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委屈别硬扛。咱们家在京里也不是没人的,该怎么联络,你也不是不知道。”
说完,他拎着陈恒的衣领将他挪开,好给后面等着说话的混沌等人腾地方。
从混沌到邓衍,再就是皕伍穷奇等人,有钱的没钱的,都一个劲儿往蜜桃身边塞盒子。
这场面不像是家主子打发女奴才出门子,倒像是大家族嫁女儿。
兄弟姐妹情深似海,都舍不得自家妹子远嫁他方。
难分难舍的一幕,在依湖眠门前耽搁许久,最后还是司青儿拍拍蜜桃的手,道了声珍重,便替她将车帘放下。
慕九昱则踢着陈恒的后臀尖,沉声警告道:
“你小子,家里的祖产护不住没关系,老婆孩子要是护不住,咱们可都饶不了你!滚蛋吧!”
陈恒哭着点头,转身上马时,瞥一眼混沌,想了想就又跳回来。
……往混沌身上蹭了一把鼻涕。
回家了,终于不用再挨你捶了。
可这心里怎么就很舍不得呢。
混沌被那一把鼻涕气得眼皮直崩,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那小子后脑勺上:
“当家主子的人,记得给咱们长点出息!”
陈恒恋恋不舍的摸摸后脑勺,点头哈腰的道:“哎!知道了!”
最后的一点念想,也算是得着了。
他翻身上马,随后扯了脸上的英俊人皮。
再次转回头看人时,已经是吓死人不偿命的钟馗脸,嘿嘿一笑,满嘴白牙。
“山水有相逢,望君多珍重!走了!”
混沌……那小子是在挑衅老子?
慕九昱……嘚瑟吧!但愿你回去之后不会被人玩死!
司青儿……这是有多蠢材会用了这两句!
不管陈恒临行前拽的那两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家的车马,渐渐驶离锦阳县,带着许多人的惦念与不舍,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其实她们可以晚些走,到时候我还能照应她们的。”
嘉宁搀着司青儿回内院,仿似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又问:
“祖母,您就再考虑考虑,再跟祖父商量一下吧。”
她从打来了锦阳县,憋了好几天才在昨晚说了这个事。
被当面拒绝后,更是从早起到现在,无时无刻都在劝司青儿再考虑考虑。
“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司青儿觉得,这孩子一定是有难处,否则怎么会复读机成精似得,总在一个事上没完没了了呢?
结果这么随口一问,还真问出了故事。
慕清河的意思,是要东丽与大昭联姻。
……不嫁女儿,而是招婿入赘。
一笔写不出两个慕,日后东丽国便是大昭的兄弟国。
不是属国,不是番邦,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国。
可嘉宁却觉得,她母亲能在东丽得胜,靠得是慕九昱的暗中支持,更是靠司青儿倾囊相助。
倘若没有慕九昱与司青儿,她们就算是打了胜仗也坐不得东丽的君王。
且她母亲的称帝之举,不管是在东丽还是在大昭,都可说是名不正言不顺。
母女俩因着这个事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还是慕清河拍出东丽玉玺,告诉嘉宁:
“东丽虽小,也是守土一国。断没有归降其他大国,从此以城镇州府之类命名的道理。就算你所谓祖母的母亲,她为何宁愿家国被贱人鸠占鹊巢,却也没交出玉玺,将这东丽王朝去送到大昭君王面前!”
家国大义,嘉宁似懂非懂。
但她心里始终认为,司青儿是东丽长公主的后代,是东丽皇室的血脉,又愿意在解救东丽于水火的事上倾尽所有……除了司青儿,谁来做东丽的皇帝都是鸠占鹊巢!
后来她答应了慕清河所有要求,带着联姻的书信从东丽启程。
如约赶来给司青儿撑场面之前,就想好了一定要说服司青儿跟她回东丽。
天家富贵不能让司青儿动心,那她就换个话题继续劝:
“祖母就当疼嘉宁一回吧!嘉宁不想随便拎个皇室子弟回去生储君,这种事不是嘉宁该做的。”
“那你觉得什么事才是你应该做的呢??”
司青儿就像个耳朵不太好使的老人家,任凭嘉宁说多少,依然只听自己想听的内容。
嘉宁被问得有些无语,转而摸摸慕元澈的小脸蛋儿,眼珠子乱转着就很亲切的道:
“若是祖母跟我回去,将来元澈舅舅和元灏舅舅,可就是东丽王朝最尊贵的公子。晚晴姨母也是世上最耀眼的女子。祖母不想看看自己儿子做皇帝做王侯吗?天选之子的荣耀……”
司青儿伸手抢了儿子递给钱嬷嬷,笑呵呵的道:“你赶紧找个人嫁了,不出一年光景,天选之子的荣耀,就随时能被你抱在怀里啦。”
嘉宁一脸苦涩:“祖母!”
司青儿假装看不见:“哎。饿不饿,晚上涮锅子还是吃烤鱼?你都吃了三天啰啰粉了,再吃下去你家婢女都要嫌你身上的味道了。”
……怎么说都没有用!
连悠闲又富贵的皇婶母娘娘都不想做的人,怎么会愿意去东丽国当什么女皇?
而且这事儿还是嘉宁异想天开,人家慕清河可是连子孙后代的未来都在铺展计划了。
人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慕清河冲锋陷阵夺龙椅,为的可不只是报仇雪恨。
嘉宁是从小生活在凄苦之中,有些事就看得不是很清楚。
而这些看不清楚的事里,最模糊的应该就是自身血统。
这种事,司青儿猜了,却也不能摆在明面上问。
毕竟你要是问一个人:你妈到底说没说你爹是谁?
这简直就是摆明了往人全家的心窝上扎刀子啊。
“晚上涮锅子吧!我也好久没吃了。待会把甜枣也叫来一起凑热闹,那丫头有孕之后比从前还爱凑热闹,想来肚子里装的大约也是个泼猴。”
司青儿嘴里说得很热闹,见嘉宁还是想说什么,便撂下孩子,认真道:
“你要是真心敬重我,就不该再勉强我。你看我这院里的花,院外的树,都是你祖父很久之前,就寻摸着为我栽种好的。我们搞风搞雨的换了身份住到这里,为的是什么,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