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色的窗帘被轻轻拉开,索娅丝看着窗外入夏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
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去,却睡得比过去十二年还要踏实。
轻轻推开眼前的玻璃窗,扑面而来的青草的气息让她鼻子有些发痒,森林中更多的是清凉而复杂的气味,这种纯粹的阳光般的味道让她挺不适应的。
但是她很喜欢。
入目的是广阔的青色草坪,下面正有庸人在晾晒衣服,另一侧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校场,几个士兵正在挥剑练习。
这种恬静的氛围让索娅丝险些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囚犯。
索娅丝感到了一丝饥饿,她取下长袍穿上,随后打开了房门。
整个城堡寂静无比,索娅丝诧异于城堡内外的反差,随后向着楼下走去,她记得昨天晚上那个长得像穆图斯的人告诉过自己餐厅在楼下。
哦,对了,还没问他名字,昨天沉浸在悲伤里,竟然忽视了这件事。
索娅丝慢慢走下楼,而不远处的餐厅里传来了一阵笑声,让这空旷的城堡多了一丝生气。
索娅丝来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柱,然后礼貌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餐厅里坐着一个温婉的女人,索娅丝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评价:
哦,好一个琥珀石一样的女人。
而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女孩,女孩眉眼同女人有八分神似,长大后一定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餐厅里并没有见到勃兹昂的身影,这让索娅丝有些无措。
“过来坐吧,你的情况勃兹昂都同我说了,哦,勃兹昂就是昨天带你回来那个。”
原来他叫勃兹昂。
索娅丝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勃兹昂今天上午有事得去亲王领那边,你估计暂时见不到他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同我说,哦对了,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出去走走,有需要知道的可以问仆从们。”
“谢谢。”索娅丝有些拘谨,随后看着桌子上的早餐,有些好奇。
她在森林里大部分时候都是用野果当早餐,有时候会进行捕猎或者去森林中的那条河里抓点鱼弄点野菜啥的。
而人类社会的餐点,这是她这一生第一次体会。
“今天的早餐是煎蛋、苹果、烤香肠和奶油蘑菇汤。”丽芙知道索娅丝对人类社会有诸多不懂便耐心解释起来。
索娅丝用叉子小心叉起香肠,送入口中,因为起晚了,现在香肠的温度反而刚好,油脂混合着肉质的劲道随着肠衣的破裂在口中爆开,腌制时候的盐分同肉沫一起在嘴里翻涌,索娅丝只觉得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神奇的味道。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她又分别享用了撒了椒盐的煎蛋,有着罗勒碎的奶油蘑菇汤和挤上蛋黄酱的切好的苹果。
每一个都让她对人类社会的食物更加好奇和向往。
在吃完所有以后索娅丝还有些意犹未尽。
“看来你很喜欢这份早餐。”丽芙笑了笑,索娅丝吃的很快。
“嗯,我从出生以后就在森林里,一直都是。”索娅丝轻轻用餐巾擦干净嘴。“人类的食物,我还是第一次吃。”
她犹记得穆图斯以前说等他以后赚了大钱就带她去吃各种美食。
“索娅丝姐姐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帽子?”一边的内希达尔杵着下巴,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似乎能把自己整个装下的巨大兜帽,
小丫头从知道索娅丝这个人的时候就有种莫名的警惕,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索娅丝刚想解释是母亲说过不能让男人看到自己的容貌,随后就想到似乎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眼前的母女俩,于是索娅丝轻轻取下了兜帽。
“索娅丝姐姐好漂亮……”内希达尔几乎惊呆了说出这句话,她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眼前之人的容貌,那纯白的发丝,蔚蓝色的双眼,淡粉色的双唇几乎透光。
如果说丽芙母女的长相像是精致的洋娃娃,那索娅丝就是就是材质上成的玉雕人偶。
内希达尔先是惊呼,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低头,小丫头这一刻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有了一丝不自信。
“抱歉,因为母亲告诫我不允许我的容貌给除了我丈夫以外的男人看到。”索娅丝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对你爱人的事情,我很抱歉。”丽芙想起早餐勃兹昂告诉她的,对索娅丝说道。
“那件事和你们并没有关系的。”索娅丝摇了摇头。
“不,这毕竟是公爵领上的事情,是我们的管理和监察不当。”
索娅丝没再多说什么,随后她看向丽芙。
“我想出去走走,可以么,公爵夫人?”
“叫我丽芙就好,你随意即可。”丽芙笑了笑。
索娅丝站起身,再次戴上兜帽遮住那天人般的容貌,随后行了一礼就向着门外走去。
她走出城堡的大门,跨过护城河,艳阳的热烈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向着草地徒手一抓,一个像是荷叶一样的东西就出现在手中。
在森林里,索娅丝都是这样遮阳或者避雨的。
索娅丝一路走到校场,看着操练中的士兵有些出神。
“您好,请问?”一个士官一样的人走了上来,士官很有礼貌,这和穆图斯曾经说的不一样,他总说那些贵族老爷的骑士们趾高气昂的像是雨天里的蛤蟆,头都不带低下的。
“你好,你认识勃兹昂吗?”索娅丝还是问出了口,她不好得向丽芙这么一个公爵夫人打听勃兹昂,而且问这些士兵,应该能了解到那个“总领兵”究竟是怎样的人。
“阿比斯莫子爵大人吗?当然知道,我可是当初跟着乔纳尔姥爷一起从黑森附近救了他的人之一,那时候我就知道,以后大人他长大肯定了不得。”说起自己崇拜的对象,这个士官更是张口就来,那时候他也就是一个小骑士侍从,哪会有那么多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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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个地点,在索娅丝耳朵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从哪里?”索娅丝重复道。
“呃,就是那个黑森啊……在公爵领传说很多的那个。”士官有些不解眼前女子为何如此失态。
“你……能不能详细和我说一说你们当初救他的过程?”索娅丝调整了一下心情,她害怕自己的期待再次如同泡沫一般破碎。
“我们当时啊……”士官挠了挠头,他也只记得个大概,况且那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要不是勃兹昂这两年成长到这样的地步,换作是个普通人,士官可不会费心思去专门记忆这个。
“大人当时还是个孩子,那时候也就十二三岁吧,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在我们救起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我们给他喂了水和一些稀粥,一直到傍晚他才醒过来。”
“他说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也不记得自己住哪里。”
“他那时候有没有受伤?”索娅丝语气有些急切,是的,他肯定是失忆了才不记得我,不记得我和他的一切的。
“这倒没有,他当时挺好的,除了饥饿过度。”士官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索娅丝又有些不确定起来,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冲士官道了谢就匆匆走开了。
“我怎么忘了呢,那时候有个森林途径的人从附近路过,一定是这样的,森林途径的权能有治愈、降生。”
“他在那个人路过的时候被附带的力量治愈了伤势,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失去了记忆,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被那个亲王所救,然后逐渐长大,然后来到公爵领成为公爵的护卫,一直到现在。”
“我明白了,穆图斯还活着,勃兹昂就是穆图斯,真的是他。”索娅丝走到一半蹲了下来,手上的遮阳工具掉到一旁,她捂着口鼻,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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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喜极而泣,那是重获希望。
“既然他已经不再记得我,那,我就让他重新喜欢上我,现在他也是亡语者了,我们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
“真好。”
……
“北境公爵病危?”另一边,在亲王领,勃兹昂看着恩科罗斯递给他的信件有些不可置信。
虽然北境公爵年事已高,但是不管如何一定和病痛扯不上关系的,一个昨日还能舞剑杀敌的人,怎么可能在几天内病倒?
联系上前几天威尔森派人出使北境领的事情, 勃兹昂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消息是北境约尔堡传来的,我们顺藤摸瓜,大概查明了是公爵的三儿子沃瑞尔·哈登放出来的。”一旁的邓伦说道。
“沃瑞尔生性莽撞、傲慢,北境公爵几乎不可能把位置传给他,大儿子懦弱无能,二儿子还在王都当教习,小儿子……是了,应该是北境公爵说了什么,让三儿子猜疑了,这是想篡位吗?”勃兹昂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做了个推测。
“很有可能,因为在这条消息传出以后,我派去慰问的使者被挡了回来。”恩科罗斯双手撑着下颌。
“如果真是病危,为何不让使者进去?所以可以肯定有问题了。”勃兹昂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一旁的地图。“按这个趋势,我们的好陛下一定是拉拢了这个北境三公子,那现在谁进去都没用了,兵权一定在沃瑞尔手上,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北境、王都和西南的三面包夹了。”
“一定会打仗?”邓伦还是不敢相信。
“肯定,咱们这位陛下,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下定决心了,该做的防守还是做好吧,先传讯通知贝尔特领比较好。”
“公爵领那边如何?”恩科罗斯开口。
“不算好,不过给亲王领和伯爵领提供后勤还是没问题的,四条铁路线已经完全就位了,常驻军除去领地内的必要安防,前线大概可以去八千人。”
“聊胜于无吧。”恩科罗斯站了起来,看着桌面上的地图。
“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