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皇后
万俟兮巧劲地抓住了邱桑容的手腕,力道极重,眼神灼灼地盯在她白皙的面孔上。
“你……”
“你什么你,放手,让我看看你的伤势。”邱桑容挣脱他的手,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上,让他坐落在榻上。
归允等人见状,都很识像地悄然退出。
万俟兮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深深迎视着她低垂的面孔,好似怎么看也不够。
邱桑容自动忽略了他灼灼的目光,稳住手替他解衣,疗伤。
等一切做完,邱桑容冷不防又对上他深幽的眼瞳里,给他合衣的动作顿了顿。
“为什么不告诉我。”翻手紧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逼灼。
邱桑容愣愣然,不明他话中意思。
“告诉你什么?”
“为什么。”万俟兮死死地盯着她,平常时冷寒的双眼里满是疑惑不解。
邱桑容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笑着摇头,“没有什么为什么,这是我想做的。”
万俟兮眉宇一蹙,捏紧她。
“随我回淮京。”千言万语说不出,唯有这么一句代替。
邱桑容又是一愣,笑语道:“自然是要回淮京。”
万俟兮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慢慢松开她的手,似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出去罢。”
邱桑容点头,向后退出。
邱桑容一如来时一般,骑在马背上。身着淡蓝劲装,行在回京大军中很是扎眼。
万俟兮走在大军中间,看着前方的少女,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骇人。
傍晚,大军扎营休息。
邱桑容一路上照顾着一众伤患,成了名副其实的军医。
“邱大夫,我这伤可以自己来,不必麻烦您了!”某士兵脸色涨红地忙扯过邱桑容要解开的衣带,惊恐地向后退。
邱桑容一愣,平常他们可不是这般避自己如洪水猛兽。
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背后便落下一件黑色披风。
邱桑容回头对上万俟兮漆黑的眼眸,但他的视线却没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淡淡地扫过一纵伤患。
众士兵面色立马灰败如土,不敢直视某人。
“夜里凉。”他冷声道了句,又转身坐回到簇火边。
邱桑容抓着黑色披风,看着男人颀长的身影被火光映得扭曲,抬步走到他的身边,簇火边坐着的士兵立马识像地挪得远远的。
邱桑容挨着万俟兮的身侧坐下,眼神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
“王爷……”
“以后那些事就不要做了,你不是军医。”他漠然打断她的话。
邱桑容愣了愣,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两人再度沉默下来,气氛有些怪异。
“王爷。”邱桑容沉思了半响,再度开口,“如果可以,还麻烦王爷能将郑公子送回峡湾城。”
万俟兮却没有回应,黑眸抬首望着一片漆黑无星的夜空,冷风吹刮着他的衣袍和缕缕墨发,刀削的侧脸正映着火光,尤为俊逸,邱桑容看得为之一呆。
“会有人将他速送回城的。”
仰头的姿势没有变,淡淡地说道。
邱桑容猛地回神,垂首,轻轻从鼻息里发出“嗯”的一声。
万俟兮眸光微低,放在应声的少女身上,神色闪烁,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晨时,郑轻弘和那几个活下来的公子哥一道被逼送回峡湾城,郑轻弘连见邱桑容一面也错失。
而接下来,邱桑容果真的没有再照顾伤患。
对于这点,将士们统统暗送了一口气。
每天被王爷站在背后瞅着,再好的良药都没用,反而恶化了他们的伤势不说,还浪费了药材。
邱桑容一路上清闲下来了,有时候坐在草坡上,看着趁休息时间较量起来的士兵们。
天下和平,他们心情也随之高涨,斗起来也彼是血热沸腾。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这些军人就是不能闲,一闲下来,浑身就痒。
“再来,再来!”
那边聚成一群的将士,吆喝了一句,嗓子尤亮。
邱桑容伸手扯着枯草,一边看,一边编着不知名的草编。
“王爷!”
有人见万俟兮走过来,匆匆回身停下相搏的动作。
万俟兮抬起目光,看着坐在坡上不远的小小身影,“继续。”
将士紧绷的身体为之一松,按着他的话,继续刚刚的搏击。
万俟兮坐在属下搬过来的椅子上,眼神淡淡地看着圈中以身肉搏的将士们。也许是因为邱桑容这个女子在场,不敢除衫搏斗。
所以,穿着厚重的衣服搏斗,很是碍事。
中间搏斗的两名将士见王爷亲自观临,血液更是沸腾而起,欲有在王爷面前表现的意思。
邱桑容无趣地打了一个哈欠,将手中编织一半的草编扔掉,身子往草坡后一倒,直接陷入了草丛里,不见她身影。
万俟兮挑了挑眉,看不到她,漠然收回眼神,看着场中搏击的两名将士,一门心思却仍在那个小身影上。
邱桑容刚闭上眼,白光被人遮盖。
睁开眼,看到站在她侧边的人,慢慢地坐起了身,然后站起。
“墨台将军!”
墨台秋赫此刻正满脸复杂地看着邱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邱桑容淡笑,“墨台将军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墨台秋赫看着少女浅淡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有些突突。以往那个唤自己爹爹的少女,如今却拿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叫他墨台将军。
墨台秋赫心中不免五味参杂,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下边的话了。
“靖容……”
“墨台将军,现在我叫邱桑容,不是什么靖容。”邱桑容仍是一副温浅的笑容,声音没有起浮,就像是一个晚辈和长辈的对话。
但这些听在墨台秋赫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听说你医术超群,靖安的伤势十分严峻,还请你前去看看……如若他再倒下,我这个做爹的心里更难受,看在他当年爱护你的份上,你就救救他吧。”仿佛间,墨台秋赫老了数岁,一副全是关心儿子的父亲模样。
外人看了,不禁为之动容。
邱桑容面上仍是淡笑,“墨台将军,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军医,没有义务看伤患。再者说,我的医术只是虚传,只会治些小病小痛,墨台小将军的伤势如此严重,只怕不是我这种小医生能治得了的。墨台将军还是赶紧将人送回淮京,请求皇上加派御医救治,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靖……邱大夫,老夫求你了!救救靖安吧。”有谁不知道邱桑容的医术高超,有数名伤者差点去见了阎王都被她生生拉了回来,其中有人手筋断裂,她都能以高超的医术治好,重新再握剑上阵。
可是现在邱桑容却说出这样的话,在墨台秋赫认为,邱桑容是愤恨墨台家的所做所为,更恨当年墨台靖安将她记忆洗去,将她调教成那般无用的草包小姐。
邱桑容摇头,笑道:“墨台将军,请恕我无能为力。墨台小将军为国受伤,我看着也十分痛心,可是,墨台小将军的伤势实在不是我能治的。”
“你就如此无情?他曾经也是疼爱过的你的哥哥,邱大夫,你想要什么,老夫都会尽量满足于你。只要你能救回靖安,就是让老夫死,也愿了。”墨台秋赫咬牙沉声说道,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
邱桑容突然静静地看着他,不动。
“墨台将军还是请回吧。”说罢,邱桑容转身离开草坡,往临时搭建起来的帐营走去。
墨台靖安被她挑断了手筋,如今算来,他已是一个废物。
两手再也拿不起剑,甚至是动作都十分的艰难,身上多处受到了重创,再加上他的情绪低落,整个人都缩在黑暗世界里,情况严重的恶化。
所以,墨台秋赫这才想到要请邱桑容出手相救,虽然邱桑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可结果,还是让他心口闷堵。
邱桑容捧着水轻轻拍打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水将她整个人弄得异常清醒。
两手攀着盆架,看着滴落的水滴,眯了眯眼,蓦然回首,对上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眸。
“皇婶!”
万俟昼成含笑打着招呼,然后不请自入。
邱桑容慢条斯理地拿起一边的干毛巾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对于他的不请自入,很不悦,但面上仍是无半点的表现。
“成王殿下叫我邱姑娘吧,我与万俟兮之间,早已是过去。”邱桑容摆放好毛巾,将水盆捧起,往帐外一泼,返身回来。
万俟昼成看着她的动作,露出淡雅的笑容。
邱桑容皱眉放下水盆,挑眉看着他无害的笑容,平静地问:“成王殿下进我帐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我说?”
万俟昼成笑意愈深,似乎在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邱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本殿下不请自来的原因。”
邱桑容蹙了蹙眉,以平淡的口吻说道:“成王殿下要做什么,都与我邱桑容无关,成王殿下是找错人了,而且,你不认为你在这里说这些话,不会被第三人知道?”
万俟昼成蓦地起身,倾身逼近,气息喷在她的面孔上,声线压低,笑着说:“不知邱姑娘对未来皇后的位置感不感兴趣!”
邱桑容徒然眯眼,猛地抬头,两人近距离的逼近,邱桑容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紧绷着身子,冷声说:“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