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做的这种事,本宫知道了一定不饶她!”许华云很是气愤,话语中也带了些阴狠。
自从良娣入府,她这些日子总在学着硬气一些。
从前有太子宠爱,便是太子有些侍妾通房,也断不敢欺侮到她的头上,府里上下对她该有的尊敬是一点不少。
但是如今端木良娣入府,作为丞相最最爱重的女儿,她的身份便是与许国公府的嫡女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何况太子如今正是需要仰仗丞相的时候,府中人更是牟足了劲拼命去巴结端木瞳。
许华云心知肚明,作为太子的后援军,端木丞相的支持有多么重要,所以她从不在凌千羽面前小家子气,该有的大度都有。
而且,她也确实愿意相信凌千羽对她的感情,于是便全然装聋作哑。
她知道自己不能始终依附在凌千羽的保护之下,所以近些日子以来,她都在试着靠自己立威,所以言行举止上与之前柔柔弱弱的模样已是变了不少。
卿黎也是为许华云这样的改变惊愕,但更多的也是欣慰。
正想说话,门外也响起了一声暴怒之声:“孤也很想知道,是谁敢害孤的妻儿!”
正是凌千羽面色青黑地走进屋中。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遍,所有人立刻伏跪相迎,便是卿黎和许华云也起身对他行了一礼。
凌千羽忙上前扶起许华云,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向卿黎问道:“世子妃,不知你是否有头绪,这加害之人是谁?”
卿黎眸光闪了闪,道:“吴茱萸和王不留行在都是寻常药材。是谁弄来的也难说,所幸加的量并不多,所以对胎儿还是无害的。”
不过她有一句话没有说。若是许华云继续服用这种加了料的安胎药,那势必是会早产的。
但想到方才许华云这么惊吓的样子。卿黎便下意识住了口。
凌千羽知道她有所保留,这时也不逼问,只冷笑道:“好!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若是被孤抓到了把柄,定将那人挫骨扬灰!”
众人一听,立刻想到了先前那个叫书画的婢女的凄惨下场,谁都不会怀疑太子是不是在说笑,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连连道是。
凌千羽一边冷哼,一边又温柔地安抚许华云,“华云,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我们的孩子也一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降生,相信我好吗?”
他在与许华云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用“我”,而不是“孤”,这个细小之处包含了多少意味。所有人都清楚,也明白太子妃才是太子心尖上的人。
许华云本是崩了许久的脸色,一直强装镇定。直到遇上凌千羽,所有才把持不住了,在他怀里抽噎起来,而凌千羽也毫不顾忌地抚慰她。
好不容易将许华云哄睡了,卿黎又给她请了脉,确定无碍后开了药方,这才随凌千羽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身边除了兰溪再没有人跟着,而卿黎也是始终寂寂无言。
凌千羽停留在那条原木回廊之下。伸手扶住一旁的阑干,一边摩挲着。一边叹息道:“世子妃,你知道什么。麻烦请一律告诉羽吧。”
那话中饱含了心痛,卿黎也是看到他眉间化不去的哀愁心疼。
这一刻,她更是确定,凌千羽对许华云的感情,并没有因为端木瞳的介入而发生改变,甚至有愈来愈浓的趋势。而那端木瞳,只怕仅仅是一个利用的工具罢了。
卿黎想了想,望见四周并没有其他下人,而兰溪更是自己的人,虽然跳脱了些,但也是有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放了心,卿黎便道:“王不留行和吴茱萸都是行血通经、滑泄祛瘀的药物,孕妇自当慎用,但在寻常女性来说,却是保养身子的好东西。”
“自从华云怀孕后,太子府的药材进出都进行了严密的排查,不会有人运进这种对孕妇不利的东西……”凌千羽静静地道,剑眉似乎拧成了一股。
“也不是不行……”卿黎淡淡道,眸光也变得幽深起来。
凌千羽一听这话,容色一凛,追问道:“世子妃此话何意?”
卿黎一窒。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证据,纯属只是猜测,但看见凌千羽这般急切,又想想许华云的处境,只好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无论如何,不管是或不是,存个心眼总是好的。
“其实,我在之前也曾经为端木良娣诊疗过,她有一些宫寒之症,需要用药物温养调理,而这两味药材更是不可或缺。且我方才为华云仔细号脉了一番,发现她服用过这些加了料的安胎药时日不长,应该是近些天来才有的事,就是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关系……”
端木良娣是丞相之女,太子对她尊敬异常是必须的,在用物方面自当不会苛刻了她,更是凡事按着她的喜好,所以对她的约束并不多。
若是端木瞳从自己寻常喝的保养汤药中匀出一些药材,加到许华云的安胎药里,那么这些本该是上好的补药,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害人性命,杀人于无形。
这里面究竟是如何实现的,卿黎并不知晓,横竖这也是太子府的家事,而她也只是关心许华云而已。
祸起萧墙是常有之事,她如今只是提了个醒,若是凌千羽能因此留心一二,便不枉她提点了!
凌千羽听着这话,凤目顿时眯起,期间迸射出阵阵冷光,寒若冰雪,但他也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卿黎作揖道:“多谢。”
卿黎连忙让开,不受他的礼,道:“我将华云视为好友,自当为她着想一二,她在太子府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只愿你护她周全便好。”
生在簪缨世胄之家,已是少有如许华云、凌思迩这般心思单纯之人了。她不愿与复杂腹黑之人多打交道,便更爱和真性情又直率坦诚之人相处。
所以,虽然与许华云相交不深,她却是真心对待的。
凌千羽郑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一定会的!”
卿黎浅浅一笑,想到在去滁州途中,还是多亏了太子指派而去的人手,才躲过了暗夜堡那些人的追杀,不由又郑重道了谢。
可凌千羽却随意笑了笑,挥手道:“你帮了孤这么多,孤也自当要回报一些的,何况,便是不为了你,孤也定会出手相助。”
这话说的有深意,卿黎愣了愣,见他眸中略微的促狭,耳根又是一热。
她算是基本明白了,原来是冲着凌逸辰来的……
卿黎撇撇嘴,想起自从昨日回来,还未去见过凌思迩。
那丫头被皇帝接回了皇宫,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也是憋坏了她吧!尤其她还对段俞风存了那么个心思……
想了想,卿黎还是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思迩已经离开王府也有些时日了,如今可还好?”
凌思迩是迩淳皇后唯一的女儿,又是深得皇帝宠爱,加上性格活泼开朗,因此不管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几乎所有皇子都对她关爱有加。当然,十三皇子是个例外。
太子对这个妹妹算是极为上心的,不说经常送与她新奇的礼物,便是寻常关照也是不少,她想知道些什么,从太子这里便能悉数得来。
凌千羽眉间一蹙,有些为难,摇了摇头道:“思迩这孩子自从回了宫就有些郁郁寡欢,时不时还会发脾气摔东西,就是想着出宫,连皇祖母都说,她是玩野了。”
说着,睨了一眼卿黎。
思迩如今的模样,看在父皇心里可是心疼得紧。原先好端端的姑娘家,却只是出了趟宫,便变得有乐不思蜀之嫌……
父皇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其实也是怪罪卿黎的。
毕竟思迩是出宫来和卿黎学医,但又被这宫外光怪陆离的世界吸引,从此食髓知味,对那个冷冰冰的宫廷便不屑一顾。
高处不胜寒,人情冷暖。
父皇虽然自己也清楚皇宫的冰冷,但最心疼的女儿也表现得如此厌弃,让他情何以堪,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他的脾气也上来了,不管那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毫不犹豫下了禁足令,将思迩困在了寝宫,便是她如何折腾,也不闻不问。
唯有最近,思迩甚至闹起了绝食,说什么一天不让她出宫,她就一天不吃东西。
所以两天来滴水未进,加上又哭又闹的,生生丢了半条命,这才终于引起了父皇的注意。
卿黎听着这些,心里咯噔了一下。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思迩是嫌弃皇宫太过冰凉,没有人情味,所以向往宫外的生活。可她却是清楚,其实思迩在意的不只是这些,更在意的,是宫外的那个人。
思迩看着虽然着三不着两,言行举止都像个孩子,但倔起来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她完全相信,思迩的绝食绝对还会继续闹下去!
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笨呢?
她这么强势下去,皇帝只会继续不给好脸色啊!稍微服个软,凡事从长计议,这才是上上策啊!
卿黎幽幽叹了口气,看来她是有必要进宫去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