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烟摆摆手,说道:“刘公子何必如此客气。我只是凑巧经过这里,就上来看看你罢了。对啦,刘公子明日跟我一起去定远,今日当与柳姑娘好生叙叙才是,怎么不见柳姑娘呢?”
刘伯温略一犹豫,还是说道:“依依她已来过我这里了,方才去探望谢小姐了呢。”
楚流烟笑笑,说道:“柳姑娘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刘公子要好好待她才是。流烟拙见,刘公子与柳姑娘有多年婚姻,而刘公子也推迟婚期五年,这对于柳姑娘而言,很是不公平。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等呢?柳姑娘对刘公子一往情深,又兼之意重,刘公子不若先迎娶柳姑娘入门,再去定远吧。”
刘伯温愣了愣,随即说道:“今个儿楚小姐并不是凑巧经过,是特意来做说客的吧。”
楚流烟仍旧是微微笑着,清眸如水,并不肯回答。
刘伯温怔怔注视着她,半日才说道:“既然楚小姐也这么说,伯温自当遵从才是。楚小姐说得对,这么多年来,是我辜负依依良多。到如今,若是还不肯娶她过门,对她实在是有失公平。”
楚流烟觉得心中有轻微的一点刺痛,毕竟,她对刘伯温也曾经有过一番情意,如今虽然明明知道今生无缘,她又肯来央他不妨娶了柳姑娘罢。可是当真听到那人答应,隐隐的失落,还是做所难免。
尽管如此,楚流烟并不是一个狭促之人,若是她是,她就不会来促成刘伯温和柳依依的好事了。她听到刘伯温答应,也觉得些许安慰。外头寒风乍起,漏进房中,楚流烟觉着有些冷,不禁稍稍哆嗦了一下。刘伯温当即解下自己的披风,为楚流烟披上,说道:“天寒,楚小姐要多穿些衣裳才是。”
楚流烟轻轻颔首,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闲话,便开始分析当今天下的大势,以及朱元璋争霸天下的优势和劣势所在。不知不觉间,一个多时辰已经从指缝中悄然漏过。楚流烟呵了呵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说道:“刘公子,我要回去收拾一下行囊,再去看看谢小姐。这天下的事儿,等回去定远,见了主帅,再一起商议吧。”
时间飞快,刘伯温也是恍然未觉,这时候他也失笑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间,与楚小姐竟然聊了这么久。楚小姐快些回去收拾吧。”
于是,楚流烟告别刘伯温,走进庭院中。她刚刚走了没有几步,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她总感觉似乎有人在某个角落里盯着她看,但是院落这么大,院落中假山嶙峋,冬青繁茂,又瞧不出窥视的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楚流烟再仔细看去,又觉察不到什么了。她失笑道:“我什么时候也变的疑神疑鬼了。”说完摇摇头,就打算回去房中。刚刚走了两步,她想:还是先去看看谢小姐吧,很快就离开这里了,总要安排好她的去处,教她以后不要再受伤害才是。
楚流烟走进谢翠娥房间的时候,谢翠娥正一个人坐在床榻之上发呆。
楚流烟轻轻唤了一声:“谢小姐!”
谢翠娥见是楚流烟,竟然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对楚流烟又骂又扯,反而嘴角上扬,嘻嘻笑了两声,说道:“原来是楚小姐,快请坐吧,坐到我床边来吧。这样冷的天,在外头走像是要把人冰冻了一般。”
楚流烟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了谢翠娥的床榻边,在她床上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谢翠娥今个儿从态度到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怪,连说出来的话也怪怪的,居然说什么天气冷什么的,这与平日的谢翠娥是完全不同的呢。
难道,是谢小姐从心底想开了么?楚流烟这么想着,心里舒服了很多。可是忽然之间,她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似的,谢翠娥自从知道脚伤不能治愈以后,整个人就变的歇斯底里,虽然最近在开心的“谆谆教导”之下,有所改善,可是应该也不会忽然之间就变成现在的这般模样啊!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
楚流烟这么想着,不自觉间就多了几分提防之意。
谢翠娥看着楚流烟,吃吃的笑了几声,这时候,楚流烟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眼睛根本是不笑的。也就在同时,谢翠娥的脸忽然变得异常的狰狞,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来一把尖利的匕首,对着楚流烟重重的刺下来。
楚流烟尽管早已经有所提防,可还是慢了半步。她身子往边上掣开,谢翠娥的匕首就重重划在她的手臂上。还好,如今是正月寒冬,楚流烟身上穿了厚厚的冬衣,那匕首刺过来,划破了她的衣衫,再划伤她的胳臂,力道有所减弱,可是楚流烟的手臂上,仍旧是被划了一刀伤口,一时之间,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
等到谢翠娥第二刀砍过来的时候,楚流烟就躲了开来。谢翠娥一刀接一刀的砍过来,越砍越疯狂,她的眼神流露出的神色,狰狞可怖,仿佛是厉鬼一般。这让楚流烟瞧见了,觉着心有余悸。幸而她的轻功好,若不然的话,说不定此时,她已经成了谢翠娥的刀下亡魂。
楚流烟连续避了七八避,房中的物件被噼里啪啦的摔毁在地上。这时候,开心从外头闯了进来,问道:“怎么啦?怎么啦?冷不防谢翠娥一刀砍过来,差点砍到她脖子上,吓的她把头一缩,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她大叫一声:“笑笑!”
“来了!”随着应答之声,笑笑已经走了进来。他武功高强,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谢翠娥。他一反往日的嘻嘻哈哈,高声叫道:“这个女人怎么啦?是不是发了羊癫疯?力气大的吓人,幸亏是我,要不是我笑笑,你们铁定制服不住她。”
楚流烟有些疑惑的看了谢翠娥一眼,谢翠娥被笑笑制服后,匕首摔落在地上,整个人呆呆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楚流烟有些怀疑的说道:“你们看,谢小姐的眼神,我觉得好奇怪。”
开心嚷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说归说,她还是低下头看去,看到谢翠娥的眼眸,果然愣了愣,说道:“这哪里是人的眼睛啊,眼珠儿都不会转动一下。”
楚流烟原本是微微有些疑心的,此时,疑心越发的重了起来。她原本心里曾经恍恍惚惚的飘过一些,似乎是想不明白的东西,现在却是越发想的清晰起来。只不过,有一件事儿,她始终不能明白,就是那个想要致她于死地的人,到底是谁?虽然说谢翠娥是对她有偏见,可是却不见得非要要了她的性命,那么那个想要她死的人,到底是谁呢?
开心?笑笑?柳依依?刘老爷?刘夫人?还是,刘伯温?想来想去,这些人似乎都不是,可是再仔细想想,又好像是谁都有可疑。她总觉得很多事儿,都好像是被人预先安排好了一样,一切发生的,都只是在按照某个人操纵的来。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呢?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开心趁着楚流烟发怔,把旁边铜盆里面的水,悉数倒在谢翠娥头上。楚流烟待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顿时,谢翠娥浑身上下,全都是水迹斑斑,而那水,又散发出一种奇怪而难闻的味道。
谢翠娥就仿佛是刚刚从梦中醒来一般,她有些愕然的看了楚流烟一眼,又瞪了开心一眼,问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笑笑嘻嘻哈哈的笑着,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帮你洗洗脑子而已。方才,你脑子里面放了很多的浆糊,现在多亏了开心帮你清洗干净了。”
谢翠娥恼怒之极,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请你们出去!”开心刚要说话,楚流烟已经拉了她和笑笑走了出来,并让开心另外嘱咐丫鬟去取了衣裳给谢翠娥替换不提。
开心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楚小姐,你方才为什么拉我出来?你看那个谢翠娥,明明是自个儿做了坏事,想要谋杀你不成,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谢小姐,这个人实在是坏透了,你以后要小心点才是。”她正说着,一眼撇到楚流烟手上的血迹,惊叫道:“楚小姐,你流血了?”
楚流烟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不妨事,等一会儿我自个儿去涂抹一些药膏就是。”
开心怎么也不肯依从,非要拉着楚流烟去她房中,给楚流烟涂抹了药膏,才肯让她走。楚流烟从开心的房里走了出来,刚刚走到院子中,就觉得头一阵眩晕,紧接着,就晕倒了过去。
这时候,角落里走出了一个人影,她一步步向着楚流烟逼了过来。她看楚流烟的眼中,有同情,有厌恶,而更多的是憎恨!她的手中,举着一支明晃晃的金簪子,慢慢的走到楚流烟身边,而这时候,躺在地上的楚流烟却浑然不知,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