏迷之中,失去所有战斗力,中了这个魔法的生物有的侥幸活下来了,但更多的因为生死平衡被打破,魔法效力还没过就死了。”
生死平衡被打破,茵蓦然想起他古怪的体质,难道说他就曾经被人施加过堕落之音的魔法?
昆西惊讶地问:“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黑加仑不出声了,好像刚才说话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大家又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茵,茵只好模棱两可地说:“他以前说……看过隐秘之书。”
亚历克斯拿下嘴边的烟斗,看了黑加仑半晌,忽然很肯定地说:“不,不可能,安息之柜上一次被打开已经是十七年前了,那时候他只有八岁,应该还在杀手训练营,是不可能看到隐秘之书的。”
这回惊讶的人换成了茵:“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你认为呢?”亚历克斯摊手笑了,“那晚上在农舍里,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
茵呆呆地看着他,仿佛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冷。
亚历克斯没有把话说得更明白,也许是不想让爱莲娜也卷进来,因为茵看得出来爱莲娜也是一脸不解,想问又不太敢问。
她明白面前这个男人话里的意思,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当初黑加仑指证露易丝公主是安息军团的神甫,亚历克斯并没有否认,茵一直以为,亚历克斯顶多是知道妻子的身份,不论是在玛格丽特死前还是死后,悲剧的发生至少不是他主观希望的,但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并没有这么好。
亚历克斯那番话,几乎等同于承认自己也是安息军团的成员!
茵一阵呼吸困难,站起来就往远处走,其他人似乎都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看着她走开。
难道亚历克斯是想告诉自己,玛格丽特的死是他故意的、甚至……是他授意的?
可能吗?自己的爸爸亲口下令杀了自己的妈妈,这种事……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茵几乎要崩溃了,她扶住面前一棵树,将额头靠在了粗糙的树干上,试图理清自己已经混乱到毫无头绪的思维,但自己的爸爸杀了自己的妈妈这个可怕的猜想让她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脚下的土地似乎在颤抖。
身后忽然一热,茵感觉自己被人抱进了怀里。
“小黑?”茵从无边的联想中挣脱出来,虚弱地看着拥抱自己的人,“你不会告诉我这也是本能吧?”
黑加仑搂着她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吐出一句:“我只是个弃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