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禅让,登基

燕王和恒王在这次劫难中损失尤为惨重,那些围攻他们府邸的胡人因为强冲不进府门,干脆往里面射火箭,王府的屋宇楼台多为木材建成,一旦失火,后果不堪设想。

不但金银珠宝大受损失,甚至还烧死了不少家眷。燕王最喜爱的一个歌姬就丧生在这场浩劫里,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骨灰都没找出来。这事儿让燕王十分心疼,好几天都没吃下饭。

这日燕王正关起门来哀悼自己的小妾,靖海侯萧祚急匆匆的赶来,推开拦在门口的侍卫直接冲了进去。

“王爷!大事不好了!”萧祚进门后不等燕王发作便上前去单膝跪地,“王爷再不出门理事,大云的万里江山就要易姓了!”

“易姓?”燕王好笑的看着萧祚,问道:“你莫不是被胡汝打坏了脑袋?就算是云启夺得了传国玉玺登上大宝,他也是云氏子孙。老子依然是皇室宗族,依然是王爷!”

“不是东陵王,是李闯!”萧祚气急败坏的把一张布帛拍在燕王面前,“您看看这个!那些言官都他娘的疯了!”

燕王疑惑的看了萧祚一眼,伸手拿过那片绢帛展开来。绢帛上的字迹骨骼清奇,雍容而有力,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喜欢。燕王点了点头,赞道:“字不错。”

“没说这字儿怎么样,您看这里写的是什么!”萧祚生气的喊道。

“嗯?《声讨云氏皇族十大罪状书》?”燕王读完题目,立刻竖起了眉毛,“谁这么大胆,敢写这种东西?这是要造反吗?

!”

萧祚沉沉的叹了口气,扯过那片绢帛哗啦一抖,恼怒的说道:“还不止呢,就这东西,今儿一早起来,满皇城贴的到处都是,没有百十张也有五六十张,各大街口,闹市,有名的酒馆茶楼门前都贴上了,整个帝都城今儿都炸了锅了!”

“真是岂有此理!”燕王一拳捶在桌案上。

“王爷,传国玉玺极有可能就在这李闯的手里,他们还挟持了小皇帝。王爷你说……”

“逼着小皇帝禅让帝位给他?他也配!”燕王说完,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骂道:“商贾!草莽!乱民!”

“王爷,我们怎么办?”萧祚皱了皱眉头,对燕王这般粗俗的行径颇为不满。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这还没败呢就成了寇,一点风度都不要了,哪里还像是皇室贵族?

“怎么办?能怎么办?”燕王生气的在屋子里打转,转了几圈后忽然说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联合云氏皇族所有能说上话的人。恒王,肃王,还有东陵王,再写信给在封地的赵王和谨王!我就不信,京都内外的诸王联合起来,还斗不过他一个李闯!”

“王爷说的是,不过联合身在封地的诸王恐怕要费些时日。再说,人越多,越不容易齐心协力。为今之计是我们要尽快做打算,以免夜长梦多。”

“言之有理。”燕王点头,须臾又长叹一声,摇头道:“只是如今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兵马,改如何打算?”

“王爷应该先联合在京的其他三位王爷,把大家手里的兵马聚集到一起,在加上镇国公府,胜算也不小了。”萧祚说道。

“事不宜迟,就这样办吧。”燕王叹了口气,心里虽然就没底,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此时,不仅燕王着急,恒王,肃王也都着急的很。

唯有东陵王看完这份贴满帝都城的声讨书之后,淡然笑了笑,说了一句话:“文采不错,字也写的好。关山,收藏一份吧。”

“你倒是好兴致

。”云少棠给了云启一记白眼,“好歹你也是云家子孙吧?祖宗都被人家刨出来骂了,你还要收藏。”

“许做不许说么?”云启轻声冷笑,“再说,人家只是骂云家的昏君。至于先祖明君,这位笔者还是很尊重的!喏,七哥不信看这句——败坏祖宗基业,屈从胡虏,丧权辱国,视圣祖先皇之圣训为空谈,是为大不孝。人家这是骂云氏后世子孙丢了祖宗的脸呢。以我看,骂的没错。”

“你!”云少棠气的站起来走到云启旁边,伸手点着那张绢帛,冷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这只是人家的第一步。”

“是啊,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步。先把云氏皇族骂的体无完肤,然后就是推翻大云王朝,另立新君登基了。”云启微微笑着把那份绢帛仔仔细细的叠起来。

“哼!当我们云家人死绝了不成?!”云少棠一拳砸在桌子上,茶壶茶碗一阵叮当乱响。

云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门外有人进来,回道:“王爷,燕王府大总管求见。”

“本王岂是他一个奴才想见就见的?让他滚。”云少棠没好气的哼道。

云启淡然一笑站起身来,按了按云少棠的肩膀,轻声说道:“七哥若是还不甘心背上前朝皇族后裔的名号,我想还是见见的好。”

“你是说……”云少棠顿时明白过来,但生性邪魅的他却又有些不甘心,遂冷哼一声,说道:“若是有诚意就该亲自来,打发个管家来算什么?本王又不想当皇帝,他们这些不甘心的爱咋咋地!”

云启看着他微微摇头,转身吩咐进来回话的家丁:“你去告诉燕王府的人,说王爷跟我出去散心了,还没回来。”

家丁应声出去打发燕王府的人。

云启看云少棠闷闷的坐在那里不说话,因劝道:“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去街上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有什么好看的?总之被你猜对了。”云少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道,“我家大业大,要跟你走的话需要时间收拾行李。”

“行,我有的是时间等你

。走了,再不出去,恐怕恒王府也该来人了。”云启上前拉了云少棠便往外走。

帝都城宽敞笔直的大街上,清水撒过的青石铺就的界面,空气中散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前几日发丧的人家撒的纸钱刚刚被清扫成堆还没来得及烧掉,街道两边的商铺已经零星开张。

云启和云少棠乘马车出门,也没有任何目的,只吩咐车夫驾车在大街上随意转悠。

街道上有百姓成群结队的走过,各自在张贴着《声讨书》的墙角聚集逗留。有读书识字的站在前面大声的念,不识字的都支着耳朵在旁边听。

前面的人念几句还忍不住给众人解释,听的人也交头接耳议论不休,只看他们的神情边知道都在纷纷附和。

更气人的,是如此明目张胆的造反行为,在这帝都城每个宽敞的街角上演,却没有人去阻拦,更没有官兵抓人。

民心尽失啊!云少棠幽幽长叹靠在车壁上,抬手扣了扣手边的壁板,吩咐道:“饿了,找个清净的地方吃饭去。”

车夫应了一声,甩了一个鞭画,马蹄得得加快了速度。

苏月斋,云都城及有名的江南菜馆,初建于大云文德年间,有二百年的历史。

肃王府的车夫知道自家主子食不厌精的臭毛病,再加上东陵王来自江南,平日里也不喜欢云都的北方菜色,所以便自作主张把马车赶到了这家江南菜馆跟前。

马车停稳,云启和云少棠兄弟二人先后下车。

虽然经过一场战乱,但苏月斋已经在短短的几天内收拾停妥,至少站在门口丝毫看不出战乱留下的痕迹。

云启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往里走。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手脚够麻利的。”云少棠也跟着往里走,还不住的左顾右看,想从细节中挑毛病,无果。

“嘿!小二,水晶虾饺再来一盘!”

一声清亮的吆喝从头顶上传来,云启微微一怔顿住了脚步

云少棠忙抬头看过去,刚好跟扶着红木雕花栏杆往下探头的李钰看了个对眼儿,于是笑了:“哟,这不是李姑娘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好不孤单!”

李钰的并不是一个人,这几天韩岳上官默都不见人影儿,贺家人又因为老主子的丧事无暇顾及,几天粗茶淡饭下来,李大姑娘觉得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于是便带着云越悄悄地跑出来打牙祭了,只是小家伙趴在桌子上吃东西呢,楼下的云少棠没看见。

十多天不见,再次看见这兄弟俩的时候,李钰依然火大,于是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们,转身坐回去招呼云越吃东西。

云少棠心里也窝火,而且他心里的火气在看到李钰的时候便按不住的往上拱,直接烧热了脑门儿,一把拉住了云启上楼去,循着李钰那桌径自坐了下来。

“二位,我们不熟,请换张桌子坐。”李钰低头小口喝着海鲜粥,头也不抬的说道。

“李姑娘跟我们不熟,我们跟你熟啊!你在本王府上住了好些日子,本王自问还算是好吃好喝好招待,怎么你转脸就不认人了呢?”云少棠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话,引得周围的食客都忍不住看过来。

李钰倒是不在乎,只是云越有些不自在,悄悄地拉了一把李钰的衣袖,低声叫姐姐。

“呵呵,贤侄叫她姐姐?如此,我们便比李姑娘高一辈儿了。”云少棠邪气的笑道,“圣人云,长者赐,不敢辞。今儿这顿饭本王请了,贤侄女和贤侄想吃什么尽管点。”

李钰好笑的看着云少棠,无奈的问:“好歹您也是位王爷,请问您还能不能要点脸面?”

“脸面?那是什么东西?自从《声讨云氏皇族十大罪状书》贴在墙上的那一刻起,我们云氏就没有脸面可言了!”云少棠高声说着,又朝李钰拱了拱手,嘲讽道:“如今能跟李姑娘攀个亲戚,也算是面上有光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食客都纷纷议论起来。

“哟,原来这位是大云皇室?”

“这是肃王爷,富贵闲王,你都不认识?”

“他身边那位是谁?长得可真好看

。”

“不知道,听说肃王男女不忌,估计是……呵呵。”

“噢——”

“怪不得那《声讨书》上说大云皇族秽乱不堪!如今看来还真是……”

“这姑娘是谁啊?好像被欺负了?”

“唉!还带着个孩子呢,这些权贵们还真是重口……”

原本云少棠想引起周围这些人的注意来讽刺李闯窃取皇位之心,却没想到事情却跟他的本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一时间怒火更盛,转头朝着那些人骂了一嗓子:“滚!再胡说八道老子割了你们的舌头!”

“走,快走!”

“惹不起咱还躲得起么,走了!”

“走吧,唉……世风日下啊!”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

众人顿时住嘴,各自丢下银子纷纷退让出去。

李钰看着作鸟兽散的众人,轻声一笑,学着其中一个摇着脑袋,叹道:“果然是世风日下啊!身为皇族权贵不以国计民生为己任,却在这里朝着幼童弱女耍威风,果然是亡国之兆啊!”

“国计民生?那不应该是皇上应该操心的事情么。”云少棠说着,冷眼瞥了一下云越。

云越委屈的扁了扁嘴巴,转头看向李钰:“姐姐……水晶虾饺为什么还没送上来?”

“老板!水晶虾饺快点!再不送上来,肃王爷要砸了你的馆子了!”李钰高声喊了一嗓子,听着下面跑堂的答应了一声之后,又挑衅的看向肃王,挑眉反问:“肃王是想说,等你当了皇帝就去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云少棠对她黑自己人格的事情不以为然,冷笑道:“我怎么想不用你管,我倒是想问问你爹是怎么想的?”

“我爹怎么想,我怎么知道?”李钰看着小二又端了一笼水晶虾饺上来,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到云越的盘子里,柔声说道:“吃吧,一次吃够了,下次咱们不来这家了

。”

云少棠被李钰堵得没话说,便生气的转头看云启。

云启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把玩着那只汝窑茶盅。

“元敬。”云少棠不满的叫了一声。

“七哥,你不是饿了吗?怎么没叫吃的?”云启抬手喝了一口温吞的茶水。

这茶水索然无味,宛如这无趣的人生。

云少棠没好气的喊了跑堂的来点吃的。李钰敲敲桌子却吩咐跑堂的:“把这些都打包,记肃王爷的帐。”

跑堂的转头看向云少棠,云少棠却冷笑道:“想要记我的帐,就要陪我吃完这顿饭。”

“哟,对不起了您哪!本姑娘陪吃的价码高着呢,肃王爷您恐怕付不起。”李钰说完,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一边起身一边吩咐跑堂的:“吃的打包送去贺老将军府。”

“好嘞您哪!”跑堂的看见银票,暗暗地舒了口气。

云越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乖乖的把剩下的半只虾饺塞进嘴里,一纵身跳下椅子。

“李钰。”云启忽然开口,叫住了李钰,“你还会回东陵去吗?”

李钰牵着云越的手往楼下走,本来是不打算理会云启的,听见他问话还是停下了脚步。她眯起眼睛,细细的看着面前的绣花开富贵苏绣大屏风上翩然起舞的蝴蝶,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触了一下,方怅然应道:“那里是我的家,我自然会回去。”

“好,那,再会了。”云启轻轻地点了点头。

李钰想要转头看他,却被云越拉了一把:“姐姐,我们走不走?”

“走吧

。”李钰没应云启的话,也没回头看他,牵着云越的手一步一步踩着木质楼梯,离去。

云少棠看着云启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生气的敲了敲桌子:“嘿!人都没影儿了!”

“嗯。”云启回神,目光从楼梯口收回来落在云少棠的脸上,缓缓地说道:“七哥,跟我去东陵吧。”

“我不想去!”云少棠撇了撇嘴,“我在帝都过得挺好的,为什么要走?何况他李闯就算是登基做了皇帝,那把龙椅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呢,本王还想做看好戏上演……”

云启微微蹙眉,抬手敷上云少棠的手,打断了他的话:“七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孩子气。”

云少棠顿时无语。云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而平静的说道:“吩咐管家尽快收拾行装,咱们尽早去东陵。”

“好吧,反正打赌我也输了,母妃也不反对,我听你的就是。”云少棠恹恹的说道。

云启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看着跑堂的端上一盅莼菜羹,方轻笑道:“好久没吃这个了,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否正宗。”

“这个还是很正宗的。”美食当前,云少棠把颓丧的情绪抛开,开始专心点评品味。

帝都城内,风云变幻。

一场接一场的阳谋阴谋互相交错,各方势力暗中搏击。但不管那些云氏皇族和保皇派如何权谋,事情依然按照云启的预料进一步发展。

当《声讨云氏皇族罪状书》被传播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的时候,六科廊的言官们又联名发了一篇文章——《请幼皇帝退位禅让书》

这篇文章的风采跟前面的那篇《声讨书》如出一辙,文字骨骼清奇,文笔简洁犀利,字字如刀直指云氏皇族的腐败。许多年后,此时见过这两篇檄文并有幸与上官大人同朝为官的人们都对这样的文笔和墨宝追捧赞叹,甚至捧出当年的珍藏来临摹书写。

《请幼皇帝退位禅让书》从《十大罪状》的基础上阐述不管云氏任何一个后裔即位为皇帝都难改腐败无能的本质,根本不能逆转现状只能致使百姓于水深火热甚至会让大运子民沦为鞑虏奴隶的事实,又以史书中各王朝的更新交替为实例,深刻阐明只有另立新君,才能破局重生,为数万万民众谋求新生,否则只能是江山破碎,百姓流离,群雄四起,战乱纷争

文章字字句句犀利如刀,让人读后无不心惊胆战,冷汗淋漓。

若说之前的那片《声讨书》是投进湖水里的一块巨石,那么这份《请幼皇帝退位禅让书》就是一颗天上掉下来的陨石,一公布便在帝都城引发了惊涛巨浪。

达官显贵惊心侧目,文人学子奔走相告。

怒骂那些六科廊的言官们吃里扒外丧节辱风者如云,赞叹支持主张先破再立者也是数不胜数。

支持者和反对者一开始是发文章互相指责,至后来则是互相谩骂,再后来直接见面就打就掐,临时接管帝都城城防秩序的胡宗瑞成了专门管劝架拉架的,一天光在大街上遇见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的文人墨客就有几十桩。

纷乱之际,早就致仕回家不理会朝中政事早年间曾襄助云越的祖父庆安皇帝登基的徐阁老写了一篇策论,策论中明确表明了他的见解,他说: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万千苍生,为了大汉民族的繁荣稳定,为了大家都不做胡汝鞑子的家奴,他赞同六科廊的主张,幼皇帝无法担当复兴大任,请幼皇帝退位,另选贤君名臣共理天下。

这篇文章一写成便被抄录了数百份在帝都城里纷纷散发。顿时引起保皇派的强烈抨击,那些支持云氏的显贵们纷纷骂徐阁老丧尽天良,罔顾皇恩,不配为人臣子,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云云。

徐阁老的府门口堵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弄了粪汤往徐府的大门上泼,因此还招惹了两次暗杀,当然,暗杀并没有成功,因为徐阁老的文章一发出去,燕北邙便亲自护送他离开了京都,住到城外的一所别院躲清静去了。

三日后,在保皇派闹得沸沸扬扬几乎要把整个帝都城掀翻的时候,贺府的门前‘咚’‘咚’‘咚’三声炮响,震撼了大半个帝都城。片刻之后,又是三声炮响,那些大街上闹事儿的人便开始安静下来,议论着这是谁家放炮,出什么大事儿了?接着,还是三声炮响,且响声震天,直达九霄。

整个帝都城都安静了。

自古以来,‘九’乃之尊之数

。连着九声炮响,除了皇帝出动还能有什么事?

街上喧闹的文人学子们开始循着炮响的声音纷纷奔走,大家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放九声炮,若是叫他们看见了就用唾沫淹死他!

而此时的贺府,已经中门大开,门前摆开了皇帝的全副銮驾。

銮驾周围是胡宗瑞手下的四千精兵人挨着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周围,别说人了,怕是只耗子也别想钻过去。

四周的建筑上也布满了弓弩手,一个个剑拔弩张,那架势让人不得不相信,只要有人捣乱,顷刻间便能乱箭穿心。

在万头攒动万众瞩目之中,小皇帝云越穿着一身青布衣衫从贺府的中门大步流星的走出来,在他的身后,是身高七尺相貌堂堂颇有儒生风范的东陵商贾李闯。

云越显然是早有准备,他行至龙辇跟前站定脚步,仰着脑袋环视四周围观的人群。目光缓慢沉稳,虽然算不上犀利,但却是大胆直视,让有些心力不坚的人都不怎么敢跟他对视。

他的目光在从左转到右,似是把能看见的人的容貌都记在了心里,方朗声开口:“朕,大云崇宁皇帝云越,今日向天下人宣布,朕无德无能,难当天下之大任,朕已经拟好《罪己诏》,即日便公诸于天下。朕决定,从今日起,将帝位禅让给德高望重,义薄云天,救大云帝都数万百姓于危难的东陵公李闯。相信东陵公必能以天下百姓先,做一个中兴天下的好皇帝。”

这番言论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贺府门前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的,华盖翠旗飒飒的响声。

云越说完那番话之后,微微侧身,掀开身后之人端着的托盘上覆盖的明黄色绣七彩飞龙的帕子。

满场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铺着明黄色锦缎的托盘上的那方绝世至宝——传国玉玺。

云越伸出双手,吃力的抱起那方大云朝传承了二十二代皇帝的宝物,转身递到了李闯的面前。

李闯一掀袍角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这一方代表着天下权柄的玉玺,然后转身交给身旁的李钰,向云越拜下去

。云越微微一笑躬身还礼,之后双手扶起李闯,两个人都转身向着周围的众人,或微笑或威严的缓缓扫视。

“皇上!”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喊着泣不成声。

“皇上!不要啊!”一大片人跟着哭起来,“皇上……”

“皇上万岁!”哭声中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

随后有许多人嘶声附和:“皇上万岁!”

“皇上万岁!新君万岁!”又有人高声呼喊。

胡宗瑞带领的四千勇士分别来自冀州和渝州,还有一些是何玉简的义军。这些人都恨极了云氏皇族,一路造反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于是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器振臂高呼:“新君万岁!”

喊着‘皇上不要’的哭声顿时便被盖了下去,消失在澎湃的欢呼声里。

欢呼声沸腾了两刻钟之后,在胡宗瑞的指挥之下,四千勇士一致停下,然后朝着李闯行三跪九叩之礼。

这期间,有反对的围观百姓还要呼喊闹事的,没来得及喊出什么来就被身边乔装成百姓的义军给捂住嘴巴撂倒。表面上皆大欢喜的气氛背后掩着多少血腥自不必细数。

跪拜大礼之后,云越扶着李闯登上龙辇,在义军勇士的护送下直奔皇宫太极殿。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礼仪上或许有些滑稽仓促,但却继往开来,以浓重的一笔写进了历史。

据后来有心人统计,那天在贺府门外的广场上,被悄悄抓走寂然无声从这世上消失的足有上百人。另外被沸腾的人群挤倒在地被踩死的数百人,伤者无数。

而这眼前的一切对李钰来说,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

皇宫经历了一场杀戮战火,多处破损待修。但这并不影响李钰能够有一个安心居住的处所。

皇宫西苑的菁华馆之前是云越的姑姑长菁长公主出嫁前住过的宫殿,因为长菁长公主是远嫁回鹘和亲,所以她走后菁华馆一直有人打扫收拾

因为这里长久无人居住,里面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珍宝,反而没有人进来抢掠。除了里面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趁乱逃跑卷走了几样古瓷字画等物之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李钰很喜欢这里的格局,看过后就没走,当晚就叫人收拾收拾住了进来。

随后跟着住进皇宫的还有从冀州赶来的初夏和杨心怡。

初夏身为李闯的枕边人,端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殷氏还远在东陵,她便理所当然的成了这后宫的主人(虽然偌大的后宫之中也没几个人)。

后宫几处宫殿,翊坤宫自然是给皇后住的,怡兰宫曾经住着一位贵妃,里面的收拾的十分奢华。无奈被抢掠过,多处都需要修缮。

初夏便叫人找工匠来修,自己和杨心怡暂时住在了离怡兰宫最近的素心宫。

李闯初登大宝,当务之急自然是定国号,年号,以及分封诸侯官职后宫子女等。

定国号的时候,几个人凑在一起想了几个字,李闯觉得都不太好,便叫了李钰来询问。李钰张口便说了个‘周’字。

李闯问她为何选这个字。李钰答曰:“想当年周天子分封诸侯享八百年天下,是历经最久的一个王朝。而且,我还希望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够以此为荣。”最主要的是本姑娘的前世也姓周,做人不能忘本么。

燕北邙听了李钰的话后鼻头微酸,悄然别过脸去,心想这死丫头终于做了件正事,也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悉心教导。

李闯也深觉感慨,当即便拍板定下,自即日起,国号为‘周’,史称:大周朝。

至于年号,几个人一致认为李闯算是应天而生,承天之运,所以年号定位‘天承’二字,史称大周朝开国皇帝为“天承帝”。

国都依然是云都城,即日起更名为平都。

定完了这三件大事,接下来便是分封的事情。

李闯的原配夫人周氏封嘉元文皇后,李闯又命原豫州知县杨时昀负责勘察地势选风水宝地做皇陵,择吉日开工修建嘉元文皇后墓

继室夫人殷氏封嘉德皇后,命韩岳率兵去东陵,将皇后迎接入帝都。

长女李钰封公主,前朝废帝云越封靖安王。

因为考虑到建国之初,民心不稳,且李铎年幼,太子之位暂且空悬。

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这些人里,胡宗瑞最忠心,又是一员武将,李闯便封他为兵部尚书兼九门提督衔,全权负责大周帝都平都城的安全。

原本李闯要封燕北邙为国师参知政事的,燕北邙却婉言谢绝,甘愿领个太傅职衔去上书院教授皇室子女读书认字。

李闯知道燕北邙的心性,一个太傅的职衔已经束缚住了他,不管他愿不愿意参知政事,反正有了大事还得去找他,不过是从明处转到暗处罢了,于是便随了他的性子。

另外,何玉简被封为吏部尚书,负责梳理一下当朝官员。有愿意继续留任的自然欢迎,心里不服气李闯这个草莽皇帝想要辞官返乡的也成全。总之户部尚书这个累死人的差事暂时就落在了何玉简的头上。

新帝登基,皇宫内外都要修缮,所以工部尚书也很重要。李闯看了看眼前这些人,最后把这差事放在了杨时昀的身上,反正他也要负责修缮文皇后的陵墓,索性一事不犯二主了。

说起来原来的两个七品知县,一跃而至正二品尚书,这世上除了造反之外恐怕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忙活完了这些事情,李闯长长的舒了口气。

当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定夺——比如内阁成员,比如剩下的礼部,户部,刑部三部的尚书人选;比如那些前朝王爷又该怎么应付,是继续享受王爷俸禄爵位传承呢,还是该取缔或者干脆把他们贬为庶民?

如此等等,每一件事都关系到社稷稳定江山大计。但这些事情必须一步一步的来,着急是没用的,于是天承皇帝微笑道:“今晚就到这里,朕留几位爱卿用过宵夜再走。”

几位重臣不敢也不好有异议,便纷纷躬身谢恩

李闯朝着大殿的角落里吩咐了一声,一位身着绯红色绣芙蓉团花的窈窕女子应声而入。

李钰见来人是初夏,便淡淡的冷笑着轻哼了一声。

上官默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要收敛。她却扁着嘴巴瞪回去,凭什么要收敛?

“咦?怎么是你亲自来了?”李闯见着来人很是高兴,朝着初夏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坐。

初夏朝着李闯盈盈一拜,又朝着燕北邙等人微微低了低头,方含笑道:“臣妾亲手炖了银耳羹,请陛下常常味道如何。”

说着,她微微转身从身旁侍女的手里端过托盘上前去放在龙案上,并朝着燕北邙等人笑道:“这银耳羹做了不少,请诸位大人们帮个忙,分担一下。就是有个条件,若是味道不好,请大家包涵些,别挡着陛下的面儿说出来。”说完她又莞尔一笑,给身后的几个侍女使眼色。

四个随初夏来的侍女忙把各自手里的提篮放在一旁,从里面端出银耳羹来给每个人奉上一碗。

银耳莲子羹炖的不错,香薷甜软,入口即化。

只是燕北邙看着这碗羹汤边觉得堵心,长袖一拂,起身道:“陛下,臣还有点事情,先行告退。”

“好,苍原你随意。”李闯虽然做了皇帝,但对燕北邙却没有改变。

燕北邙拱了拱手,又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便洒脱的转身离去。

初夏看着燕北邙那碗莲子羹,转头悄声问李闯:“是臣妾惹太傅大人不高兴了吗?他刚才的脸色好难看。”

李闯还没说什么,李钰已经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冷声说道:“爹,我也有事,先回去了。”

“你有什么事?天色这么晚了,什么事也比不上身体重要,把银耳羹吃了再走。”李闯蹙眉道。

“我不爱吃这个。”李钰说完,也不等李闯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这丫头!太不像话了!”皇帝陛下被女儿甩了脸色,讪笑两声看看左右,又道:“大家常常,这银耳羹煮的还不错。”

其他众人可不比燕北邙和李钰,谁也不好意思拂逆皇帝陛下的好意,于是一起拱手谢恩,之后各自端起莲子羹用心品尝。

有道是吃人嘴短,原冀州典狱胡宗瑞借着众人专心品尝莲子羹的时候,想起坐在新君身边的女子原是冀州杨家的人,说起来跟自己是同乡呢,于是他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恰好初夏也正看过来,两个人眼神相对,胡宗瑞立刻低下头去。

初夏却微微一笑,跟李闯说道:“陛下,想不到这里还有故人。”

“哦?”李闯咽下一口莲子羹,看着眼前几位,笑问:“在座的哪个不是故人?”

“其他几位臣妾并不熟,所以不敢说是故人。只是这位胡大人倒是认识的。”初夏笑着指了指胡宗瑞。

胡宗瑞忙把碗放下,起身拱手:“是,臣原是冀州的典狱,娘娘许是看着臣眼熟些。”

“哦!哈哈,说的是。”李闯点头笑道:“初夏跟宗瑞说起来都是冀州人呢,算是同乡故人了。”

何玉简杨时昀等人都跟着附和,但这种事情又没有什么具体的话可说。于是杨时昀为了让恭维有点实质性的东西,顺便拉拢一下初夏和胡宗瑞,便拱手道:“陛下,杨娘娘贤良淑德,是否也该有个封号?”

胡宗瑞看了杨时昀一眼,心想这话怎么能由一个豫州人说出来呢?怎么说自己才跟杨娘娘是同乡呢,于是也忙拱手道:“陛下,杨尚书说的有道理,陛下刚刚登基,皇后娘娘又远在东陵,后宫空缺,杨娘娘贤良,又与陛下共甘共苦,跟陛下有患难之谊,贵妃的封号,当之无愧啊!”

李闯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给弄得有点晕,他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初夏,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时昀和胡宗瑞,手指在龙案上轻轻地点了点,说道:“二位爱卿言之有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朝政大事。朝中六部,三部空缺,前朝的官员都腐败无能,堪当大任者寥寥无几。现在咱们连个礼部主事官都选不出来,册封的事情,还是等这些有了眉目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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