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再往前二十里便是皇陵了,邓衍已经去前面乡镇上探路,若无意外,咱们明早便可拐道去下一站。”
混沌送上肉干又递上酒,说完等慕九昱点了头,便又变戏法似得从马背上的兜兜里,拎了收拾好的山鸡野兔出来。
……他竟然要现场捡柴,烤,野,味!
司青儿顿时就觉得手里的小肉干不香了。
大约也是知道她这个馋劲儿,慕九昱凑上来没话找话给她分散注意力:
“瞧,要是小混蛋真听蜜桃的话,那边就是他们未来的住所。”
顺着慕九昱的指引,司青儿就看到了远处稻田尽头的一溜茅草屋。
……蜜桃说的皇陵之外的小乡村,竟然小的如此一目了然?!
“有些守灵人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很多人最后连骨头都抛在这。”
听到这话,司青儿就忍不住瞪了慕九昱几眼。
她是现代人的芯子,虽然理解古人的忠诚,但也仅限于书面理解。
反正不管遇上什么样的老板,想要司青儿效忠到这地步,除非她被打断了腿。
“看起来住户还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咱俩守灵的,要不……咱们去转一圈看看?”
慕九昱说着,就稀罕巴巴的摸摸脸上的胡子。
该说不说的,司青儿从陈恒那里学的简易易容术,竟然比陈恒弄的人皮面具还精致。
顶着这么一张脸,别说遇上旧日忠仆,就是遇上长泽那小子趴脸上瞧,他也不怕会露馅。
但他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一路走来连繁华城府都不愿路过的人,怎么可能因着一时好奇就去做节外生枝的蠢事。
司青儿也是这样叽歪着捶的慕九昱,捶完就抱着肚子,跟甜枣到路边林子里摘花折草找蘑菇玩儿。
两人嘻嘻哈哈,一会儿转圈捉迷藏,一会儿揪着野花往头上戴,倒是自己笑得身心愉悦,也让慕九昱看得心情舒朗。
又在林子里消磨了一会儿,云嬷嬷在火堆边上招手道:“都好啦!快来吃吧!”
嗖,嗖嗖。
司青儿抱着肚子就往云嬷嬷那边冲,没走几步脚下一轻,随后眨眼一转身,她就到了云嬷嬷身边。
“夫君真好,来,最大的山鸡给夫君吃!”
小孕妇得了便宜就卖乖,几句话就哄得慕九昱满目柔情。
难得的一顿好肉,吃得大家都很开怀。
混沌还带了满满两竹筒好酒,慕九昱吃着喝着,甩手赏了混沌一筒,让他一起享福。
“这好吃好喝的日子可真好啊!要不我给你们唱一个吧?”
司青儿说着,便攥着兔子腿儿站到了篝火边上,嗓子眼里的一首成名曲刚要出口,抱着竹筒的混沌,忽然坐直身子:
“有人!”
紧跟着,慕九昱跳到司青儿身边,沉声一句:“抱紧了!”
随后,司青儿便被抱到林中大树上藏身。
一旁的混沌,左右各夹着甜枣和云嬷嬷,将她们送上另一处隐秘树冠。
主仆俩很快绕着树丛又回到篝火旁,便见远远一个白发老者,带着几个壮年汉子朝这边走来。
那老者须发皆白,身上的衣袍也灰扑扑的辨不清原本颜色。
快要走到篝火旁时,顿着手杖停下脚步:
“不想老朽去找官差抓你们,就赶紧把火上的荤腥埋了!”
老人那微微蛮横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厌烦。
司青儿坐在树上悄悄的张望,本以为他家慕大富贵又要点头哈腰装孙子,结果那家伙竟改了人设似得,拎起一只山鸡便狠狠撕咬。
好大一口鸡肉啃在嘴里,半个下巴都在滴油:
“老人家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兔子野鸡都是山里打的,又不是您家院里偷的,怎么就不能吃,怎么就得下大狱?来来来,您过来,有种你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你,你……”
老人像是气到了,挥着手杖颤颤了好久,才接着又道:“皇叔父夫妻新丧!皇帝亲自下旨要举国守丧!你难道不食大昭米粮,不是大昭子民吗?还不把那东西放下!放下!”
“放你的狗臭屁!皇叔父夫妻芳华正茂,福寿无边!你这老头馋野味了就直说,为何要编这种无稽之谈?”
慕九昱粗声大气的说完,就继续摇头晃脑的啃山鸡。
满脸爆炸胡子沾满油花,浑然是丝毫没把老人放眼里。
老人气得跺脚,喊着身后壮汉来打。
眼看那几个壮汉团围过来,慕九昱抱着山鸡脚下一转,便凑到那老人身边。
他十分放肆的,用胡子往人家衣襟上蹭油:
“老人家别总气性这么大,很伤身子的知道吗?”
“不许放肆!”
“许你咒我家主子……不许我说实在话?你这老头好没道理!”
慕九昱压着老头的肩膀,笑的一脸嚣张。
等混沌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壮汉,他更是豪横的把鸡腿都要啃出火星子:
“知道我们的厉害,就不许再咒我们主子爷,否则等我们回京告了状,管你是替谁守灵的奴才,都叫你吃不了的兜着走!”
老人气的都要厥过去了。
喘着粗气缓了好久,忽然一把抓住慕九昱的袖子:
“你们是叔王府的人?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叔王府被……”
“老东西!你要吃肉就明说,但要再敢说谎框我,那就真得小心你的脑袋了!”
慕九昱实在是太会演了。
粗野莽汉的腔调拿捏得那么稳,竟真就把那老头给唬了个七七八八。
尤其他后来说,他和混沌是几个月以前,被皇叔父大人亲自支配到山里找千年灵芝的,那老人竟红着眼圈跺脚砸拳:
“从小就这么荒唐!长大了还是不知收心!若非如此,也不会英年早亡,枉费了老主子的一片心……”
老头说着竟转过身去哭得不能自已?
司青儿看得都神了,可惜所在的角度,看不清慕九昱的脸。
所以也不知道那老头哭的时候,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而且那老人的言语里,分明是很替他的老主子痛心惋惜的,这就让司青儿对那老人更好奇了。
老主子是谁?
老头是谁?
慕九昱早就认出这个老头了,那他瞎扯什么叔王府卫子的身份,到底是要干嘛啊?
司青儿揣着一肚子疑问,又不能问,记得手里的兔子腿儿都要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