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嘉宁的话,慕九昱闪身就跳上了床榻。
“青儿?”
“我没事。”
司青儿淡淡一笑。
看着趴在墙角难以起身的苏静仪,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恶心。
“唔……”
来不及下地,只好扯了袖子捂住嘴。
司青儿坐在床榻上干呕不止,吓得慕九昱挥袖便喊府医。
“没事。我没事。”
即使忍着干呕,司青儿的眼睛,也还是一直望着角落里的苏静仪。
从前欢脱可爱的小姑娘,此刻嘴角渗着血丝,几次想支撑着坐起身都还是软软的倒在地上。
“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司青儿说着,用袖子擦擦嘴,并回头看向身边的嘉宁:“放心,你外祖在。”
“嗯。”
嘉宁重重点头,但司青儿想要下床,她还是小心的护在边上,像是生怕苏静仪会伤害到她。
怎么可能呢?
有满屋卫子,有慕九昱,苏静仪又不会功夫。
对于嘉宁的小题大做,司青儿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任何表示。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到现在还是一团乱骂。
相信谁,不信谁……虽说方才苏静仪临时扯谎,可要说是那丫头被气得发了狠,就是想借慕九昱的手除去嘉宁,也说得通。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时气怒攻心错了主意,不难理解。
但要说她刻意藏了毒点心,还把蜜桃等人丢进废井什么的,司青儿还是觉得有些牵强。
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再者她自己不也中毒了吗?
……不知怎么的,司青儿忽然觉得有个事似乎说不通。
她们中的毒是一样的,都是入口便让人呕血,并快速阻断血液循环。
可苏静仪刚回来时,一点中毒迹象都没有啊。
“有听她狡辩的功夫,还是看看你那桃子大枣吧。邓泓把她们从枯井里抠出来的时候,一个两个都被毒成了紫茄子。”
枯井。
听到这话,司青儿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而趴在地上无力起身的苏静仪,也顿时大叫:
“什么枯井?就算是她们真的被丢进枯井,那也不是我做的!一定嘉宁,是黑衣人,是嘉宁让黑衣人做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黑衣人,不愿意给嘉宁解药,却愿意听她的话,去毒害我身边的婢子?”
司青儿忍着心口钝痛,苦笑着说了一句后,便接着又问:“你说那些黑衣人手持刀剑,武功了得,那他们若能制服蜜桃等人,为何不一刀杀了她们,反而费功夫给她们吃毒药,再丢进废井?”
“可能,可能他们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栽赃我呢?”
看着苏静仪那熟悉的又陌生的脸,司青儿缓缓起身走下床榻,隔着时刻护在她身边的嘉宁,淡淡道:“谁要栽赃你?被喂了毒药的嘉宁?黑衣人?……你不过是先拖着我的脚步,好让蜜桃她们因毒而死,无力回天。只要她们一死,你就不怕说不过嘉宁。”
司青儿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慕九昱。
轻轻招手唤他时,看都没看地上趴着的苏静仪。
“姐姐,我,我就是有错,也不曾伤害您啊!姐姐,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身边有旁人……”
耳畔,是苏静仪苦苦哀求。
眼前,是五六月里柔美的夕阳。
司青儿默默的往前外又走几步,随后朗声对门外侍立着的卫子吩咐道:“叔王府人多手杂,怕是照顾不好公主的,让老王爷来将她接回去吧。顺便告诉老亲王,硕公主以后也不用再来叔王府走动,王爷与老亲王的交情虽厚,但也经不起她如此削磨。”
那卫子得了吩咐俯身应声,又转身朝快要走到司青儿身边的慕九昱应了个礼,接着就快步朝着出府的方向去了。
“别伤心。”
慕九昱攥了攥司青儿的手,黝黑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伤心。
确实,眼看从前聪明伶俐的最佳捧哏选手,变成现在这样谎言毒药随手就来,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但此时司青儿心里更多的,是后悔。
后悔出府之后步履缓慢,后悔没跑着出去直接雇辆马车出城。
要是走的快些,别搭理路边烤鸭的香气,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城外的乡野小镇吃晚饭,哪里还要面对肃王府里这些叫人心烦的伤感。
“王爷是怎么找到妾身的?嘉宁和甜枣她们都出去找了,为什么只有王爷很快就找到妾身了呢?”
司青儿静静的看着慕九昱,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耽搁,现在立刻马上,就像知道答案。
“府医按着你之前医治嘉宁的法子,已经在给蜜桃她们施针了,只是她们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好……”
向来都对司青儿千依百顺的慕九昱,此时竟对她的问题避而不谈。
“今天的事都是意外,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若那三个丫头真的活不过来,本王会亲自出面厚葬了他们。府医已经在尽力救治,你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捡回她们的命来。哪怕落了残疾,叔王府养她们终老。”
宽大的手掌,揽住纤弱的肩头。
慕九昱的半个胸膛,滚烫而又厚实。
被他拥着走下石阶,又转弯去了西边偏殿,司青儿忍不住还是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穿的男装,是每年皇族耕御田时,专门给皇帝做农装的料子。那布料近看没什么出奇,但隔着稍远些,其实和其他布衣还是不一样的。”
“那衣裳?那是静仪给我的,她说那是她让人去街边……”
苏静仪。
这种皇帝才能用的料子,难道是她去皇宫里找慕长泽要的?
“她每次答应给你带东西,”
“都是你给她的?”
司青儿下意识想问,那避子汤呢?
这话她不敢问,也问不出口。
好在慕九昱已经在帮她开门,而门里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也引得她没工夫再胡思乱想。
不大的偏殿里,三个丫头并排躺在一架宽大的罗汉床上。
正擦着脑门的府医,一见着司青儿进来,赶紧起身相迎。
简单说了三个丫头的身体状况,府医一脸为难。
针扎了,药喝了,毒性没减轻,反而三个丫头的脸色好像还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