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衿相信自己确实是在单无忧的帮助下，那一瞬间堪破了幻阵，而不是被另一层幻象所迷惑了。
到底是一个炼神返虚的符修，郭子衿又是在天灵卫里摸爬滚打，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这等见识绝对不缺。
再而对朱赛白是一个炼神返虚境界的大能这个说法，郭子衿也是信了。
不然呢？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既没有大型阵法的痕迹，王涛一行上一回也没发现端倪。更何况曼说是这个院子，那间房间郭子衿都亲身走进去了，行走之间同白地一样，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更不用说其他。这等虚实相易的手段非得是炼虚合道的高人才能办到不可。
打从那个院子里出来之后，郭子衿着实出了一身的冷汗，涔涔如沐，湿透了背襟。生怕被瞧出什么端倪来，郭子衿护体真气流转，蒸去了浑身的汗液，好生调整了一番呼吸，这才是出了院子，迎头就撞见了前来寻她的王涛。
王涛面色也很难看，青白若冻，嘴唇还略微哆嗦。
这要是放在人前，谁都知道他有问题。
王涛瞧见了郭子衿，紧走两步上前来，拱手抱拳：“郭道长，可是看得真？那波斯僧……”
“千真万确。”郭子衿回头望了一眼已然空荡荡的院落，长长呼出一口气，“那等人物，不是你我锁得了的。你没在人前露出什么破绽来吧？”
王涛咬死了牙关，一顿足：“不好说。您忽然告诉我这么一件事，我也吓着了。只不过各种该问的话问过了，便是遣了弟兄们去寺门口候着，我一个人来寻你。”
郭子衿面色一变：“那朱赛白和方丈悟性呢？”
王涛解释说：“我们问过了话，有有小和尚唤他们两个去吃斋。方丈还要留我们再此用饭，我没应。便说是来找你，他们竟是一起去了斋堂。”
“这是，看出咱们心虚了。”郭子衿苦笑一声，“快走，关于这个朱赛白的事情，立马通传天灵卫总卫。外邦来人，隐瞒境界潜藏在此，完全可以出动供奉拿人！”
郭子衿还是没有全信单无忧的话，她本就做着别的打算。虽说此一时寻不到羽安子前辈，但是当真出了事，这位供奉大人绝不会袖手旁观。毕竟人家是能掐会算的高人，总有些不寻常的手段得知他想知道的消息。
与王涛这边急忙忙离了白莲寺，严重受了惊吓的两人，回到天灵卫卫所衙门，遭到了更严重的惊吓。
“李督公昨夜在青城派客馆别院被人袭击，身负重伤，现被救活了，却昏迷不醒。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说不好。同住的三名校尉死了两个，剩下的那个也是重伤，情况几乎和督公一样。青城山遣他们吩咐的两个小道童也都没能活下来。”
陶风旭这一番话下来，郭子衿脸都青了。
“可是在睡梦之中遭人袭杀？”郭子衿问。
陶风旭递给郭子衿一份文书：“这是青城派查验的结果，你自己读吧。按照青城派的说法，贼人原本的布置可能是有这个意向，却是被督公察觉，而后斗在了一起，督公不敌被刺当胸。”
“我这位师弟能得陛下厚爱，可不单是有从龙之功。”郭子衿扫了一遍文书，冷声道，“在同辈之中，能胜他一筹的不过十指之数。这还是不算他身居高位，龙气厚重。什么样的人能够刺他当胸？能够伤他的人与他打斗，又该使多大的动静？青城山上都是死人吗？”
“青城派掌门人今日方转醒，张天师至此时仍旧昏迷，”陶风旭劝解道，“那信上也说了，是有高人布置了法阵在客馆外，故才未能察觉。而且，就推断来说，出手的很有可能是一位炼虚合道的大能。”
“这说法又是从何得来？”郭子衿紧皱眉头，“文书上没有列出证据来，莫非是前来送信的人说了什么？指挥您不大可能是亲自去了一趟，勘验了现场，哪又哪来这个说法呢？李桐光强则强矣，可以还没强到能从炼虚合道的大能手底下保住性命。”
“督公有永沿皇帝赐下的上品法器护住了心脉，不然已经是死了。”陶风旭沉声道，“此事没有写在文书里，是害怕引起恐慌。青城山武掌门已经查看过督公的伤势，他让人带来的话意思是说，动手的人害怕他或者张天师醒过来，便是要被拖住，才没有仔细查验督公是否断气。”
郭子衿站起身来，揉着眉心，问：“那么咱们能不能推断，那贼人毁去青城派山门，就是为了要把李桐光从卫所衙门引到青城派去，方便他动手？毕竟即便是炼虚合道的大能，真的弄出太大的动静，被朝廷盯上了，也讨不得好处。所以才要做得这么小心谨慎，不留首尾。”
“是有这个可能。”陶风旭点点头。
“不单是有这个可能，这个可能性还非常大。”郭子衿斩钉截铁地说，“那贼人能在护山大阵内布置下隔绝声音的阵法，其手段非同寻常是一回事，可要说在青城派之内没有人配合他，那也是万万不能做到。青城山是什么底蕴？当今天下第一仙山我青要山，还要叫这里是祖庭！”
“郭道长所言有理。”陶风旭轻歎一声，如此说，“我此一时应当封山吗？”
封山，说得轻巧。郭子衿上下打量了陶风旭一番，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行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指挥大人您不要见怪。至于是否向都指挥使司请求调兵封山，那得由您来决断。但我觉得多半是不成，毕竟四川都指挥使大人，可还在这卫所的监牢里呢。”
陶风旭自然能听出郭子衿阴阳怪气，也跟着笑了一声：“既如此，此间无事，郭行走，倒不如说说，为什么没有把朱赛白带回来吧？虽说是行走，可也是兵。”
“是兵不假，但也犯不上白送性命。”郭子衿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您把我叫进来说有要事相商，王涛可在门外等了好些时间了。具体怎么回事，您不妨问问他。我不能说，我怕打我嘴里说出来，也一样引起‘恐慌’。”
言罢，也不等陶风旭做什么反应，郭子衿推开门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