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兰亭苑。
陆吟雪方从床榻之上起身,随意的套了一件衣裳便迎了出来,午后的春风染着暖意花香,她也不觉得寒冷,倒是远远的看见富贵正坐在石凳之上,孤身前来。
走上前去,富贵更是站起身来行礼。
陆吟雪略一摆手,对于有人向自己行礼,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富贵这才抬起头来,见陆吟雪坐下了,他却不敢坐,只敢在旁边看着。
“太子妃有何事情询问?”陆吟雪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眉还未完全舒展开来,脸颊也因为这出来之时,也微微的泛着些绯红,看起来也要比平日里的温柔许多。
“太子妃想问的事情不过只有那些,相信陆姑娘随意的写一封书信让我带回去,太子妃都会十分满意的接受下来的。”富贵浅笑,目光倒是落在了旁边的连翘身上。
陆吟雪也终于将自己的思绪牵引回来,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已然出头的下仆,沉声道:“我将连翘视为姐妹,若是你不愿在她的面前说,也不必说了。”
被看穿了意思的富贵略微一愣,见连翘依旧乖巧的站在一旁,便只好开了口:“没想到陆姑娘对待身边的丫鬟如此之好……”
“你可明白姐妹的含义?”陆吟雪适时的打断了富贵的话,眼里的寒冰也更浓起来。
被威胁之后,富贵还是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原本他还以为像陆吟雪这般冷清的人对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淡漠,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能得到如此的赏识,有些小嫉妒,脸上却依旧赔笑着,轻声道:“是我僭越了。”
“说吧。”陆吟雪终于是松了口。
富贵搓了搓手,也暗暗的将陆吟雪今日所说的话记下来,日后断然不会触碰陆吟雪身上的逆鳞,见陆吟雪早就一副了然他目的的样子,也只好腆着脸,道:“今日过来,只不过想问问陆姑娘,我这般的下仆,何时也能和连翘姑娘这般,得到主子的信任。”
连翘站在一旁,身子一僵,不明不白的看向了陆吟雪。
陆吟雪不过对她眨了眨眼睛,让她别听这人瞎说,复而才将头转了过去,看着富贵,道:“你这样的人是一辈子都得不到主子的信任的。”
富贵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低头,沉默不语。
他自己同样知晓自己这般阿谀奉承,浑水摸鱼之人难以真正得到主子的信任,但此话从唯一的救命稻草口中说出来,倒是变了味儿。
“不过……”陆吟雪见他挺有自知之明,便话锋一转,待富贵抬起头来,她才继续道:“个人有个人的生存之道,若是得不到主子的信任,不如当个有用的墙头草,总有一日也有出头之日。”
“陆姑娘高见,不知该我该做些什么?”富贵的眼睛再一次的亮了起来,看着陆吟雪的眼神之中倒也是多了一些崇拜。
“太子妃如今一心只想得宠,又想要为太子殿下做事,若你想飞黄腾达,不如自动请缨为太子看着太子妃,将太子妃的一
举一动都报告给太子。”陆吟雪低笑了一声,说罢,吩咐一旁的连翘将笔墨纸砚尽数拿来。
“陆姑娘的意思是,让我当叛徒?”富贵微微皱眉,他到底还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当太子的眼线,也是为了太子妃好,你在太子面前表现的越真实,太子便会越器重你,而相反的,若是太子妃真的做出了什么越矩的事情,你也可以随机应变,帮她摆脱困境。”陆吟雪轻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这方法不过是当双面间谍,但不同的是一定要让富贵选择帮助太子妃,而不是真的成为太子的人。
富贵低头沉思。
连翘也已然将笔墨纸砚都拿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小包袱,陆吟雪提笔只不过是在纸上写下了寥寥几句话,便将这纸张给翻折起来,连同着那小包袱,一同递给了富贵:“将这交给太子妃,此后便不用来单独找我了。”
富贵将这纸张接过来,原封不动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对了,回去记得提醒太子妃,注意齐镇海的一举一动,便帮了太子一个大忙。”陆吟雪扬了扬嘴角,扶着桌沿站起身来。
对面的富贵同样慌忙的站起来,低头行礼,见陆吟雪即将回到自己的卧房之中,不过轻声道:“陆姑娘,太子妃并不是一直得宠,但若是我依附太子……”
“太子一辈子不会信你,太子妃有你的帮助,自然不会倒台,你自行掂量,我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陆吟雪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将门扉阖上,再无动静。
富贵站在原地久久的沉思了一番,还是决定相信陆吟雪所说的话,他如今的处境便已经是上下不得,不如按照她所说的,做一颗为主的墙头草,哪怕是最后有谁落败,也不过另寻贤主罢了。
想通之后,富贵倒是堪堪松了一口气,自己一心只想着要如何讨好太子妃,却没有将目光彻底的放到太子殿下的身上,也算是失策了。
富贵边走边想,步履匆匆。
连翘将敞开的窗户阖上,复而将那大门敞开来,见陆吟雪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坐在榻上,还是有些担心:“那富贵一看便知道是个谄媚的嘴脸,他真的会站在太子妃这边?”
“正因为他谄媚,所以他会采纳我的建议,毕竟无论为谁做事都是为了往上爬,太子是个很好的平台,而太子妃是个更好的靠山,他一定会明白的。”陆吟雪款款的将手中空空如也的杯盏放下,从这敞开的大门向外望去,皆是一片春意景色,院中花卉都已绽放开来,好不漂亮。
“那这几日,小姐还出门吗?”连翘也坐下来,有些不解。
“时不时出门一趟,这寻字人的事情,还未真的让齐镇海心慌起来。”陆吟雪扬了扬嘴角,不过这几日的时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
午膳之时,齐府。
齐镇海攥着手中的密函,脸色铁青。
身旁的贴身护卫迎上前来,不过看了一眼那密函之上所书写的事情,连连后退了几步
,跪在了齐镇海的面前,低声道:“齐大人,那寻字人的确是服毒自尽了!”
手中的密函早已被齐镇海撕得粉碎,心中的顾虑倒是更多了起来,明明之前棠溪已然将寻字人捉住,而寻字人也切切实实的服毒自尽。
然而这密函之上却还是白纸黑字的写道,寻字人夜探大臣府中,盗取财物,而这位大人虽说不上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但却也是天子脚下的一人。
“这寻字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齐镇海拍案而起,几夜未曾安眠的双眼布满血丝,看着面前跪倒在地上的下属更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面目狰狞。
下属低着头,道:“齐大人,这寻字人说不定并非一人……”
“什么?”齐镇海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下属的身上,一双眼里的怒火更甚。
下属面色不改,知识继续道:“当日来的寻字人的确是寻字人,而他那般快的服毒自尽,想必背后有个更大的黑手操纵着,若是不将寻字人背后的人找到,这寻字人怕是无论怎么杀都杀不完。”
话音落下,齐镇海的眼睛也微微眯起,将四散而去的理智略微拉回了些,若是这样解释的话,倒是说的通了,而他每夜也只去一个地方,说不定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既然如此,那我的安危……”齐镇海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但转念一想,齐家以前便是靠着偷盗帮助薛家起家。
而这贺兰瑾瑜如今想要将自己抛弃,这曾经无名的寻字人却在同样的时间之中找上门来,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剩下的账本早已经没了踪影,若是真的在贺兰瑾瑜的手中……
想到此处,齐镇海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一凉,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自己一直依附的人,怕是早就存了要将他除掉的心思。
“说我今日旧疾复发,这一个月的时间怕是都只能在家中静养,而这朝堂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管了。”齐镇海决定暂时的将自己从这权利的旋涡之中抛开来,比起这兵部尚书的职位,他如今更害怕自己会丢了这一条小命。
“是。”下属点点头,已然站起身来跟身边的人吩咐了下去,这件事情也不过是让人一层一层的传达上去便是。
更何况贺兰辰的身体也不见得多好,总不能日日都上朝,如今借由旧病复发的由头推掉一个月的早朝似乎并无大碍。
齐镇海决意闭门不出,只希望这一个月之中能平静度过,等到那寻字人的消息彻底的消散了,他也能安心下来。
而此时,京城之中的寻字人传说正在通过人们的口耳相传弄的人尽皆知。
童百事默默的将这京城之中所有的动向都整理好,揣在兜里来到这王府之中,拜见贺兰青玄的同时,也告知了贺兰青玄一件事情:“王爷小心碧落黄泉,江湖有言,碧落黄泉如今归于一体,背后之人愈加神秘,而他们同样扬言,要破坏这武林大会。”
“哦?”贺兰青玄看着手中小薄本一般的资料,挑了眉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