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就要来了,天色阴沉,狂风席卷下道路两旁的树木弯下腰来。车子出了市区,李成急忙提速往回赶。
王小薇埋怨道:“你怎么能这样?人家都开到三百万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对,做人不能太贪心,这话,你应该跟岳凤民说,他开价从六十万到三百万,这样的人,你还乐意跟他做生意?”李成道,“他们研究过样品,既然肯开到这个价,这个配方肯定值这个钱,这么着急干什么,天底下药厂多的是,我看这人不地道,咱别卖给他。”
“三百万啊,阿成!人一辈子能赚几个三百万。”王小薇惋惜地叹了口气。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李成笑道,“不就三百万嘛,这方子回头我卖两个三百万给你。”
“另外,王小薇同志,人的格调或者说器量,确实有点与生俱来的味道,比如像我吧,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十万块现金堆在一起什么样子呢,但是我比你更能沉住气,这个就是器度,跟出身无关的一个东西。”李成继续打击王小薇。
“得了吧你,还器度呢。做生意,讨价还价是正常行为,你因为一己的私怨,丢掉一个大单子,这正是小气的表现。开慢点,颠呢。”王小薇丝毫不让。
李成把收音机打开,电台里报道风球正在过境,劝说大家不要上街。李成换了个音乐频道,是个歌剧选段,优雅的意大利花腔传了出来,“我离你那么近,你却离我那么远……”李成当然听不懂,王小薇历来以小资自居,颇为闷骚,到是听过这个选段,这是莫妮卡唱的,讲述一个女子仰慕一个男子,而那男子却一直不知道的故事。这种经典的狗血桥段对女人具备永久性的杀伤力,无法免疫。
G市的高速公路刚通车,辅路还在修,按照路牌的指引,李成两人走的是小路,80年代的那种泥路,几十年没有保养过了,一路坑坑洼洼,路旁是个水库,大雨倾盆而下,挡风玻璃上的雨刮甚至来不及刷水,天地间水汽升腾,朦胧中眼前一片荒烟蔓草,景致忧郁。
玻璃朦朦的,看不清楚路面,风也太大了,李成干脆停下车来,找了块抹布,囫囵地擦着车玻璃上的水汽,一时间两人无话。
“这种事还是我来吧。”王小薇抢过抹布擦了起来,她从随身包包里拿了瓶油状的东西,滴在抹布上,说道,“涂点油,玻璃上就不容易形成水雾。”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王小薇哆嗦了一下,她从小就怕打雷。
看着王小薇脸上的柔弱,李成忽然有种冲动,他定定地看着王小薇忙碌的样子,王小薇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车厢里两颗年轻的心慢慢靠近。(这样描写太诗意了,事情是这样的,所谓饱暖思*,这孤男寡女干chai烈火的,车厢里,两人的嘴唇慢慢靠近……)
当时两人的嘴唇距离是1厘米……
“谁淫荡啊我淫荡,谁淫荡啊你淫荡……”手机响了,两人一震分开,李成接起电话。
“阿成,在哪呢,晚上你还有病人呢。”又是刘泰阳这个闲人。
“我差点忘记这事了,你让他等着,我在G市呢,还没上高速,晚上8点能到。现在风球过境,说不准,如果高速封了就没那么快了。”李成说道,说着发起汽车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也不知道王小薇在想什么,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
幸好高速没有封,晚上7点半,就到了王小薇的家。雨已经停了,王小薇从车里出来,开了院门,忽然听的李成叫等一下。
“什么事?”王小薇转身,看见李成大马金刀的走了过来,一把把她抱起,吻了下去。王小薇拼命挣扎,又哪里挣得脱。
好半响两人才松开,王小薇小声骂道:“流氓!”
李成嘿嘿一笑,“流氓明天见。”
到了若安堂正好八点,却发现只有刘泰阳一个人,李成奇道:“人呢?”
“今天是出诊,走上我的车。”在车上刘泰阳给李成介绍了下情况,这次的病人,是华强公司的老总孙若兰,她是个女强人,三十多岁,早年是东州建筑设计院的员工,院长是个好色的家伙,孙若兰受不了骚扰,就辞了职,自己成立了一个小设计公司,几年功夫让她积累了原始资本。在地产大潮前夜,她押了全副身家从银行贷了款搞一手开发,因为经营得体,再加上形势一片大好,这几年弄的是风声水起,资产接连翻番,长三角几个热点城市基本都有她的楼盘,隐隐然已经有东州首富的架势。不过为人低调的她到也没太引人注目。
李成这个月的主要精力都花在跟王小薇一起试药上,病人基本都推掉了,但是像今天这样来头的还是没办法,李成不治也无所谓,不过他并不想让刘泰阳难做。
九点,孙若兰的小别墅里。
刘泰阳陶醉的闻着茶香,“紫砂壶,洪武杯,龙井四月贡,虎跑三九水。恩!好茶!孙总不愧是大手笔。”刘泰阳心里暗赞这个女人大气。
紫砂洪武都是有年头的,价值百多万,这都是死物,只要不摔了一直能用,算不得什么。珍贵的是这茶,四月龙井贡茶,全天下就龙井路上两颗茶树的叶子才能叫龙井贡,刨去进贡的,剩下不到五斤每年拍卖,一两十多万甚至几十万。拿这茶来招待客人,不是大富之家还真办不到。
“好茶还得有人识货,这茶放了有半年了,还是您第一个喝出来。刘处长客气了。”孙若兰笑道,她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有过人之处,一般商场的人都以为刘泰阳是王书记的司机,她对东州官场可是下足了功夫,知道刘泰阳其实是挂在机关事务局当处长,虽然是个闲职,叫人家刘师傅就不太礼貌了。
“李先生,请用茶,早就听说大名,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孙若兰为李成倒茶。“孙总,您贵人事多,要不咱们就开始吧?”李成把杯中茶喝掉,从护腕里抽出一根针来,讨了酒精灯烤了烤。
“我就是头痛失眠,按说这是小病,可我看了许多地方都没有用,中药也吃过,针灸也试过,医生说这是重度神经衰弱,药物是没办法的。”孙若兰大概说了下情况。说实话,看见李成之后,孙若兰是不太信任的。太年轻了,20多岁,白白嫩嫩一个小伙子。因此脸上神色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成社会上大牢里都混过,什么脸色没见过,心里自然有数,却不说话。仔细观察了下孙若兰,应该说保养的还不错,脸蛋白嫩,但是不亮,没有光泽。这是营卫失调的原因,又把了把脉,寸浮而弱,尺紧而沉,正是阴阳俱虚之兆,李成心下有数,说道:“孙总,你早些年是不是生活压力太大,晚上常常睡不好觉?”
孙若兰道,“是,你说的没错,我刚开公司的时候,房子都抵押给银行了,背水一战,压力确实很大,有段时间我都瘦了二十多斤。”见李成张嘴就说中了,孙若兰心里已经有点相信。
“是不是有胃溃疡?晚上嘴里经常泛酸?”
“是不是颈椎很疼?有没有去看过?应该有点骨质增生了。”
几个是不是下来孙若兰已经彻底服气了。这什么人啊,搭搭脉就能说的分毫不差。孙若兰以前看病,都是她说症状,医生问,像李成这样,帮病人把症状说出来的还真没有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