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妙背向着阳凌天,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她手指探入碧水,轻柔地往白衣男子在水中的倒影摸去,同时缓缓俯下身子,好像要去拥抱那虚幻的影子一般。然而,手指接触碧水的时候,那澄净而通透的绿色却轻轻碎去。
这、这是?
微微惋惜的同时,她却忽然愣在了哪里。——破碎的水面中,除了那白衣男子动荡不已的背影外,竟还有一座城市的影子在不停飘忽。
飞鱼般破水而出,玉腕翻动,白色衣衫大旗般飘扬,随即裹在身上,人也快速地往银发青年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
远处空中,一座宏伟的白色城池静静漂浮。殿堂、钟楼、尖塔、假山、甚至隐隐可见的喷泉全都是白色。城中的建筑都是椭圆形,恍若大大的华盖。整个城市漂浮半空,周围缭绕淡淡烟气。仿佛九天之上与尘俗绝缘的神人之城忽然降临人间。
“这就是那怪人所说的无泪天国?”看着那空中之城,司空妙忽然想起在地道中被灰色晕光撕碎的怪人来。
“不是,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而已。”阳凌天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幻影?”司空妙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敛眉看去。如此清晰的城市,甚至城墙上每一块石头都清清楚楚。阳凌天却说它是幻影。
然而,在她颦眉疑惑间,空中的影响却慢慢模糊起来,最后竟然消失无踪,只留下锦缎似的夜空,恍若那城市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海边、沙漠经常都会出现这种幻影。它只是另一个地方的投影,真身可能就在我们身边,也有可能在千里之外,甚至还可能根本就不在这珈蓝岛上。”
阳凌天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前生所学海市蜃楼的知识还能让自己在这异世充当一次“学者”的角色。
他摇了摇头,慢慢俯下身去,将地上干柴拾起,体内火属性真元一转,那干枯的树枝便噼噼啪啪燃了起来。
原本,这沙漠的黑夜虽然寒冷,但以他们的修为是完全不用生火的。只不过在地道中的时候,为了护住身旁的女子,他体内真元损耗太多,此刻还没完全恢复,再加上他也隐隐感觉到四周似乎有着某种力量压抑着自己的修为。身旁还不知有什么危险,实在不适合贸然搜寻,还是等天亮,修为恢复再往前走恰当一些。
不过如此一来,两人却好像无事可做,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生火不过是一个缓解压抑气氛的动作而已。
司空妙不清楚阳凌天心中所想,不过既然面前这银发青年不急,她自然更没有什么可急的,相反还能享受这难得的两人静静相处的时光。
柴火噼噼啪啪地燃着,映红两人面颊。司空妙疏懒地坐在柔软的黄沙上,仓促穿上的衣服并没有完全扣好,领口处露出一大片如玉的肤色,惹人遐想,甚至从开口处看去,那高高凸起的柔荑也是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因为有旁人在场,她不好意思整理还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春光乍漏,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除了偶尔伸手去拨弄下柴火再也没了其他动作。
湿漉漉的头发水草般搭在背上,左胸柔荑之上,一个淡淡的、黑色百合的图案,妖异而诡秘。阳凌天转过头来,看到那奇怪图案的时候,身体却是轻轻一震。
那图案好像哪里见过?不,不是好像哪里见过。而是好像自己出生的时候就刻在自己灵魂深处一般。
静静凝视,不知不觉,银发男子竟有生以来第一次痴了。
“你在看什么?”司空妙微微一愣,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看去,却正好看到自己那露出的春光。
“哼!”娇羞而甜蜜的一声,头快速地抬了起来,然而,银发青年那幽潭般的目光却已经转向了别处。
夜凉如水,光阴在悄无声息中不经意地流去,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相对无声。有些失望的司空妙不时挑起话题,然而,“偷窥”事件之后,银发青年却好像开始和她刻意保持距离一般,轻轻挪了挪身体,坐到远处,甚至对于对方的话题也丝毫不接口,只是被逼问得紧了,才点头轻轻的“嗯”上一声以示回应。
“木头,我都没什么,一个大男人还害羞。”司空妙无趣地轻轻一叹,竟将对方忽然的冷漠归到害羞上来。
更让她郁闷的是,直到天明,银发青年的“羞涩”都还未曾退去。纵使两人结伴前行,阳凌天都是刻意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此处的天空和珈蓝岛别处的天空不同,并没有那种厚厚的灰色云层,烈日直接射下来,将大漠上的一切灼烤。
辽阔的天空下,两条人影恣意飞舞,然,二十天的时间过去,除了枯死的胡杨林,偶尔从黄沙中钻出的褐色蝎子之外,入目的,却只有无垠的黄沙。此时,司空妙那绝美的脸庞上除了阳凌天不解风情而带来的落寞以外,也出现了少许的焦急。
今天,就是他们体内的嗜血魔性发作的时候,这万里黄沙之上,除了几只蝎子外,便再也看不到活物,而那些蝎子体内基本上就没什么血液,而且数量又少,就算将这万里黄沙之内的蝎子全部抓来,所能得到的血也派不上丝毫用场。
“阳大哥,今天就是三十天了,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
司空妙靠上前去,轻轻开口,说话间也有些底气不足。一连二十多天的时间,面前这银发青年和自己说话总共不到十句,此刻的他是否会接话谈论,女子心中也是没有丝毫把握。
“我也想早些出去。”面对这种情形,阳凌天也没有再可以冷漠。
他抬头看了看蓝色的天空,道:“不过正如紧那罗所说,这里存在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压制我们的修为,另外,这沙漠也好像是活动的,我们走它也跟着走,无论我们怎样飞行,都逃不出它的笼罩。”
灼热的风轻轻吹过,撩动两人长长的头发,吹在两人身上,带来的感觉却是冰寒。
三十天,两人的大限,如果到了晚上再找不到兽血,那……
凝重中,司空妙似乎也没了再挑起话题的意思,只是默默运转体内真元,配合银发青年一起疯狂地飞行着。
然,两人期待中的沙漠边沿并没有出现。幕布似的黑夜却悄无声息地罩了上来。
两人似乎也放弃了找寻,只是找了个地方慢慢坐了下来,依旧生上一堆火,抬头看着天空。
漫天的星斗如同细碎的钻石嵌在黑色的天幕上,宛如一双双眼睛、远远近近地注视着他们。
“趁最后的时间,我们同时朝相反的方向飞行吧。”
感觉到体内慢慢升腾的,阳凌天冷静地开口说道。
“没用的!”司空妙摇了摇头。“就算我们分开,只要找不到兽血,只需过得半日,兽血便已经无法压抑我们体内的邪气,非得人血才行……”
“其实~~~”说话间,她停了一下,嘴唇微微翕动,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可终究,话到嘴边,她还是轻吸了口气,即将出来的言语瞬间变化:“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是我先忍不住喝你的血,还是你先忍不住喝我的血。”
“那不都一样吗?”阳凌天摇了摇头,冷漠如他,此刻也忍不住说了个冷笑话。
“呵呵~~是哈,反正我们也不会死,血多得是。一个人喝了对方的血后,虽然最后会变成嗜血狂魔,但却会有短暂的清醒,那时候另一个人却是疯狂状态,那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到时候,两个吸血鬼一起到处闯荡,喝人血,那也不错!”
司空妙随声应和着,说话的同时,她咧了咧嘴,举起双手做了一个魔鬼的样子。只是动作间,却悄悄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阳凌天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夜空,眼神中露出少许落寞。——那冥冥中的上苍给他安排了两次失去神智的坎坷,第一次,他利用枯木心禅、天香绮梦、以及慕容依巧的血成功逃过一劫。
而这次呢?
他也没有丝毫把握。
唉,他要做的事情还太多,自然不愿意就此疯狂。看着阳凌天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司空妙心中不由轻叹一声。
对她而言,就算变成没有理性的嗜血狂魔,但只要有那白色的身影在身边,那也是天堂。可对方不同。
管它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还是先享受现在的时光吧。
终于,司空妙摇了摇头,终于壮起了胆子,往银发青年身边靠了过去。
然而,此时的阳凌天竟也没有再抗拒,反而伸手轻轻地为她弹了弹身上的沙砾。
时间好像此处的黄沙,虽然看起来有形有质,但却很难握住,常常从人们指缝间溜走。
夜色逐渐加深,司空妙一双美目虽然愈发通透,但那绝美的脸上却渐渐露出一抹妖异的酡红。而阳凌天的脸色虽还是他一如既往的冷漠,但那看向天空的眼睛却微微闭了起来,同时双手关节不由自主地用力,好像在极力抗拒着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