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可能是林千木起来喝水吧。
可下一秒,她的心却陡地一惊,一种极其可怕的想法无法抑制地涌入了脑海。
想也不想地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苏末离撩开帐篷,正好看到林千木举着那寒光闪烁的瑞士军刀,正欲朝毫无知觉的许诺当胸刺下去。
来不及惊叫,苏末离不假思索地纵身扑了过去,用身子死死地护卫住了许诺,朝着林千木厉喝:“你疯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你朋友,是你兄弟!”
林千木瞪着一双血红的眼,阴恻恻地说:“他冻伤了,现在还不醒人事!挨不了两天了!与其让我们一起死,倒不如牺牲他一个,保全我们两个!”
“你果然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吗?”虽然先前就有些猜测到他的意思,可是当她可怕的预感终于在他口中变成现实时,她还是禁不住心寒,更禁不住悲伤。
原来到了绝境之处,什么友情统统都是假的。
人的心思太可怕了!
苏末离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林千木竟然会想到那么血腥残忍的自救方法!
“他为了你早就可以连命都不要,我想如果现在问他意见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作出这种选择的!”林千木冷冷地说,紧握匕首的手一紧再紧。
额头上青筋暴露,腮帮的咬肌一动一动的,将他的决心与狠决表露无遗。
“你就那么想活?”苏末离反而冷静下来了,再无畏惧。
“谁都想活!”林千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很好!那么拿刀来!”苏末离点头,向林千木伸出手,“由我来做!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俩演变成这种模样!”
“你……”林千木迟疑不决地看着她。
“给我。”苏末离执拗地伸着手。
林千木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将匕首递给她。
她接过,手指轻轻地拂过那雪亮的刀身,淡淡地说:“果然是好刀!一刀下去,一定立马能毙命,不会有多痛苦吧?”
林千木不吭声,只是紧张地注视着她,因为紧张,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指关节全都泛了白。
苏末离叹了口气,突然扬手,举着匕首就朝自己的胸口用力扎去。
“嗯!”一声沉重而充满痛楚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天地之间的寂静。
一声闷哼过后,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好一会,苏末离才惊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方才她那狠命地一扎没有扎到自己的胸口上,而是扎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林千木硬生生地伸出手臂受了她那一刀,阻止了她的自戕!
血淅淅沥沥地顺着匕首,顺着他捂住伤口的手臂流了一地,血红的一片,当真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我……不想你死!”林千木痛得连嘴唇都在颤抖,可是声音却仍然像平时一样四平八稳,云淡风轻。
“你疯了!真疯了!”苏末离颓然地摇头,愣了一会,突然起身站起,就去旅行背包里翻纱布。
“忍着点!我来帮你拔刀!”她拿着纱布走到他面前,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想去握匕首。
林千木却隔开了她的手,淡定地说:“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匕首已经拔了出来。
可能太痛楚,他不停地倒吸着气,脸色苍白得就如一张白纸。
苏末离急忙动手帮他处理伤口,看着那深深的伤口,只觉得心都被揪了起来。
很伤心,很悲痛,也很无奈。
怎么就到了这种境地了呢?
早就受够了人情冷暖的她,自认为已经炼就了金刚之身,可以刀枪不入,可是此时此刻,却真的不想面对,无法接受。
苏末离哆哆嗦嗦地为他包扎好了伤口后,半天无语。
他也默默地坐着,一声不吭。
良久,苏末离才轻轻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苏末离淡淡地说,眉眼都不曾动一下。
她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腿之间,闷闷地说:“其实我也不想死。真的。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觉得我的人生还没有好好开心地活过,我与许诺有太多太多对未来的奢望与憧憬,还未实现,就这样死去,我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再怎么都好,我都不想伤害他人,保全自己。今天如果躺在这里一动不能动的不是许诺,而是你,许诺若是为了活下去,要伤害你的话,我也会不顾一切地阻止的!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杀戮,真的不喜欢。我喜欢你们可以一辈子是朋友,不因任何人,任何事情有所改变。如果一定要,我情愿舍了我自己!”
林千木听了,心里大大地震撼了,缓缓地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着她,疑惑地问:“为了我,你也愿意如今天维护他一般维护我吗?”
“是。因为你也是我的朋友。一个我也想好好重视的朋友。”苏末离抬起头来,用力地对他点头。
林千木半晌无语,低了头闷坐了一会,才站了起来说:“我出去外面转转。不可以就这样放弃,我一定要找出一个能够让我们所有人都活下去的法子!”
“你还受着伤,就别出去了吧!”她急忙站了起来,想拦着他。
他却摇摇头说:“没有时间再慢慢地坐着等。再说,我这么大的一个男人,素来身体强壮,受了这么点伤算得了什么?不会有事的!”
“那你小心点!不要走太远!”苏末离无奈,只好不放心地叮嘱着。
“嗯。”林千木冲她温柔一笑,这几天一直布满阴霾的脸上,突然变得如从前般阳刚帅气。
看他走后,苏末离在许诺身边坐了下来,握着他的手轻轻地说:“许诺,幸亏你是昏迷的,幸亏你没看到那可怕的一幕。也幸亏千木迷途知返。许诺,你知道吗,方才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因为我,而让你们都毁了!如果是那样,我这一辈子即便活着也了无生趣!”
方才的一幕,她仍然心有余悸。
地上那腥红的一滩血已经凝固,却让人更加害怕。
起身拿了毛巾沾了水将那滩血清洗干净了,然后将那满盆的血水端了走了老远才倒掉了。
不能倒得太近,她实在不想再看到这可怕的红色,闻到那让人胆战心惊的血腥味了。
倒完后,苏末离只觉得被那一片白色晃得头晕目眩。
回去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几次三番地险些栽倒在地。
她知道这是太饥饿的缘故。
跌跌撞撞地喘着粗气回到帐篷里,苏末离坐在许诺的身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仍然有微弱的呼吸,便放了心。
她用力地将手搓暖,然后才钻进了睡袋,与他一起躺下,抱着他,身子与他紧紧相贴,脸也紧紧地贴着,淡淡地想,不知道这样挨饿受冻的日子还可以挨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