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瑟无奈地摇摇头,对悦心道:“怎么可能。?”
“那为何……”
“你以为他说要放我们自由,就真的会放我们自由吗?我告诉你,但凡我们表现出一丁点因为自由而开心的情绪,我们的家人就会立即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他之所以那样说,不过就是为了试探而已,如果我们的心都系在养父母身上,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帮他。悦心,从前你比我明白,可现在我比你清醒。这座皇宫教会了我许多东西,就比如对付这端木安国,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说什么,在他面前,永远都不要表现出你对家人的亲近。就像我今天这样,一直这样。”
悦心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太大意了,就像方锦瑟说的,从前她看得更明白,怎么进了宫反而蒙了心智呢?今日好险,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看出破绽了,或者说……她的表现已经被看出破绽,之所以端木安国并没有动她,是指望着她能帮衬方锦瑟一起把他藏好。若不是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悦心相信,就凭着端木安国的毒辣,定会立即置她于死地,绝不会因为她是自己血脉而手下留情。
她叹了口气,说:“最初,他让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方便监视你,可是现在却是我拖累你了。小姐——”她看看方锦瑟,平静地说:“如果有一天我让你为难,又或者因为我的存在影响到你和你家人的生存,那么,就杀了我,千万不要阻了自己的路。”
方锦瑟皱眉看她:“为何这样说?就为了刚刚的表现?悦心,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一次不好并不代表下次还不好,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咱们得一起渡过这个难关。能不能活着,就看咱们的智慧和运气了。”
悦心点点头,又突然有些怀疑,小声问了方锦瑟:“小姐有没有想过,咱们到底是不是那端木安国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万一我们不是呢?”
方锦瑟苦笑,“不是又能怎么样?他还是抓了我们的家人做以威胁,要我们替他做事,这跟是不是女儿,还有什么关系么?他本就没把我们当成亲人,只不过是利用而已。但愿利用完了,我们还能留一条命,也还能保住亲人的命。现在——”她面色沉冷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不能总是被动的,想要活命,不能完全指望着别人的施舍,必须得自己给自己争取机会。另外……”她嵌嵌唇角,“这座皇宫还教会我,若只是一味挨打,那就是傻子,聪明人应该学会利用机会,跳起来反咬对方一口。悦心,咱们走,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自从上次吴妃的事,方锦瑟帮了皇后一次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到是好了许多。原本淳于清对于有威胁于自己的宫妃是十分在意的,她虽然不爱李简,但皇后的位置却不可动摇,必须为自己以及自己将来的孩儿扫平一切障碍,绝不能让所谓的宠妃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她拼命地打压吴妃,也时刻小心着其它妃嫔有怀孕的迹象。
但轮到方锦瑟出现时,这种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不是淳于清不想斗了,而是她已看出宗隋气数将尽,国都要没了,她还斗来干什么?所以,方锦瑟赶上了好时候,能够跟淳于清成为朋友,彼此间还能放下所有的芥蒂。
她这次来找皇后,主要是想问问看,能不能借助淳于清的势力对自己的家人进行保护。毕竟端木安国是在宗隋的地盘上,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宗隋就是要完蛋,也不是马上就能完蛋得了的。堂堂几百年的大国,皇家的势力、淳于家族的势力,难道还对付不过一个端木安国吗?
当然,她绝不会告诉皇后,端木安国如今就在宫里。在她无法保证家人绝对安全之前,对端木安国之事是必须要守口如瓶的。
方锦瑟说得很隐晦,只是侧面提及自己的家人在外面很不安全,希望能够得到皇后的帮助。可淳于清呢?以往还能跟方锦瑟唠上几句,两人还一起逛过几回园子,这一次却是心不在焉,对于方锦瑟说的话偶尔点点头,偶尔“恩”一声,可就是不表态,就连方锦瑟叫她时,她都是在出着神,没有回答。
方锦瑟的心有些凉,拿不准是淳于清是不想帮她,还是自己也遇到了难事,就觉得淳于清似乎一直都在思考,却不知到底是在想着些什么。
无奈,说了这么多话皇后也没有什么反应,方锦瑟不便再留,起身告了退。淳于清的近侍宫女若红跟出来送客,方锦瑟想了想,问那若红:“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可得着太医来看看,马虎不得。”
若红赶紧陪着笑脸道歉说:“贵人别往心里去,我们娘娘也不是身子不舒服,就是之前皇上来过,两人吵了几句,大概是憋着的气儿还没消,贵人过些日子再来兴许娘娘就好了。”
“哦。”方锦瑟点了点头,她很想问问淳于清为何要跟皇上吵架,但一直以来她在宫中都以不多话的形象著称,再问下去怕是会破了形象。于是便只点点头,带着悦心离去了。
直到走出中宫范围,这才幽幽地叹了一声,“看来,这个皇后是指望不上了,得想想其它的皇后。”
“其它的?皇后?”悦心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问:“小姐说的可是那大顺的皇后?听闻她也是端木安国的孩子,是端木安国送出去的所有女儿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是啊!”方锦瑟仰头看天,“据说那位皇后已经不再受端木安国的控制,大顺皇帝不介意她的身份,她的母族也强大到足以与端木安国的势力抗衡,所以,她是幸运的。”
“她一定在大顺做得非常非常好。”悦心说,“能够让大顺皇帝不介意她的身份,她一定为此付出了极多的努力。大顺皇帝应该很宠爱她吧?”
“宠爱?”方锦瑟摇头,“宠什么爱啊!大顺那皇帝这一生只真心爱过一个人,就是那个屠了建城的九皇子的生母,听说为了那个女人,他可以一连二十几年都不进后宫,不碰任何女人。他与皇后之间,只不过是良好的合作关系罢了。可你别小瞧这合作关系,它能比宠爱更加长久,而能够一直把这种关系保持下去,那位皇后的出色可想而知。她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她爬到了天下女子权力的最高点,所以,端木安国拿她没有办法了。”方锦瑟曾经也想过效仿大顺皇后,可直到进了皇宫才发现,太难了。好不容易混出点眉目,然而,宗隋却又在这一场动荡中摇摇欲坠。
淳于清指望不上,或许,还有另外一条出路。方锦瑟想,端木安国现在在她手里,于她来说虽是威胁,可换个角度想,却也可以成为人质。但这个人质可不能给宗隋,她得留给大顺。她必须靠着这个人质保住自己和家人,或许,大顺可以给她帮助。
“悦心。”方锦瑟小声开口,“留意大顺那头的动向,想尽一切办法跟大顺的九皇子联系上。但要注意,千万得避过端木安国的耳目,我住的宫院也不是安全的,鬼知道什么人就是他的眼线。总之一切小心,能不能避过这一场灾祸,就得靠咱们自己了。”
宗隋人心惶惶,前朝后宫都不平静,每个人都在想着后路,所有人都不认为在李简的这种治理下,宗隋还能在大顺手里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他们也绝没想到,大顺的攻势会来得如此之快,也如此之猛。正月未出,甘城沦陷的消息被八百里加急传回京都;再过半月,李城沦陷;不过十日又是威城。
玄天冥的大军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宗隋京都推进,几乎是不到十天就一座城,有的时候甚至两座城在五天之内就能全部拿下。宗隋朝臣都说大顺疯了,似乎很着急拿下宗隋似的,这年都过完了他们急个什么劲儿?着急赶回去过端午吗?
到底还是有明白人的,淳于暗为人们解惑:“听闻大顺的七皇子死在桐城的西城门之外,是被端木安国的天雷炸死的。应该是此事激怒了那九皇子,人家是着急打到京城来,找咱们那位伟大的新皇算帐的。”
人们听了淳于暗的话都表示认同,但此时,淳于暗说话已经开始被人们嘲讽了,有人说:“分析得有头有脑,可当初淳于老将军一门心思的推那李简上位,又是为了哪般?”
立即有人给了回答:“还不是为了他的女儿。他家里的三女儿嫁给了李简为正妃,如果李简当了皇帝,他女儿可就是皇后。淳于家族不但握着宗隋八成的兵权,再有一个当皇后的女儿,那得是多大的荣耀?都可以挟天子了。”
“是啊!我们要是没记错,当初淳于老将军还是跟那端木安国一起合作,把这李简给推上皇位的吧?说起来,端木安国能如此得李简信任,淳于老将军也功不可没,您甚至把自己的二女儿嫁给了另外一位大顺将军,您到是说说,宗隋如今这个局面,淳于家是不是也要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