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成依约把刘奇父子两接到黄远庭这,刘奇自是千恩万谢,要知道黄远庭可是院士,一般的病人,排号子起码得排一个多月才能见上一面。如今爷两沾了李成的光,直接就插队了。
黄远庭开了剂方子,李成拿来看了看,说实话他只学了两个月的药理,对中药处方里面的“君臣佐使”还不太能掌握,黄远庭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就是针灸厉害,其它方面薄弱的很,便给李成讲解了一番。老头子师承前朝御医,当时号称京城四大家的黄家,家学渊源,再加上几十年的临床打熬,对病情把握之深,火候拿捏之准,实是非同凡响。其间李成把自己听脉所得一一向黄远庭讲了,交谈过程中李成发现老头子仅凭三根手指就能搭出他听了个把钟头的病状,分毫不差。李成不由得大为佩服。
李成反省了一下,他自己自从学习针灸以来,仗着有这门道家功夫,无往而不利,对病因病理病机的把握,没有深究,因此碰上单一化的病症,他远比普通的医生,甚至比黄远庭亲自出手还来的快和明显,尤其是一些急性病,比如中风等,他一针就能大大改善病情。但是碰上病因复杂的,比如刘奇父亲的晚期肝癌,他就远比不上有多年临床经验的中医了。
“你上次不是根我说,一千个病人就有一千种高血压嘛?怎么忘记了?碰到个肝癌就吓坏你了。”老头子笑道,“肝癌,我当然也没把握治好,不过治好的也不是没有。只要还有生机,中医就有办法吊住性命,增强体质,改善预后。”
“你昨天不敢施针,那是对的。病患在肝,正气大伤,津液亏耗明显,辨证施治,应用养阴扶正为主,绝不能一味攻癌。若一味攻癌,忽视体弱之躯,癌症就有恶化可能。古人讲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败。《内经》云:得谷者昌也。实在是经验之谈。肝病施治,其要在胃,最重要的是守住胃气,胃属土,肝属木,木得土才有生机。守住胃气,肝气便不断,不断便能与邪气相持。此消彼长,虽不能灭之,却可活之。”黄远庭正色道,这几句话举重若轻,抽丝剥茧,实为他几十年浸淫的功夫。
“以守为攻!”李成说道,心头豁然开朗。外头都传李神医,李神针,其实他知道自己治病的手段实在是简单了些,就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八个大字。管你什么病来,我就一针独穴,这种办法实在是费力。在黄远庭这等高手的眼里,李成这一套简直是蛮干。当然一般人也没有这种蛮干的本钱,毕竟内家功夫不是人人都能练的。
“我听泰阳讲,你针灸一般都是取一个穴位。一针独穴,你的本事确实大!我已经二十多年没看见这门功夫了,但是人身复杂,病机万变,为什么不多取一些穴位呢?常人都喜欢事半功倍,其实事倍功半才是王道。我们不是搞工程,我们是治病救人啊。”黄远庭一番话缓缓道来,语重心长。李成不由得脸红,其实他的师傅也对他说过这些话,但是他年少轻狂,总觉得一针独穴才牛逼,师傅说过的那些话,他都只当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师傅,他是半路出家汉,修的就是野狐禅,连中药都认不全,朽木不可雕呢。”王小薇在一旁煽风点火,“我看这种人还是趁早逐出门墙,免得坏了我们黄氏医派的名声。”王小薇这是在记仇呢,女人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相貌,那天李成开玩笑,把她比喻成猪,一会半会她还真忘不了。
“我可没把小李当徒弟看,虽然有这么个名分。可他这一手针灸功夫,比我高明多了。在一些急病的治疗上,我远不如他。”不愧是中医界有大名望的人,别的不说,光这份气度老头已经让人心折。
“师傅,师姐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野路子,不过我可是块好材料,您可别抛弃我啊。”李成表情夸张地道。
“行了行了,人家都叫你师姐了,你这丫头也要拿出点师姐的气量来,”黄远庭哈哈大笑。
安顿好刘奇父子两,回绝了要拉他去玩的刘泰阳。意识到自己的不足的李成,正打算回宿舍去恶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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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眨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医师证和诊所的执照都批了下来,这期间李成除了按时去诊所看病人,白天上课,晚上练功,没事的时候就自己背医书。同时跟黄远庭后面学习。当然王小薇要做实验找苦力全是找他,两个月下来,耳濡目染的,李成总算入了点中药的门。李成记忆力好,不敢讲过目不忘,用心背诵两个星期背下黄帝内经还是没问题的。王小薇大叫不公平,别人背几年也没背下来的医经,李成一个月功夫就倒背如流了。
这天上午李成没有课,就呆宿舍里看书,刚背了半章药性赋,李成听得门铃声,打开门一看,却是胡媚。
“胡媚同学,来来请进。”李成招呼到,同时心里有些奇怪,“这才10点钟,你怎么不去上课?”
“老师,这两个月我的哮喘没有发作,还得谢谢您上次帮我针灸。”天气慢慢冷下来了,胡媚却还是穿的很少,今天是一袭黑裙子,显得身材相当高挑,胡媚是南方人,居然跟纯正北方血统的王小薇差不多高了。
“最近变天,又发作了吧?”李成心里算算也差不多了,过敏性疾病最难断根,全靠保养。
“是的,而且我还不能做剧烈运动。打个羽毛球都能喘起来,我这次来,就是麻烦老师彻底帮我治好这个毛病。”胡媚说道。
看着胡媚水汪汪的眼睛,这个女人,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性感,李成号子蹲了三年,女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样,此刻活色生香近距离熏陶,他不禁有些想歪歪起来,不过马上就正了正心思,人家怎么说也是他学生不是。
“你大四了吧?你应该知道过敏性哮喘很难断根的。你的症状虽然不严重,却是肺气肾阴俱虚型,比一般人更麻烦。”说实话,李成并不想治,这病不算大病,治起来却麻烦。不过他带过胡媚的实验课,怎么也算是他的学生。不好直接回绝。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来麻烦老师,我从小落下这个病根子,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只能随身带喷雾剂。”胡媚软语温言,可怜兮兮地道。两人距离不到20厘米,李成被一阵香风薰的头晕。
“你要断根就麻烦了,这样吧,今天你先回去,以后你每个星期到若安堂去一次,就是刀矛巷那个若安堂,去之前打我电话,我不一定在。咱们试试看,不能保证断根。”李成说道,心想还是快点打发走了了事。
“谢谢老师!”胡媚高兴地走了。
……
胡媚前脚出门,王小薇后脚就进来了,冷冷道:“李成同学,不要乱搞师生关系。”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刚才看见胡媚和李成坐在一起,就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王小薇知道胡媚这个学生傍了个开大奔的(就是被李成打的包工头王奎勇),这事在校园里早传开了,像胡媚这样的女生不少,但是基本都比较低调。胡媚平时穿的就比较社会化,课也常常不来上,不过成绩中上的她也没招到什么批评,再说这种事情老师也不好劝,毕竟这年头学费高昂,而且说起来人家也是谈朋友,又不犯法。
“你这个同志啊,灵魂真是肮脏,你可别乱扣帽子,她找我是来看病的。”李成分辨道,“诊疗笔记我都做了,你看。”
“真的假的?”王小薇狐疑地接过本子,只见上面写到:“哮喘,总属本虚标实,本虚即肾虚,标实即肺实,其病变之脏,当以肺肾为要。发作期以泻实为主,治疗须分清寒热;缓解期以正虚为主,当辨明累及何脏,尤其是脏腑阴阳的盛衰。病人属肺气虚与肾阴虚综合型,据症状所见如下:喘促日久,劳累后加重,面红烦躁,口咽干燥,足冷,汗出如油,舌红少津,脉细数。”
“哟!李成同学,很好,总算入门了,不是你那三板斧拉。”王小薇说道,“好些日子不见,我还以为你整天根刘泰阳鬼混去了,没想到功课没拉下嘛!”
……
“取檀中,选大杼、风门及肺俞。行养子法,以期断根之效。”王小薇看到这里又不爽了,养子法她是知道的,这门功夫在国内已经基本失传了。养子开穴,就是按患者随诊时辰推算出本日的日时干支,然后开穴,半小时一个穴位,一套针下来少说也半天时间,“平时你不是很牛逼嘛,金针独穴,怎么碰上个漂亮妞就搞养子开穴,我看你是想养婆子了。告诉你,按规定,师生恋,老师可是要被开除的。”
“什么话呢这是,我的品味有这么差吗?就算要搞师生恋,也应该找小薇老师这样的嘛。”李成拿王小薇开涮。
“皮痒了是不是?”王小薇怒道,“我跟你说认真的,这学生不正经,傍大款的。你别以为人家是小红帽,其实她才是狼外婆,吃了你连骨头都不带吐的。”
“傍大款怎么了?我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嘛,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不要歧视劳动人民。人家除了不上税,又没犯法。”李成是社会底层起来的人,对这种事还就是这种看法,他嬉皮笑脸地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起来,咱两也有好些日子没亲近了啊。”
“是劳动改造的风,从你的言行看来,你还需要继续改造,别耍嘴皮子了,给我到实验室干活去。”王小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