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室里还有别人,我站在门口时间久了不合适,于是就揣着各种想法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江秋白打发Joe来叫我了,他让我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现在还是上午,他这么早叫我既不是陪客人,也不可能是想让我陪他睡觉,能有什么事呢?
我心里忐忑着,跟着Joe进了江秋白的办公室。
江秋白挥挥手,Joe出去了。
江秋白微锁着眉头,躺在办公桌后面的小叶紫檀老板椅上。
我现在和江秋白的关系已经近了很多很多了,所以我进了办公室,看看旁边没人,就主动地来到了江秋白的身旁。
我感觉出了江秋白的疲倦,就主动帮他掐起肩膀来。
江秋白已经习惯了,他享受着我给他掐肩膀的舒适,抬起左手架着黄花梨烟嘴的手,吸了一口雪茄,慢慢吐出,一大口浓重的烟雾顿时弥漫了我的眼睛。
江秋白慢慢地说着,“是谁让你设计那批图纸的?”
我小声地说,“谢部长。”江秋白提起了工作上的事,我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
“你设计的图样,以前被公司采用过吗?”江秋白慢慢地问着。
“没有。”我多少有些战战兢兢地实话实说。
“也就是说,以前从来都没用过你设计的图纸,这一次是突然用了你很多设计图纸对吗?”江秋白面无表情地说着,嘴里吐着大口的烟雾。
尽管江秋白没动声色,但我还是被话语的内容吓了一跳,是啊,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以前有一次差点用了我的设计图,后来被谢倾城拿下来了,这次怎么突然用了我大批的设计图呢?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谢倾城是为什么让你设计这一大批图样?”江秋白慢慢地问着,依然是一贯的平静而寡淡的口气。
我就把自己没请假休班,违反了纪律,谢倾城让我设计五十章图纸的事说了,我一边说一边劝慰江秋白,我说,“谢部长工作认真,我理解她的。”
江秋白没有说话,反问了一句,“以前我让你注意谢倾城和邵染枫的动静,你注意了吗,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我吓了一跳,江秋白问话太突然了,我觉得我不能回答没有,那样我就太辜负江秋白对我的信任了,我搜肠的刮肚地想,忽然想起那次在谢倾城门口,听见邵染枫说江秋白处事手段卑劣,他反对他的做法,想找到持有那百分之二十股份的人这件事,于是我张开嘴,多少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了,我说,“有一次……我去谢部长办公室,听到邵副总好像对云舞霓裳这件事意见很大,说什么要想办法找到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的那个人……”
我战战兢兢地说完了,虽然我说的话有些磕磕绊绊,但也是有选择的说的,我并没有把邵染枫说他处事手段卑劣等词语告诉他,云舞霓裳那件事邵染枫有意见,是他们俩人在饭桌上公开发生过争执的事,我只是把邵染枫想找到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那个人的事告诉了江秋白。
江秋白听了我的话,似乎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去吧。”
我答应着,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刁晓放也正往江秋白办公室的方向走来,只是她看见我,突然转身改变了方向。
李美凤来找我了,仅仅几天不见,她看起来更憔悴更消瘦了。
她告诉我,她要崩溃了,因为几天以来,她每天早起就吐得一塌糊涂,而她现在也根本找不到鲍启发,母亲还要照顾父亲和小弟,也顾不过她来。
她说还有私改图纸那件事,她半夜坐梦都会被吓醒,李美凤眼泪汪汪地问我怎么办?
我知道公司现在从上到下都在查这件事,从江秋白到邵染枫,到谢倾城,每个人都在检查这件事到底哪里出现了纰漏,因为这样的错误,在江氏集团这么多年都是没有见过的。
我不敢告诉李美凤这些,只是问她打算把这个孩子怎么办?
李美凤说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作流产,一想起来就害怕。李美凤抓着我的手,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这个孩子你是不能生下来的,你只有十九岁,鲍启发如果负责任的话,他早就会管你了,可是他现在逃得无影无踪,你这个孩子,也只能作流产了。
李美凤吓得瘫软在地上,脸色纸一样得白,她抱着自己的脑袋,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她说,“我不作流产,不作流产……我害怕……”
李美凤抱着我的腿使劲地抑制着自己的哭声,可还是哭出了声音。
她说,“改图纸这件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鲍启发哄我,他说你是江秋白的人,就算知道了是你出的错误,没有人会追究。”
李美凤的话让我一愣,我反复地琢磨着这句话,觉得这句话似乎有道理。毕竟我和江秋白是这样的关系,如果我把这件事的责任揽过来,是不是就没有美凤的事了?
李美凤抱着我还在哭着,可是我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了一个让我自己都吃惊的想法,替李美凤把责任担过来,李美凤已经够难过的了,如果我把这个责任担过来,李美凤的痛苦会不会减轻一些?
这样想着,我把心一横,我说美凤我想了,这件事我来替你承担责任吧?
李美凤吓了一跳,她抬起眼来,一脸迷茫地看着我说,“你怎么替我担责任?”
我蹲下身子,小声地把我的计划告诉了她。
“可是,可是江总会相信吗?还有,他会不会惩罚你呀?”李美凤不无担忧地说着。
我说,“没有办法,事已至此,你现在处境这么艰难,也只能这样了。”
李美凤流着眼泪一脸担忧地抱住了我,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说,“你还得想办法,把这个孩子作了,否则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带孩子……你爸爸本来就病,家里负担那么重……”
“不要——!”李美凤捂着脸惊呼起来。
我伸出手使劲地掰开李美凤的手,小声地说着,“美凤你听我的,坚强点,这个孩子不应该来到人世的。”
“不要……不要……”李美凤说着,浑身筛糠似的都成了一团。
我说,“我陪你去!”我说这话时,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我在家中是长女,今年才只有十九岁,还从来不知道作流产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姐姐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母亲认为我还小,所以也根本没有告诉过我这方面的事,我说这话时,紧张的手心里湿津津的。
李美凤的脑袋依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说,“我怕血……我害怕血……一见到血就会吓得晕死过去……”
作流产是不是要流很多血,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想,我安慰着李美凤,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我说,“你先回去,我再想想,再想想看能怎么办?”
我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我必须得先把改图纸的事情办了,否则美凤是不会安心的,我思来想去,敲开了谢倾城的办公室。
谢倾城正在跟邵染枫看着一段录像视频之类的,见我进来,赶紧把视频关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着谢倾城问我话。
谢倾城见我站在那里不说乎,于是就开口问我了,她说,“有什么事,说吧?”
邵染枫见我进来,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身坐在了谢倾城对面的沙发上。
我知道看这个意思,邵染枫是不想走了,反正告诉谢倾城跟告诉邵染枫一样,她迟早也会告诉她的,于是我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图纸出现失误,纯粹是由于我个人不小心不认真仔细造成的,我说我愿意承担后果。
谢倾城听了,没有说话,她先是看了看邵染枫,回过头来慢慢地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要揽这样的事呢?”
我没有听明白谢倾城话语的意思,想到自己既然已经说了是自己的责任,那么就把责任揽到底,我点点头,说,“确实是由于我不小心造成的。”
谢倾城张开嘴笑了,一口美丽的碎玉般的贝齿。
她看了看我,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那你自己去找江总说这件事吧,江总的办公室你也常去,就别让我去说了。”
“是。”我答应着,低着头退了出来。
我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自己去找江秋白说这件事,江秋白会如何处理我。但是想到这事已经跟谢倾城说了,无论如何也得跟江秋白去说,我想想李美凤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庞,和那痛苦的近乎绝望的神情,我把心横了下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只能认了。
行走在去往江秋白办公室的路上,我感觉自己的腿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我使劲地劝慰着自己,别害怕,别害怕,江秋白不是别人,是我最爱的人,这么久了,他也已经爱我了,他应该不会很严厉地处理我。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江秋白的办公室门口,我刚想敲门进去,因为江秋白告诉过我,进他的办公室必须敲门,所以就在我伸出手来准备敲门之计,我看见刁晓放推开门,从江秋白的办公室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