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四月十八

这些日子以来,青要山帝隐观的人收到过过不少的拜帖。有来自中原名门大派的,好比龙虎山、少林寺、韩非书院以及紫极阁。也有来自外国使团的拜帖,虾夷、扶桑、瓦刺、高丽,也都想拜会帝隐观的人。

朝廷是不拦着的,只要不在赛前动手,什么事都好说。各个仙山的名门大派,各国使节之间相互交流,都是被许可的。各家其实也都挺忙,还有的让专门的人排日子,哪一天谁去谁那儿拜会一下,这一天谁谁谁要来,咱们这边由谁接待。

这弘武大会还没开始呢,各家闹得一脑门子官司,比练功都累。

说穿了,无非是名缰利锁,莫能逃脱。

可别看从各家炼气士到京城起一直到弘武大会之前,国子监贡院一带这个客栈扎堆的地方,一日赛过一日的热闹,但是帝隐观的门前,车马稀少,行人冷落。不是帝隐观不招人待见,好些人都想来这儿哪怕说几句话来,是岑秋风不许。岑秋风最恶心这些事情,一概婉拒,也不许自家门下到谁那儿去套近乎去。那些拜帖都扔给厨房烧火了,没人留着。

帝隐观清高,是他们的事,别人也管不着。不能说,我不愿意见你,你硬闯到我的门里来。大家都是体面人,办不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

但说回来岑秋风如此办事,确实是有点得罪人。

本来么,帝隐观是历史悠久的山门,从宋朝至今传承有序,每一辈人都记录得仔仔细细,就连几百年前在外门洒扫的弟子,都能查出名字生卒来。这份底蕴江湖上都佩服。更何况帝隐观的神通非比寻常,号称是天下第一仙山,可不是自己称出去的,那是帝隐观多少辈的炼气士们,一拳一脚一刀一剑打出来的名号!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第一仙山,这是整个江湖公认的。帝隐观的弟子行走在世间,也以此为豪。最多就是在别人提起这个称号的时候,自家的弟子客气两句:“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心里可美着呢。

但帝隐观在本朝的地位很尴尬。这是一个有从龙之功的道观,更发展为本朝唯一以炼气士为主体的实权暴力机构——天灵卫的人才储备基地。

江湖与庙堂之间,本就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听说本朝对于炼气士的态度很平和,还给予所有炼气士士人的身份,有招揽之意。可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处世规则,毕竟“侠以武犯禁”。

再加上炼气士当中有些狂傲的,恨不得都跟普通人划清关系,自己生下来就是个炼气士,没有做凡人的父母。这些人对于那些个为朝廷做事的炼气士,打心眼里看不起。

于是乎,走狗、鹰犬、爪牙一类的词汇,就安在了青要山帝隐观的脑袋上,想摘都摘不掉。什么时候天灵卫里没有帝隐观出身的人了,天下修士才是能住口。

这一回帝隐观还回绝了所有仙山的拜帖,那更了不得了。

送拜帖而不是下请帖,就已经把姿态摆得够低了。这既是冲着帝隐观跟朝廷的关系,也是看在天下第一仙山的名号上。可当这仙山摆出一副不好相与的态度的时候,自然会引得其他山门厌恶。

太高傲了,他帝隐观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傍上了天家的大腿就美得不拿我们当回事儿了?朝廷的走狗而已!神气个什么劲儿?

当然,这种话不会真的从各大仙山的高层嘴里面说出来。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体面人,办不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但你要让他们心里头不想着念着,那不可能。

而且做长辈的不说,将要参加弘武大会的这些年轻人却可以说。毕竟年少不以言语为罪,年少气盛的时候,说出什么狂妄的话来也不稀奇。尤其是在长辈的授意下,各家仙山相互拜访的时候,这些小辈们多半会提上几句青要山,念叨念叨帝隐观。

这么长时间下来,各个门派在非官方的渠道下统一了口径:联合起来,打倒青要山。

当然了,话不是这么说的,也严重不到这个份儿上。无非是几家比较大的仙山的小辈起头,领着其他门派的青年才俊,相互之间商量好了。无论是什么样的规则,到时候到了赛场上,他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先把帝隐观这五个小辈弄死。

青要山的人知道这个事情吗?知道。

别看帝隐观和少林寺这两家,一道一佛,相互之间关系可好着呢。毕竟都在河南境内,都是江湖上最有名望的门派,相互之间走动得很勤快。而且少林寺年轻的和尚也少有好勇斗狠的,在佛前听经受的教导都是慈悲为怀。少林寺的神通也都是些仁慈的手段,不是说他们没有杀招,而是不轻易用出来。

帝隐观不接待其他仙山来客,可是信件总是看的。少林寺内门炼气的小和尚,在来往之间听说了有些个参加弘武大会的年轻人,打算联合起来收拾青要山,回去找自己的师父商量,给帝隐观递了一封信。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五一十写得明明白白。

可是青要山的一众人,虽说是记着这个小和尚的恩情,却没拿那些被撺掇在一处,说要弄死青要山后辈的人当回事。差着人写封回信告知,然后让外门弟子准备点点心瓜果,上好的文房四宝做礼物,给那个报信的小和尚和他师父送过去,这件事就算完了。

为什么青要山有这样的信心?归根结底一句话:艺高人胆大。

天下第一仙山的名号,要在这弘武大会上,让整个中原的江湖,让那些番邦来客见识见识,它不是白叫的!

四月十八,岑秋风给皇帝打卦算出来的日子,宫廷里面掌礼教的礼部和鸿胪寺都派人算了,又跟天象做比对,确认这确实是个好日子,这才呈到了皇帝和忠文王魏康的案头。

魏康和皇帝都很满意这个结果。一个盖了印,另一个盖了玺,把弘武大会召开之日,定在了这一天。

这弘武大会,虽说是扬华夏之威名,见天朝之气度,这天朝的子民却多半是看不见的。

南城弘武大会会场这一块被围起来了,各处都有哨兵把守,进入其中要仔细验证身份。要说这天家下令就是不一样,从过完年到现在多长时间?一个气势恢宏的演武场就这么修建起来了,用料极其考究,做工十分扎实,在细处都非常精致。建筑都是雕梁画栋,描龙绣凤,勾心斗角,百转千回。还有用青石砖铺成的广场,得是多大的面积啊?从这头走到那头,寻常人的步数,走完了得花上半个多时辰。

岑秋风,五个要参加弘武大会的青年才俊,以及这五个青年才俊的师父,每人得了一块腰牌,这是出入会场的凭证。小吏带他们走到会场门口可就不进了,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管好腰牌。进到会场里来,有小黄门——也就是太监,领着青要山这一行人到了地方,嘱咐他们千万要按照演礼那一套来,别出岔子。

青要山的地位很高,给他们安排的地方,是最接近皇帝的位置,就在交椅的右手边不远。每一个仙山都有个棚子,可遮阴凉,座位前还有桌子,一会儿会传菜,在这儿摆宴。

说是离得不远,其实也离着得有两百多米。那是一个高台,一会儿皇帝出来了,可以坐在那台子的正中间,俯视众人,接受朝拜。那台子两边则是有幸被皇帝允许参与到弘武大会的王公贵胄,亲近的臣子要落座的地方,也摆了桌椅,现在却是空空荡荡。

他们现在这些到了的,也还不能落座,要在棚子外头站着,等各家仙山的人都在小黄门的引领下到齐了,再等皇帝出来,行过了诸多礼之后,才能落座开宴。

这个时候可以稍微随意一点,李桐光就轻轻点周贤手肘,小声问他:“你现在紧不紧张?一会儿就要看见皇帝了……师兄,你说皇帝得长什么样?”

周贤呵呵一笑:“你别着急呀,等一会儿,皇帝出来了,你不就见到皇帝长什么样了吗?我不紧张,我就觉得委屈,我一想到一会儿我得给他下跪,我心里就堵得慌。”

“哎!”李桐光急了,挥起袖子来,连忙捂住周贤的嘴,“师兄,你说什么呢?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种话你跟我说还则罢了,我知道这是个玩笑。可要是让别人听了去,这就是欺君罔上的罪过,是要杀头的。说不得,还要连累到青要山的其他人。弘武大会上,咱们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周贤一把扯下李桐光的手,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错了,我听你的,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周贤不跟李桐光言语了,把两只手收在宽大的袖子里,站在原地,四下张望。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得出这一番盛景。天下间有名的仙山都来了,各国由能人异士组成的使团也都来了,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除了这个弘武大会,上哪儿见着这么多炼气士,黑压压站成一片的?更何况,那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一类的人物,都是炼虚合道的神仙境界,掰着手指头一数,在场怎么着也得有八九位这个境界的老仙家了。

好家伙!这有点吓人!

说是黑压压站成一片,其实也就是个夸张点的形容。人确实是多,往少了说,四五千肯定得有。但是各个仙山以及使节团彼此之间,站得都不怎么接近。这又不是学校操场,地方宽裕着呢。就算是学校操场,按体操队形排开,站四五千人,那也不费什么劲不是?更何况是这种地方。

各个仙山来的炼气士们,都是统一着装,穿着自己最华丽的衣裳,以示对这个场合的尊重。

那些穿着不统一风格的,那就是排在最末端的一群人了,这是天家张榜收罗来的散修,那些个毛遂自荐的能人异士当中,选拔出来的高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无门无派的单无忧,以及出身在幻武门那种,一代只真传一个弟子的小门小派的方长辉,应该都在其列。

只是在场的不单有炼气士,还有士兵。成建制的大部队,就在这个演武场的另一头,披甲持戈,肃穆庄严。

他们穿得可不是依仗的盔甲,而是披着上阵杀敌时候的甲胄。周贤看到这么多人在尽头都发懵,算不过来有多少人。可别看人多,却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安静得可怕,所有炼气士只觉得血煞之气直冲天际,与一股他们很难感应清楚的气机相互交缠,威压于全场。

军阵的气机对于炼气士来说,很危险。他们既有龙气庇佑,这些血煞之气又会极大的削弱炼气士的神通,所以,以一人抵一军的壮举,在这世上无非是个传说而已,从古至今,只有几人能做到。

即使炼气士手段通神道法显圣,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可是在面对大规模的军阵的时候,还是无能为力。

这是在亮肌肉了,要警告中原个大仙山,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同时更是警告各个番邦小国,不要因为我天朝上国内部有一些小摩擦小矛盾,你们这些弹丸之地,就能够肆无忌惮地做一些小动作了。

这时候周贤才想起来,弘武大会开场这一天,好像是安排了阅兵来着。他从电视上看到过现代化部队阅兵,那时候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可他还没看过冷兵器时代的阅兵是什么样的,不免有些好奇,心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正想着,周贤隐隐觉得一道目光向他投来。转过头去看,是一个阴阳家紫极阁的青年弟子,确实是在盯着他。

他虽是与自己的同门站在一处,但是周贤能够肯定,那个年轻人的目光就是锁在自己身上,不会有错。

可周贤的目光对过去,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就飘走了,似乎是在躲着周贤,却也不见他慌张,就是特别寻常地一扭头。

周贤正纳闷呢,就听得一个特别喝亮的嗓子喊起来:“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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