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撤离凌云寨时,发生一件事,陆寻霜莫名其妙失踪了。夏晴当时很着急,正准备派人去找,却被南风尘拦下。南风尘说不用找,夏晴觉得事有蹊跷,反复询问之下,夏晴才知道,陆寻霜原来竟是漠国大将路英的女儿,名叫路霜。
这路英也是个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二十年前,他本是庆国武科状元,年轻有为,广受赞誉,为军中参将。他前途本是一片光明,可惜,十五年前一场战役中,他战败失踪,后来被人查出,他卖国投敌,甚至已经迎娶漠国女子为妻,皇上大怒,下令诛杀路英全家,可是等朝廷的人赶到路家时,发现路家已经人去楼空,路英在漠国人帮助下已将路家人偷偷救走。这也更加证实了他通敌叛国的罪名,皇上怒火无处发泄,便下令诛杀路家九族,路英的嫡系亲属全部被他救走,但很多旁系亲属和朋友都被牵连至死。
夏晴没想到陆寻霜的家世如此复杂,她也明白了南风尘尽管疼爱陆寻霜,却一直拒绝她的原因。作为庆国皇子,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娶一个叛国贼的女儿,更何况那个叛国贼现在还率兵攻打庆国。
陆寻霜给南风尘留下一封书信,便自己走了。想来,她是得到路英率兵出征的消息,知晓自己身份尴尬,所以离开了。
夏晴本以为陆寻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没想到她面临的境况如此复杂。
其实,南风尘可以留下陆寻霜,用她来威胁路英,可惜他没有这么做。夏晴就算早知道真相,也不会这么做。
陆寻霜是他们的朋友。
而当陆寻霜成为路霜时,才是敌人。
受伤将士太多,大夫少,所以夏晴一直忙碌到天黑都没有歇息。她的衣服上已经沾染了很多灰尘和血渍,面上也是灰头土脸,但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减慢。给所有伤者紧急处理完伤口后,夏晴又开始对症开药,现在不能打消炎针,而伤口最怕发炎,所以夏晴只能命人用药草熬制具有消炎效果的汤药给众人喝。
南宫瑾站在三丈开外,静静看着埋头写药方的女子,面上涌出复杂之色,随即,又渐渐被坚定之色所取代。他缓步走过去,取出一方丝帕,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污渍。
“休息下吧,我的大神医,别累坏了!”
清淡却满怀关切的声音响在耳侧,夏晴微微一颤,抬眼便撞进南宫瑾深邃的眸里。
“我不累!”夏晴随口回道。
“听话,你若是一直这么拼,本王可不舍得让你继续做军医啦!”南宫瑾压低声音道。
“哼,威胁我?”夏晴瞪了他一眼,不过却停下手上的工作,接过他手中的丝帕,擦了擦手。
李宏儒本准备设宴接待南宫瑾等人,但被南宫瑾拒绝了。现在形势紧张,物资不充足,南宫瑾下令,一切从简,不得铺张浪费。
简单用过晚饭之后,南宫瑾、南风尘和夏晴三人在房中议事。之所以是他们三个,是因为京城发生了变故,和他们三个关系比较大。
夏晴比较关心夏瑞风的事,听说夏瑞风出征路上被召回,夏晴便心生不安,但她并不知道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率先问道:“皇上为什么要召我父亲回京?皇上不会不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召回父亲,将给这边的战事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南宫瑾面色难得有些沉重,“如果我所料没错,朱家,大概是要反了!”
“什么,朱家?”南风尘拍桌而起,“皇室待朱家向来不薄,而今,朱家又是庆国第一个大家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为什么要反?”
南宫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南宫旭久在京城,大概也察觉到这一点了,他不可能没有行动……不过南宫旭如今的王妃乃是朱如玉,所以并不能判定他现在和朱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许是明争暗斗,也许是相互勾结……”
南宫瑾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一个消息,南宫霁之前被发配到了北部边疆戎城,他这段时间没安生过,似乎随时准备造反……”
“一个废太子,还折腾什么?”诸位皇子中,南风尘最厌恨的人就是南宫霁,这个太子以前仗着自己的身份,经常对他百般欺辱。
夏晴疑惑道:“这和皇上召回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南宫瑾沉吟片刻,说道:“父皇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京城中朱家势力大,拥护者众多,南宫旭一派人数也不少,若他们联合起来,父皇怕是无力对付,而父皇最信任的人便是夏侯,他冒着北方疆土失陷的危险也要将夏侯召回,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京城局势太过严峻,父皇处境极其危险,甚至也许,危在旦夕……”
夏晴微愣,没想到短短一年不到,荣安城内的局势竟然变得如此严峻。这种情况,父亲回去的话,必将凶多吉少。
南风尘也愣住了,他虽然对皇家没有感情,但那个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么也割断不了。他的心绪极端复杂。
南宫瑾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微叹一声道:“庆国现在面临内忧外患,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亡国的下场……这不是危言耸听!五弟,我希望你做好准备,我可能回京城一趟,到时候这边的战事便交给你,我手下的人全部供你调遣,到时,你也必须恢复皇子的身份,坐镇北疆!”
南风尘握拳,“你不能离开这里!只有你可以牵制冥寒,我不是他的对手!”
南宫瑾沉默,他何尝不知道这点,可是京城,他必须回去一趟,他怕晚了,就变天了。
南风尘咬牙道:“我回京城!我会尽力保住父皇!你放心,我对皇位没兴趣!”
“虽然你这些年也组建了自己的势力,但大多分散在各地,你在京城中并没有多少人,你回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南宫瑾毫不客气的问。
他说的是实话,南风尘无从反驳。
夏晴忽然说道:“我和风尘一起回去!”
南宫瑾转眸看向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夏侯,我今天让你来也是想告诉你,你安心在这边待着,我会保护夏家周全!”
“不,我必须回去,你留下!”夏晴沉声道,“其实,留在这里比回京城更危险!你或许不知道,我和冥寒有仇,如果让冥寒知道我在这里,他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找我复仇,这也是我当初在凌云寨遇见他时戴着面纱的原因!”
“哦?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家伙结的仇?”南宫瑾挑眉问。
“这是我的私事,你不必过问!”夏晴瞪了她一眼,没有解释。当初鳄鱼岛之行,绝尘也是在的,路上发生的一切,他肯定都禀告给南宫瑾了。所以对于她和冥寒之间的事,南宫瑾多少肯定知道点的,现在还故意发问。
夏晴想了想,说:“不过,王爷你也知道,我在京城没什么可用之人,所以这次,我要带着天鹰队一起回去,而且,为了保证胜算,王爷最好能够将你在京城内的人手暂时交给我!当然,如果王爷不信任我,那便作罢,我会自己想办法保护父亲,只是皇位争夺之事,我不会插手!”
“威胁我?晴儿,你这么说真是太让我伤心了!”南宫瑾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夏晴,“有这个在,你可以号令我手下任何人。我让绝尘跟你一起回去。”
夏晴没有拒绝,她并不清楚南宫瑾在京城有多少人手,但绝尘清楚,所以,有绝尘跟着,自然是最好的。
事不宜迟,第二日一早,夏晴便和南风尘、绝尘一起上路。三人带着天鹰队三十人,快马加鞭,赶回荣安。
预料到父亲还在回程的路上,怕是还不知晓京城里的局势,夏晴想了想,决定先见父亲,好商讨下接下来的行动。所以,三人并未抄近路,而是沿着大道行进,追赶夏瑞风统领的十万大军。
夏瑞风带领大军行至襄阳城外,襄阳知府早已得知消息,率领襄阳大小官员出来迎接。
襄阳知府谄媚道:“下官参见定国侯,侯爷一路辛苦,下官已备好酒宴,请侯爷带领诸位将士入住襄阳!”
夏瑞风下马,摆手道:“不必!多谢知府好意,不过大军行程紧急,就在城外宿营即可,明日五更还要赶路!”
襄阳知府等人本想借机会讨好夏瑞风,没想到夏瑞风油盐不进,让他们颇为失望。
夏瑞风命大军在襄阳城外的一片树林中安营,襄阳知府率人帮忙搭建营帐之后便告退。
夏瑞风接到的是紧急诏令,他不知道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数日前,他离开时,京城虽然有些不安定因素,但并不能威胁到皇上的安危,但皇上此次不顾北疆战事,紧急召他回京,明显是发生了大事,他了解皇上,如果不是皇上性命受到威胁,皇上绝对不会突然召回他。但那个传旨的太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夏瑞风只能猜测,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担心,夏瑞风加紧赶路,可毕竟还有十万大军,速度不可能太快,夜里总是要休息的。
宿营之后,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其他人皆疲惫入睡。夏瑞风处理完一些军务后,也迅速入睡。他预感回京之后必将面临一番血雨腥风,所以要保持足够的精力。
月影西斜,夜风轻拂,林中树叶发出轻微的响动。
两个巡逻士兵渐渐走向夏瑞风所在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