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窦府,真是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偏窦子腾的老婆还强压着窦府奴才不让反抗,万洪兴踹开窦老夫人的房门,她也不曾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
为此,窦子腾破天荒的打了万秀兰一巴掌。
又因着这一巴掌,引来了一场抠眼珠子薅头发的混战。
“……那最后谁赢了?”
司青儿问。
慕九昱抢了小晚晴到怀里抱着,然后轻笑着道:
“窦子腾挨了好一通拳脚,据说是伤的有点难看。不过……窦府的奴才不给力,衙门里的官差却不敢丢了饭碗。所以万家后来也没落好。”
师爷,县丞,县尉,司狱……锦阳县上的大小人物先后带人来救场。
场面很快被控制之后,窦子腾似是伤心至极,跪在窦老夫人面前哭诉了以往懦弱无能,才害得家门不幸,随后当众写了休书,并让万秀兰即刻打包滚蛋。
休妻之后,窦子腾也硬气了起来,大手一挥,便让在场衙役官差一起上手,硬是捆了万洪兴带去的一众奴才,全部都以强闯官邸的罪名收押入狱。
……什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万洪兴这一遭夜闯窦府,便是最佳正解。
改天换地般的荒唐结局,让司青儿笑得花枝乱颤。
众所周知,县令窦子腾是贫苦出身,得了万家女儿的丰厚嫁妆,这才在几经打点之后,坐上了县令的位置。
然而万家实在贪婪跋扈,万秀兰也不是什么贤良女子,这就让高升之后的窦子腾,有些厌烦。
若非忌惮万洪兴这个暴虐心性,怕是窦府的女主子早就换人了。
如今好了,万洪兴自己没事找事的上门挑衅,甚至连窦老夫人都受了折辱,窦子腾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休妻良机?!
……屋子里老老小小都认真听故事,慕九昱解释到这里的时候,甜枣就眨着好奇宝宝的大眼睛问:
“夫人,你说那窦县令既然害怕万家,那他现在怎么又敢休了万家的女儿呢?”
司青儿:“他以前忍着是忌惮,现在不忍了,自然是有了靠山,用不着怕了呗。不过啊,这时候谁做了窦子腾的靠山,谁也就要倒大霉了,万洪兴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
她说着忽然歪着头去问慕九昱:“窦子腾最近总来咱们这儿,该不会就是……”
慕九昱呵呵一笑,回答:“他以为是。”
窦子腾确实来得很勤,每次都仗着身份白吃白喝,还时常拉着混沌诉说委屈。
嘴上说着只是苦于没人诉说才找混沌,还要混沌千万不要为他出头,其实心里巴不得混沌能去跟万家为敌。
不得不说,婊里婊气的窦子腾,还挺能唬人。
如今的锦阳县上,稍有头脸的人都知道,明松醉老板力挺窦县令。
“有这么个土鳖来承前启后也挺好,不然光是一个万洪兴,咱们玩的也真是没什么意思呢。”
慕九昱这话说得轻松随意,可司青儿却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就有点想回她内院的瑶仙居了。
她不想带着孩子在这里拖了慕九昱的后腿,更不想万洪兴或者谁的手脚,让她和孩子们生活不安。
短暂思索后,她便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慕九昱听。
只等着对方点头,便叫人收拾东西回瑶仙居。
慕九昱:“湖上的大船都给你收拾好了,真的不要去住几天?”
“什么?”
司青儿从没听慕九昱说船不船的话题,此时冷不丁的听了这话,忍不住的就把眼神儿往明松湖上飘。
二三月的时节,正是桃红柳绿。
得知能乘船游湖,而且还能在船上居住玩耍,司青儿高兴的差点把怀中襁褓抡到房梁上。
她高兴,慕九昱便乐得让她更高兴。
当下便吩咐屋里众人收拾东西登船。
片刻之后,慕九昱抱了俩儿子,司青儿走在后面抱着女儿,一家人便浩浩荡荡的下了楼。
路过后院小厨房时,慕九昱往小厨房里嘿了一声。
他叫了邓衍出来跟着,想到了儿女的玩伴们得抓紧些,于是又开恩让邓衍将顾采薇也带着一起上船。
邓衍一听这话,顿时乐得跟捡了金元宝似得,一旁恰好路过的陈恒见了这情形,便赶紧也哈巴狗似得凑到慕九昱面前道:
“九叔这是要上船去了吗?还有地方装我媳妇不?我要是跟着九叔一起去了,蜜桃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害怕的……”
慕九昱:“谁说要带你一起去了?好好看家!”
陈恒:……
“那我不去,就带上蜜桃行吗?她整日呆在后院,真是挺闷的。”
慕九昱没好气地凛了陈恒一眼。
不温不火的交代一句,说是蜜桃若是憋闷无趣,就到明松醉里坐着看热闹。
随后,他就换上温柔态度,抱着儿子带着媳妇女儿的,径自登船游湖看风景去了。
崭新的大船,远比从前被黑霹雳租用过的那艘要漂亮得多。
而司青儿一家所住的房间,也是船上最宽敞明亮的大套间。
崽崽们还小,尚且不知游湖是什么滋味。
只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人咿咿呀呀的吐泡泡。
见他们并不不适,司青儿便站在窗口,贪看风景。
二三月的湖光山色,赏心悦目。
而在这令人愉悦的风景里,邓衍和顾采薇的身影,也在其中。
看着那对青涩恋人,再看房中忙着收拾整理的姑娘们,司青儿便悄悄问慕九昱:“邓衍的媳妇可不是卖身为奴的,人家是正经良民。那他们以后……”
慕九昱正抱着小晚晴刮鼻子玩儿,听了这话便温声道:“邓衍现在也是良民身份,我也早就承诺过,只要他们娶妻成家,就给他们配宅子分产业。”
一听这话,司青儿就有些意外。
随后又想起甜枣说的,混沌得了个小宅院。
她转回身,看向抱着女儿一脸幸福的慕九昱。
怎么都想不到这奴隶制社会里,从金字塔尖尖上走下来的男人,竟会对身边奴才如此贴心。
他的豪横呢,他的荒唐呢,他不是最蛮横暴虐,动辄便要将人砍成无头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