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了啊,要放十年之前哪里会这样瞻前顾后首鼠两端……”看着李成清亮的眼神费立国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不禁自怨自艾起来, 这一番充满江湖气息的对答并没有让费立国遥想起当年的金戈铁马,反而在心底泛起一股英雄迟暮的沧桑,往事不堪回首啊,不过费立国毕竟是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人物,很快就把浮动的心神平息下来,开始在肚子里打起小算盘。
两人的切口听得张云裳和三饼小和尚云里雾里,但见费立国和李成眉来眼去,似乎有那么点背背的意思,张云裳赶紧打断道:“没想到费师傅师从少林,还懂得这道家丹术,真是博学广闻,不愧是名门之后。”
“哪里哪里,我看李先生才是少年英雄,这身功夫不简单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老江湖费立国也开始客套起来。
张云裳是学术油子,费立国是江湖老手,双方打了一番哈哈,云遮雾罩中好一派河蟹气氛,终究是张云裳性子急,率先直奔主题:“费师傅,可以给我们讲讲这鼎么?”
“恩……”费立国沉吟起来,一手摩着光溜溜的脑袋。身为少林执事的嫡传弟子,他头上却一直没有烫戒疤,盖因他虽是少林弟子,骨子里却是丹家传人,这一节只有那死去的法空大和尚和他自己知道,当然不会说与张云裳听,这个底不能露,一露后面的话便不好圆,又不能不露,不露的话人家抬腿走人一拍两散那就更没戏了。
费立国思量一番,决定露一点底子。反正外人眼里自己是少林弟子,并非专攻丹道,问深了就说自己也不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吊一吊两人的胃口,稳住再说,守的三分地,还怕没粮收?
那边厢李成看费立国沉吟的样子以为是要钱,开口道。“费师傅,鉴定费您开个价,总不能让您白费力气。”
“哪里地话!!能见到这个宝贝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不谈钱,谈钱生份了!再说兄弟所知也不过一二,不敢打包票啊,互相研究,互相研究……”费立国作一脸诚恳荣幸状。伸手要过鼎,抚摩着内壁,问道,“这鼎以前烧的是凡火,因此有一层火壳。看这痕迹刚脱不久,也就是年内的事情,这应该是李兄弟的功夫,另外。今年烧过不少次吧?看这样子还煮过水,不然内壁不能如此光亮。”
“是是是,铅汞雄黄砒霜白偒,连鹤蛋都煮过。”张云裳一脸地激动,高人啊!娘的,张嘴就中。
峨眉多雾,山风又大,几人所处是前厅。不远处便是瀑布,偶有水汽弥散进来,缭绕在费立国身周,在张云裳眼里更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气象。
费立国这一张嘴,李成也被震住了,佩服地说道,“我和张老师踏破铁鞋,不想今天才遇上真人。失敬!”
“几斤炭?”费立国见两人已上钩。便套起话来。
“二十四斤。”张云裳道。
“按方子烧?”
“铅三汞五……不过这方子不全。我们也是一个老先生凭记忆给的,后面地加料只知道顺序。不知道火候……”张云裳倒背如流,后面干脆从包里掏出一份复印件递给费立国,正是白泉颐给的那方子。
“你确定么?” 费立国一目十行瞄了眼。
“确定!”张云裳笃定地道。
“真确定是这样的?”费立国翻了个白眼,加重了语气道。李成感觉怪怪的,这个络腮胡子此刻怎么看怎么像王小丫,虽然两人外形相差巨大。
不过三五句话,费立国便弄清楚了李成和张云裳对丹道的了解程度,可谓一无所知,能用内力抖鼎不过是瞎猫撞到死耗子,纯属偶然。既然如此,那便好忽悠了,费立国思量一番计上心来,
“不知道两位为何要弄明白这外丹炼法?”费立国终于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我有几味药,可以做成普方,需要一个药引,传统的办法不行,想从外丹道试试。”李成斟酌了一下用词。
“哦……这鼎的年代,我断不出来,鼎不是死物,需得人以内力相催,所以年代越久,用地人越多,反而越是油光蹭亮。鼎也有鼎的性,李先生炼了这么久应该很清楚了。”费立国话锋一转,李成点点头。
“李先生刚才讲药引,倒是接近外丹派的真相,至于道藏里所谓的外丹,我看就是个笑话,历朝历代皇帝炼丹的还少了?有几个飞升成仙地?顶多是轻身健体。正如佛经一样,除了增壹阿含经之外,其他还不是口口相传,哪里又靠得住了?道藏里伪经也多,基本上凡讲丹田结金丹的,都可以算是伪经,李先生是医生,可知道孙思邈张仲景也曾炼过外丹?”
“读书时见过,不过那是野史杂记里的只言片语,不敢当真。”李成道。
“古医家炼丹,那是因为药材容易变质的原因,或者是制作外敷药,取其敛燥地药性。比如银粉治烧伤,嘧汞敷牛皮癣。这和长生不老又有什么关系了?”费立国心思动了动,既然李成只是想要做药引,那这鼎的真正价值显然还没有被他们认识到,不能豪夺,或许可以巧取。因此句句话将两人导向所谓的外丹真相,
“真传一句话,假传十万经,道藏千万言,害人不浅,须得是顶门上三只眼方才看得。这外丹术,我没炼过,不过听我师傅讲,医家叫炼药,而对道家来说,这外丹道虽然炼的是外丹,可讲究的还是修身。原理和内丹道一样,内丹是锻炼精神,外丹是锻炼肉体。我看这道理和佛家相通,正如楞严经讲,‘观其所由,坚固妄想以为其本也。’”费立国说道。(西川注:内丹道分几等,初等如存想守意丹田有火团等等,不是真求有个丹。而是集中精神排除杂念,是入门功夫,三教俱有类似法门,虽然简单,不过修道者能过这个门槛的百中无一。)
“至于炼丹,我以为是虚妄的事情,这鼎在我眼里,和平常人举的哑铃差不多。工欲善其事,毕先利其器,然而器械终归是器械,我辈修性之人,最怕凭借外物。”不愧当过多年地职业和尚。费立国大吹法螺,引经据典,说地张云裳唯唯点头。
“可这鼎却也有奇特之处,不瞒费师傅。我们虽没炼出什么东西来,异像却很多,炸了也不知几回了。”李成就没那么好糊弄了,每次升火烧鼎,林医生和他都是劳动力,亲力而为,自然知道其中不同。
“当然有不同凡响的地方,要不然我怎么说这是一宝呢。李先生,请搭把手。”费立国忽然说道,似有不耐,举起鼎递过来。
李成一上手便感受到费立国逐渐加劲,自然而然运气相抗,那尚水鼎夹在两人内力间激荡,登时嗡嗡之声大作,振聋发聩下张云裳只觉得眼前一清。原来是水汽被逼开三米之外。视物清晰起来,还看到巨响之下对面的三饼扔了手机捂住耳朵。
“家师曾对我说。炉鼎炉鼎,世人只见其鼎,不知其炉,李先生可知是何故?”费立国开口说道,颌下三缕长须无风自动,漫厅清鸣盖不住他的话音。
费立国原本就是个江洋大盗,一向豪夺不曾巧取,何曾窝囊到为了一个东西费劲心机,说来说去他也焦躁起来,手上逐渐加劲,非得要试出这李成的深浅。
“还望费师傅有以教我!”李成神色不动,他也隐隐地明白这个费师傅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天地为鼎,日月为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所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两句话间费立国已经摸清楚尚水鼎的特性,借劲打劲生生不息,出手是一分,透了那鼎传到李成手上已是两分,此刻相当于两个费立国和李成相抗,这就是法空传给他地独门心法了。
“那么对这个鼎而言,你我就是炉了?”李成微微笑道,
“正是!”费立国不复轻松,他只觉得自己加一分力李成也加一分力,直如长江大海,不能穷尽赢渤。费立国使到八分力气,再继续加劲只怕脸色也不好看,便一步步收回来,李成倒也没趁机欺他,逐步撤后,明摆了是留有余力。
“至于李先生刚才讲地药引,我也很感兴趣,不如一起研究?” 费立国喘了一口气说道,他心知自己差人家太远,也不再费力气。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费师傅愿意指点,那是求之不得。”李成温言笑道,“不过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费师傅不如和我们一起下山一段时间?天天呆在这里,就是洞天福地也腻了。”
费立国思量半天还是答应了,并没有要李成给他开地薪水,而是这鼎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
李成也不是个善茬,费立国这一答应,李成便知道这鼎对费立国来讲怕是比对自己更为重要。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话其实不对,应该是物以争为贵,不争不贵。譬如一女子,如果是中等姿色,怕是没有男人会太在意,但如果两个男人同时在追这女子,这中等姿色在当事人眼里马上就升级为西施了。此是人性使然,李成原本对这鼎还不甚在意,知道是个奇物,不觉得有多宝贵,此刻见费立国如此这般造作,心里隐隐觉得这鼎怕是大有来头。
总的来讲,除了费立国同志暗起杀机之外,这还算得上是一次团结的会晤,胜利的会晤,河蟹的会晤。为了费立国和李成日后深厚地革命友谊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响应了胡主席在十七大报告中提到了建立基本医疗卫生制度、提高全民健康水平,和加强农村三级卫生服务网络体系建设,让广大农村百姓的身体健康更有保障,生活更加幸福,以及深化医疗改革,建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加强医风医德建设,提高医疗服务质量,还有确保食品药品安全等等与人民群众生活紧密相关的内容的发展方针,开创了中国外丹研究地崭新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