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报警了吗?”客厅内,陈益继续询问。
苗春兰点头:“报警了啊,这么大的事情哪能不报警,看到我老公吊在那里吓得我差点没尿出来。”
陈益:“谁处理的这个案子,是派出所,分局,还是市局?”
苗春兰茫然:“我不知道啊。”
陈益:“领头的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苗春兰:“有点印象。”
陈益看了一眼何时新,后者点头会意,打开电脑调出很多照片,展示给苗春兰看。
“请辨认一下,是哪个。”何时新说道。
苗春兰往前坐了坐,眯眼睛仔细盯着屏幕一个一个看,很快视线定格,指着其中一名男子道:“是他。”
三人看了过去,是姚槐。
不论对调查组还是对焦城来说,这都是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秦飞掀开笔记本记录。
陈益轻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升起的怒火,问道:“经过调查,确认是自杀是吗?”
苗春兰点头:“是的,哎我老公也太脆弱了,大不了再生一个呗,我还这么年轻,何必呢。”
这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自我中心感很强。
陈益脑海中开始尝试缕清王大茂的过往。
苗春兰夫妇和辉生集团没有任何关系,从目前所掌握的线索看,刘语堂的死纯粹是私人恩怨,情杀。
王大茂的确是个司机,这没问题。
他的确和苗春兰相识结婚了,这也没问题。
在发现自己妻子出轨之前,王大茂依然只是一个普通的货车司机,当他一怒之下杀了刘语堂后,人生轨迹彻底变了,他成了武勇的人。
这里面有个问题,王大茂是在杀刘语堂之前就成了武勇手里的刀,还是在杀害刘语堂之后。
其中的区别倒也不是很大,如果是杀害刘语堂之后的话,那就说明武勇需要更多人,帮他在暗地里扫清一切障碍,所以才出手救了王大茂,甚至还有可能推动了王大茂杀害刘语堂的过程。
沾有人命,是为亡命之徒,这样的手下用起来会非常顺手。
刘语堂被杀的时间点,就是武勇开始丧心病狂的时间点,他已经不满足于当时的发展速度,开始使用最直接的手段,逆我者亡。
有恃无恐,胆量来自于底气。
那为何王大茂会坐牢呢?
很简单,关彩亮和辉生集团的利益矛盾关系过于明显,他在关键的时间点死了,傻子都会怀疑有问题,所以王大茂必须要进监狱,
这就是一起车祸,有人负责,皆大欢喜,对方虽然狂悖,却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敌人的性格画像现在已经比较清晰: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多,有点理智,但离疯癫也差不太远了。
陈益几人离开了苗春兰的家,苗春兰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她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普通市井女人,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前夫和现任丈夫,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去梁易家。”上车之后,陈益开口。
秦飞点头,启动汽车向梁易所在的小区赶去。
路上,何时新问:“关彩亮的妻子还要见吗?”
陈益道:“有空的时候再说吧,必要性不是很大,拒绝签谅解书但签了转让合同,应该是为了自己和孩子,尽量不要去打扰了。”
何时新点头。
很快,梁易的家到了,三人输入密码进门。
家中整洁干净,装饰温馨,门口鞋柜上还有蝴蝶结款式的挂钩,一看就是女人的杰作。
齐婷和梁易,确实已经住在一起了。
偶然邂逅是缘分,马上就要订婚的他们,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失踪不代表死亡,陈益三人都希望对方还活着。
何时新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对方的胆子应该不至于大到如此程度,敢于对梁易下手。
当然,他们也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
进了客厅后,三人散开,在客厅和卧室仔细搜索起来,梁易毕竟是刑警,而且失踪前还和齐婷通过电话感知到了危险,那么他在失踪前,是否会留下什么东西呢?
刚才在车上陈益三人已经讨论过了,换位思考的话,都会这么做。
连秦飞都能想到,梁易作为侦查大队的队长,应该会有先见之明。
在焦城调查辉生集团如履薄冰,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何时新和秦飞去了卧室,陈益来到书房。
书房很简单,桌面上没有电脑,书柜里的书籍也很少,没有翻动的痕迹,估计只是为了装饰。
陈益仔细搜寻,任何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还怀疑了暗格甚至暗室存在的可能,看到东西就伸手摆弄。
事实证明那都是电视剧里演的,梁易的书房很普通。
两个小时后,三人聚集在客厅。
没有任何发现,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抽屉,吊顶,冰箱,空气炸锅,马桶的水箱,风扇扇叶……连电器都拆了,未曾放过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陈益在沙发坐下,双目失神的盯着眼前的茶几。
梁易真的没有后手吗?
他肯定是查到了什么,否则没理由失踪,那查到的东西记录在哪里呢?
手机?虽然贴身,但并不安全。
电脑?
比手机还不安全。
在电子信息化的现在,纸笔虽然“原始”,但却是最纯粹,最普通,最安全的信息媒介。
如果有这件东西,他不会放在支队里,家里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必然非常隐秘,隐秘到哪怕是优秀的痕检,也极难发现。
一名合格的侦查队长,具备合格的侦查能力,当然也具备合格的反侦察能力。
陈益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着脚下的瓷地板。
他想到了什么,蹲下凑近趴在上面看,单手划过地板和地板之间的美缝。
“老何,秦飞,仔细检查地板,寻找对比明显的地方。”陈益开口。
两人点头,分配好区域后,各自趴在地面上仔细观察地板之间的缝隙。
陈益缓慢移动,从客厅到书房,从卧室到洗手间,最终手指压在了洗手间的一块地板上,美缝颜色存在些许差异。
“老何!找个螺丝刀和锤子来!”陈益喊了一句。
听到声音,何时新很快拎着家里的工具箱来到洗手间,秦飞紧随其后。
陈益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撬开。”
说完,他退出洗手间。
秦飞立即上前,利用螺丝刀和锤子,小心翼翼敲打地板周围的缝隙。
砰!
砰!
连续十几声闷响后,秦飞握住螺丝刀用力一撬,掀开了地板,一个透明的袋子赫然躺在里面,袋子内装着折叠的白纸。
“有发现!”
秦飞立即拿起袋子递给陈益,陈益顺手打开袋子,掀开了白纸。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很多文字,字里行间都是关于辉生集团的信息。
走私,强奸,故意伤害,蓄意谋杀,暴力强拆,非法放贷,强迫卖淫……
陈益视线慢慢扫过,看到了最后。
【我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但此刻不得不祈求上苍,期望看到这封信的人,是帝城调查组的朋友。】
【如果您和我是一样的人,那么请收下我的敬意,收下我的举手礼,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的努力也只能到这里了。】
【职责所在,使命所然,我无愧于胸前的警号,无愧于肩上的警章,无愧于头顶的警徽。】
【我叫梁易,我是焦城市局刑侦支队侦查大队队长,一直都是……】
【您所需要的证据,被我放在了银行保险柜里,地址和号码……】
……
【希望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活着,我不怕死,只是想亲眼见证辉生集团的覆灭,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最后,颜哲可信,他虽然胆小,但绝对是一个正义的人,我向您保证。】
……
陈益翻到了最后一页,随即递给了身边的何时新,转身离开洗手间。
当转身的那一刻,两人无法看到陈益眼神中迸发而出的寒意和杀机。
此刻,才是真正交锋的开始。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客气了。
来到客厅,陈益拿起电视柜上的相片,上面是梁易和齐婷的合照。
他单手掏出烟盒,用嘴咬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何时新和秦飞看完所有内容后,久久沉默,随后也来到客厅。
两人没有说话,无声胜有声。
“去银行。”
陈益转身,三人离开梁易的家,火速赶到了梁易所说的银行。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保险柜是空的。
租保险柜的人确实是梁易,时间是两个月前,但保险柜里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银行经理,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陈益没有多问,也没有去指责,现在不是时候。
以辉生集团的能力,只要知晓了保险柜的存在,他们有无数种办法得到里面的东西。
和王大茂一样,银行代表的只是小人物,无数个小人物之上,才是大人物。
“去市局,我们见一见颜哲。”
车内,陈益面无表情开口。
秦飞踩动油门,车辆迅速离开。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也就不用再去了解,可能此刻,市局那边的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