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套白水晶头面带来的震撼之强烈已经超出了沉鱼的想像,那些小姐不但惊叫,她们甚至还哭!也不管脸上的妆是不是会花掉,就一个劲儿地哭。
这场面一下就让她想起了当初御王府把五宝抬进凤家时,粉黛哭闹的那一出。
沉鱼眼珠一转,半转了身向粉黛看去,还开口说了句:“四妹妹怎的站得那样远?快到大姐姐身边来。”
粉黛的确是站得远,一来是因为沉鱼身边有大皇子,二来也是因为她一向讨厌沉鱼,根本就不屑跟她在一块儿。
可也正因为她一直在后面,所以根本也不明白这一大厅的夫人小姐又哭又叫的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就算沉鱼貌美,可也不至于美到这么多人直接开哭吧?
沉鱼这么一叫,粉黛总算是把目光向她投了去。这一看不要紧,直把个粉黛给看得个目瞪口呆。
看着粉黛这表情,沉鱼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自从凤羽珩回京,她不但在外头频频丢脸,在家人面前更是失尽了颜面。尤其是这凤粉黛,几次三番不给她好脸色看,甚至还公然给她使绊子,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今日她故意戴上斗笠,直到走进宴厅才揭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就在这两姐妹一个得意一个崩溃的工夫,玄天麒已然离开沉鱼身边,往皇子席走了去。想容也不愿在门口多站,寻了凤羽珩的位置走了过来,却也是对沉鱼那一套水晶头面惊讶不已:“大姐姐是从何处得来这样华美的首饰?沈家人给的吗?”
凤羽并没答这话,只是眯着眼看向沉鱼,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品鉴道:“水晶是好看,只是配上她那张黑脸,可就失了太多光华了。”
想容不由得看了凤羽珩一眼,她这二姐姐从来都不怎么刻意打扮,明明有太多比大姐更好的东西,却从未见她戴过。“其实二姐姐如果能把御王殿下送你的东西戴起来,一定比大姐姐还要好看。”她想着,话就已经说了出,却又想起近日来朝中传来的消息,想到同生轩近日光景,便觉自己失言,赶紧就住了口。
凤羽珩却安慰她说:“没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这时,沉鱼已然在门口招摇得差不多了,正款步也往她这边走来。
粉黛也在后面跟着,一双眼睛直盯着沉鱼的水晶,像被吸了魂一般。
那些曾经不待见过沉鱼的大家小姐们也纷纷向她靠拢,完全忘了在她们的观念中,嫡庶有别是多么的根深蒂固,沉鱼如今一个庶女,却已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凤羽珩拉着想容往边上挪了几个位置,给沉鱼腾了个主会场出来
。那些小姐们似没看到凤羽珩般,甚至还有人用脚踢了踢她留下的椅子,一脸的厌烦。
沉鱼的虚荣心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只觉得哪怕从前做嫡女也不涂黑胭脂的时候都没受到过这样的追捧,而这一切,全部都要归功于大殿下玄天麒送的这一套水晶头面。她今日特地为这套首饰配了素色的裙袍,生生地压制住了想为玄天华穿红衣的念头。
身边围着的小姐们不停地感叹这套水晶的华美,几次有人想伸手去摸,却都被倚林给拦了下来。
沉鱼将目光向大皇子投去,刚好那人也在向她望来,两人目光相撞,羞得沉鱼红着脸低下了头。
可这头是低下了,心里却总有些犯了合计。
刚刚看见大皇子时,似乎觉出另有一道目光也往她这边迎了上来,她最开始以为是三皇子玄天夜,毕竟这么多皇子里面,真正与她有过交集的,也就只有玄天夜。可余光撇去,却发现玄天夜好像正在跟四皇子在说着些什么。这几位皇子的样子她是极熟的,可目光投来的方向,那张面孔十分陌生。
沉鱼心里砰砰直跳,也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慌乱,突然一下子好像转了风向一般,皇子们都向她示好,到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凤羽珩邪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又往皇子堆儿里看去。那个一脸玩味地看着沉鱼的人,沉鱼不认识,她可心里有数。
五皇子玄天琰,那个刚娶了第n房小妾的皇子,对沉鱼头上的那套水晶,可也很是喜欢呢。
她看戏一样地看着眼前这一出一出,伸了手去拿桌上茶盏。谁知她这手指都已经碰到碗沿儿了,那原本放在桌上的空茶碗却突然就被人给拿了去。
凤羽珩一愣,扭头去看那拿走茶盏的人,见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到不是很眼生,想来这几次宴会中也是见过的。
在那姑娘身边还坐着几个同龄女子,此刻正瞅着凤羽珩一脸得意的笑。
凤羽珩没理她们,左右桌上都备着不少茶碗,没了那个,她再拿另一个就是了。
只是她没想到,再去拿另一只茶碗时,赶巧又在她碰到碗沿儿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相中的那个给拿走了。
凤羽珩只觉有趣,依次去拿桌上其它的,一个接着一个,一共六个,全部被旁人抢光。
她扭过头,好笑地看着那几位姑娘,不解地问:“你们喜欢收藏?”
这话到是问得几人一愣,那第一位动手抢碗的人答了话:“我们只是口渴。”
凤羽珩点头,“哦。”可目光再往几人手里瞅去,却又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道:“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见惯了粗野的山村丫头,回京之后才听说京中贵族家的小姐们个个都是极有家教涵养的闺秀,却不想,我竟是误解了
。”
“你这话是何意?”那位小姐竟然不禁激,一听凤羽珩如此说话,当场就发作了:“你是说我们没有教养?”
“不然呢?”凤羽珩摊摊手,“与人抢茶碗,这我还能理解为你们实在是太渴,但你看看你们,人人手里都握了两只茶碗,这是有多渴,要两只手一边握一个左右开弓的喝?只怕男人喝酒也没有这么豪迈吧?”
几人被她说得好一阵脸红,明明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御王现在失了势,连带着他未来的王妃也跟着频频受罚,早就没了往日的尊荣。如今在皇上跟前最有份量的人是景王,她们何必还像从前那般去在意凤羽珩?更何况,这九位皇子中,七皇子玄天华和九皇子玄天冥那都是京中小姐们心尖尖上的人,虽说玄天冥如今伤了腿坏了脸,但也能把那份爱慕成功地转化为爱怜。
总之在这些姑娘们心中,凤羽珩就是毁了她们男神的罪人。
“正如你所说,我们姐妹喜欢收藏。”那位小姐到底是不甘心,又开了口:“元王府的茶盏很不错,我们准备一人带一只回去收藏把玩。”
“哦。”凤羽珩表示领会,“那便收好吧,记得走时跟王府的人报备一声,别让人家以为丢了东西,再大肆的查找可就不好了。”她一边说一边冲着一个正好走到近前的侍女招手,“你过来。”
元王府的侍女对凤羽珩极为尊重客气,立即到她面前行礼:“奴婢见过县主,请问县主有何吩咐?”
凤羽珩指了指身边几人,故意扬了声道:“她们看上了元王府的茶盏,准备一人带一只回去收藏,你去帮着包起来吧,可别摔坏了,几位小姐是会心疼的。”
那侍女一愣,“这不过是普通的茶盏,虽然也算精美,却也……不值得收藏吧?”
那几位小姐被两人的话撞得个大红脸,再看看那些听到这几句话的人们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不由得低下头去。此时此刻她们心里就只剩下了两个字——丢脸!
可惜,丢脸的事却还没完,今日宴客的东家,二皇子玄天凌正携着王妃从配殿走了来,也不怎么的,好巧不巧的就把这一番对话给听了去,不由得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元王府的茶碗也这般招人待见,来人!多备几套,给几位小姐带回去赏玩。”说完,还不忘冲着凤羽珩不着痕迹地挤了挤眼,随后又补了一句:“如果本王没认错,这几位应该是赵大人、周大人、齐大人、甄大人还有孙大人家的千金吧?不必跟本王客气,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本王定不会吝啬这些身外之物。只是这东西小姐们品鉴得如何,可要记得明日让几位大人在散朝后来与本王说说。”
那几位小姐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女儿家的小心思若是闹到父亲的朝堂上,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可再看二皇子,却已经携着王妃走上主位,她们再想辩驳几句也都没了机会,不由得都蔫了下来
。
凤羽珩笑笑,唠家常一般说:“再失势,他也是皇上的儿子;再不受宠,我好歹也被人叫一声县主。几位小姐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怕是真要给你们的父亲惹去麻烦了。”
她话说完,有侍女重新送了茶盏过来,连里头的茶都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这是飞宇殿下给县主特地冲泡的茶。”小侍女冲着凤羽珩笑笑,将茶盏递到凤羽珩跟前。
此时,主人已经落座,宾客们便也纷纷离开各自的小圈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沉鱼身边也总算清静了些,却还是有一些小姐不愿意走,眼睛简直掉到那些白水晶上,怎么都移不开。
二皇子玄天凌环视宴厅一圈,随后朗声大笑:“小儿年幼,本不该办什么劳什子的寿宴。但这小子生性爱热闹,非缠着本王和他母妃把大家都叫来,就图个乐呵。想着左右是小孩子,便只请了夫人小姐们。本王原本还担心会招待不周,可刚刚听说有几位小姐相中了府上的茶碗,这到让本王甚是欣慰啊!”
元王一番状似玩笑的话逗得人们直乐,有心之人却觉得这是元王在跟凤羽珩示好。
“不是说她失宠了么?”
也有人想到了另一方面:“听说那济安县主曾救过小皇孙一命,元王对她示好不过是感激罢了。”
凤羽珩端着茶盏正一口一口地喝着,黄泉却在这时轻轻地捅了她一下,然后往沉鱼那边递了个眼色。
她余光瞥去,刚好看到一名王府侍女正俯在沉鱼身边轻声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