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走过来,看了眼玻璃窗,他柔声说:“先吃饭吧。”
乔年摇头,不想吃,一口都吃不下。
乔家的司机老马急忙说:“年年啊,赶紧来吃饭吧,我们都打包过来了,你爷爷也还没有吃呢。”
乔青半夜接到她的电话就没有睡,半夜没有航班,飞机的航班晚,他跟老马一早坐了6点钟的高铁赶过来的,早饭都没来的及吃。
乔青今年都70岁了,身体也一直不大好,一夜没睡起早赶地铁脸色都是灰白的,乔年又愧疚又心疼,她挽着乔年坐到走廊的长椅上。
乔青从饭店订的饭,装在一个精致的饭盒里,乔年问护士要了一张报纸铺在椅子,然后打开饭盒把饭菜端出来。
“马叔叔,吃饭。”
“小马吃过了,他在店里吃的。”乔青说。
乔年取出筷子递给乔青,她是实在没有胃口,挑了三二粒米放到嘴里便不大动筷了,她抬头又低头,小声问:“爷爷,您有钱吗?借点钱给我吧,我想替叶曲付医药费。”
乔青微笑,眼神静且柔:“傻,平时管着你是怕你乱花钱,这时候还能吝啬么?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乔年松了一口气,她想,叶曲肯定不想用他爸妈的钱,他还在实力存款也没有多少,医药费还是她来出比较好。
“爷爷在B市还有点人脉,等他醒来给他转到市一院,那里医疗水平高,请个看护照顾,你该上学还是要上学,不能天天守在医院里。”
乔年放下筷子坐过去抱住乔青的腰。
“……爷爷。”
乔年撒娇,抱着乔青她就觉得安心了。
乔青摸她的头发,温声说:“人活着就行,想想霍金,小曲这还算事么,别愁眉苦脸的了。”
乔青说完突然咳了一声,然后捂住嘴控制不住地咳,咳到撕心裂肺。
乔年脸都吓变了色,她急忙让老马去喊医生。
乔青拦着不让,他喝了半瓶水,摆摆手说:“起早烟抽多了,没事。”
乔年皱起眉头,她没闻到他身上有烟味,而且说好的不再抽烟的……
下午乔年接到长亭分局的电话,说伤人的人抓到了,让乔年去认。
乔年和乔青一块儿去,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那个人叫赵自勇,有过打伤人的犯罪记录,赵自勇对罪行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见色起了歹念,叶曲又紧追不舍他才伤了人。
案子似乎就这么结了,乔年打电话给蒋晗,蒋晗说这件事她处会理,会对赵自勇提出起诉!
回去的路上乔年靠在车座上休息,她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眼睛很涩。
“这事,不像那么简单。”乔青说。
“嗯?”乔年转头看他。
“如果目标是你没有理由对叶曲这么重的手,最终也没有把你怎么样。”乔青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他锁眉,咳了几声,眉宇间添了浓重的像雾一样的倦色。
“蒋阿姨是律师,她会处理的,您别想了。”乔年拧了一瓶水给他。
乔青点头,他握住乔年的手,说:“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把公司的事转交给华瑟了,我年纪也大了,也不想你接手,太辛苦,乔家的老宅还在,我打算搬回来。”
乔年挽紧乔青,头搭在他肩上,她早就不建议乔青再继续经营果佳,他退休她当然求之不得。
乔青给叶曲请了看护,正在准备转院,乔年被赶去继续上课。
周四这天,天气阴沉,整个城市又闷又热。
乔年交了论文结束了答辩,跟杨蓝在校门口等车。
老马开车接她们,坐上车乔年接到了乔青的电话。
“小曲醒了。”
“……”
乔年闭上眼睛,眼泪一下涌出来。
叶曲还住在重症病房,只能一个亲属进去探望,要消毒穿无尘服,只能进去看他一小会儿。
乔年一个人进去,病房里有分辨不出的药味,像是消毒水,又不纯粹。
叶曲颈部也受了伤,他不能移动头,他只能做一个睁眼眨眼的动作。
乔年弯腰看他,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叶曲努力张嘴,他发不出声音,嗓子很疼,全身都疼。
乔年跟他从小一块长大,哪怕他说不了话,她也能从他口型中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他在问。
你没事吧?
乔年埋下头。
她使劲擦掉眼泪,然后抬起头对他笑。
她对他说:“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受伤了,不过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叶曲闭上眼睛。
心安了。
没事就好……
杨蓝站在玻璃窗户外面,她下意识挥动双手,希望叶曲能够看到她,叶曲当然没有看到,她有一点难过,然后又开心地笑起来,下巴挂着泪珠,人没事就好。
乔青公司还有很多的事要处理,他不能在B市待太久,他在医院守了三天,等到叶曲醒他给叶曲办了转院,一切安排妥当了他才坐飞机回去。走前他给了乔年一张卡,平时他一直教育乔年要节俭,到这个时候当然也不会再计较钱。
又一个星期后,叶曲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傍晚,下了很大的雨,闪电在夜雨中蛰伏,偶尔狰狞地露出白森森阴狠的嘴脸。
乔年拎着饭盒匆忙赶到医院,她从家里做了饭,汤熬的久了一些,来晚了。
路上踩了一脚的水,外面刮大风,雨都是斜的,伞根本挡不住,裤子一直湿到了小腿。
乔年在住院部门口抖了抖腿,她幸亏穿的是凉鞋方便一些。
坐电梯上楼,乔年远远的看到病房门口站是一个人,背景纤细,是个女人。
乔年走过去时,那人转过头来。
竟然是宋期然。
宋期然看到她,脸色冷了,昂着头还是那一副高傲的表情。
乔年推开门,她问:“……你来看叶曲的?进来吧。”
宋期然没理她,也没说要进,就跟赌气一样站在门口也不走。
乔年也没有再理会她,她走进屋里反手想关上门,想到门外的宋期然她又改了主意,没有把门关上。
叶曲头上缠着一圈纱布,看到她,眨了一下眼睛。
“饿了吧,吃饭了。”
乔年把床摇起来,她打开饭盒把饭菜摆开,医生建议主他吃一些流食,乔年于是整天熬汤,今天熬的冬瓜排骨汤。
乔年舀了一勺汤,吹了一口送到叶曲嘴边。
叶曲闭紧嘴巴不肯配合,他笨拙拙地抬起手想去拿勺子,却错开了有10公分,他又抬起来,如此反复试了四次还是没有抬起来,却累得满头是汗。
“你要勺子是么?”乔年放下碗问。
叶眉拧紧一双眉毛,他憋着劲费劲儿地想要说话,一张嘴,口水掉下来。
乔年急忙抽出纸巾给他擦嘴,她没敢跟他说,他脑部受了重创,伤了小脑,有动作协调障碍,就是手脚变得不灵活,甚至于绑鞋带系扣子都很困难。
他并没有影响到智商,只是想而做不出来,乔年问过医生能不能好,医生说要看以后的恢复,可能会好,可能,永远就这样了。
乔年不敢说实话,连悲伤的表情都不敢有,她把勺子塞到叶曲手里。
“自、自己。”
叶曲努力想说出那个‘吃’字,一个简单的字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憋的脖子上暴起了青筋。
乔年知道他心里着急,他从小就要强,最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这样他心里比谁都要难过。
乔年拿走勺子,她柔声对他说:“你还伤着呢,等养几天就好了,你别逞强,影响你恢复不是得不偿失么,我来喂你,等你好一点了我们慢慢练习,来,张嘴。”
叶曲有一点沮丧,他怕她辛苦,不再坚持,于是张开了嘴。
汤送到他嘴里,他甚至闭上嘴巴都不受控制,汤从嘴里漏了出来,全撒在了裤子上。
叶曲眼神怔怔的,他眼角憋的发红,突然扭过头不肯再吃了。
门外,宋期然呼吸急促,她透过门缝看到了叶曲的情况,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会是叶曲,她闪身躲到墙边。
这是叶曲么?
叶曲应该是高傲的!
看人的时候总是有一点高冷。
绝不会是现在宛如痴呆智障一样的男人!
宋期然没有进门,她捏紧LV的包包。
深呼吸,然后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