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孟云高偶然也露出了几分豪气。卓知远不禁也觉得自己做出让孟云高跟在身边的决定怕是对了,此人虽然多数时候都显得有几分畏缩,也颇有些投机取巧之嫌,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他的良知似乎也总能占据上风。若是没有良知之人,是做不出这般豪气之语的。终究还是个血性之人,只要有血性,那就好办,就怕为了一己之私,浑然不顾天理公义,便如那易东来一般。
“小猜,我很感激你的心意,但是听我一句话,你还是赶紧回到清源山去,没必要为了我们以身犯险。楼无痕此刻虽然能看到你和我们在一起,但是有你父亲的制衡,想来他还不至于连你也不放过。”卓知远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极喜欢的小姑娘,也是为她考虑的更多一些。
月小猜却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你去哪儿,我便跟你去哪儿。除非,知远哥哥你不想要我跟着你!”
卓知远皱了皱眉头。他也不知道月小猜如何会如此坚决,真要说起来,二人也不过就是见了三四回的面而已,这种时刻,即便是陈一新生出犹豫之状,卓知远都不会觉得奇怪。反倒是月小猜太过于坚定了,总是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你……小猜,你这是何苦?”卓知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虽然在许多方面都有老谋深算之嫌,但是与人交流,却依旧有点儿不通人情世故之感。
“你都说了,楼无痕现在早已知晓我偷偷跑下了山,而且跟你们在了一起,即便是因为我爹爹他不敢对我下手,恐怕以后我在清源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难道你愿意看到小猜在山上没人搭理郁郁寡欢么?而且,若是你不在了,小猜也会很不开心的!”月小猜这话说的,就好似一个女儿对着父亲说话的口气,那份依赖,那种略有撒娇之态的模样,尽显无遗。
卓知远见状,也只能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愿意月小猜就这么跟自己在一起?要知道,他心中也是极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见卓知远似乎还有些犹豫,孟云高反倒是在一旁劝道:“知远,我倒是觉得,楼无痕就算再如何丧心病狂也是不敢对小猜下手的。除非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你便是让小猜跟我们一路,她也绝不会有什么损伤。我有句话,要说在前头,我不是怕死,但是小猜跟我们一路之后,你却是要提前做好打算!”
卓知远微微一点头:“你是想说,小猜跟我们一路之后,楼无痕可能会借口我们诱拐了小猜,因而直接向我们下手?再也不用虚与委蛇,而可以直接撕破脸面了?到时候,他所忌惮的那个原因,那个至今我们都还不知道的原因,他也可以一推二五六,尽皆将这个麻烦推到月太师身上去?”
孟云高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卓知远却大笑道:“只要楼无痕忌惮的那个原因仍在,那么他就必然不能亲自出手。而不管第八代弟子之中,谁来找我们的麻烦,你觉得凭咱们三人,又有谁能奈何的了我们?若是等我们到了南疆,再同陈一新会合,若是让我直接杀上清源山。找楼无痕那老东西问个明白,我也是敢的!”
听到卓知远这豪气干云的话,孟云高突然也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痛快!那么我们便在找到陈一新之后,你我一同杀回清源山!哪怕是死,也死个明白!男人大丈夫,这辈子总不能这么窝窝囊囊的躲下去!那便是活个千年万年,又有何意思?”
“小猜,你要想清楚了,那边始终是你的师尊!”卓知远还是关心月小猜,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月小猜笑了笑道:“我自小,父亲便教我要以大义为重,如今是师父不仁,便是父亲知道了我的作为,也是会赞同的!而且,小猜也很想知道,师父他为何要杀了你呢。事情败露,又是为何非要杀了孟师兄呢!何况,我只是想要跟知远哥哥一道,等有一天回山找师父问个明白,又不是真正的叛出师门。即便是你们,也从未叛出师门,我又为何要去想对方是不是我的师父?”
这时候的月小猜,身上倒是隐隐约约显出几分豪门千金的气势来,隐约可以从她现在的气势看出月仲奕这位位高权重的太师是何等的峥嵘。家世之中的影响,有时候便是在骨子里的,纵然环境改变了,时间过去许久,这些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被改变。她的这一番话。大义有之,却又在情在理,的确,无论是卓知远还是孟云高,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叛出师门,他们一切的行为,也都只是被迫而已。于公于私,他们都占据了大道之言!
“那好吧!现在,那苏子方和圆觉都已经跟了上来,楼无痕那缕禅念也再留着没用了!”说罢,卓知远从怀中掏出那本留有楼无痕禅念的经书,展开右掌,贴了上去,一股浑厚的真气缓缓布满了经书周围,将楼无痕那缕禅念紧紧的困在当中,却并不急于将那缕禅念尽皆吞噬,而是故意松弛着,让那缕禅念感觉到了危机,开始左冲右突。
卓知远此举,是要告诉远在清源山忘想峰的楼无痕,他已经决心毁去他这缕禅念了,也是同时向他发出一个再度挑衅的信号。
楼无痕在自己那缕禅念刚刚被困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甚至于。在此之前,他早已接到了苏子方用四方紫金钵传回来的讯息,早就知道月小猜偷偷的溜下了山,也便知道卓知远可能很快就要对自己这缕禅念下手了。
只是为了想要多观察卓知远他们一会儿,所以楼无痕才没有立时收回那缕禅念,此刻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既然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已经决心放弃那一丁点儿的禅念了。虽然说每一缕禅念都跟本体息息相关,但是失去这一点儿的修持,对于楼无痕而言还是无伤大雅。
现在感觉到卓知远终于动手了,楼无痕反倒是冷哼了一声:“哼!这小子。终于又向我挑衅了么?若是说之前还只是少艾掌门的推测,现在却已经完全证实了。你若是和月仲奕无关,为何他那唯一的女儿,也会如此急忙的下山找你?终于耐不住了么?月仲奕,你到底还有什么招数,我清源山就如此碍了你的法眼么?”
当然,这些话,卓知远他们是自然听不见的,卓知远也只是在故意放着那缕禅念在自己的真气合围之中冲突半晌,而后便猛然加大了真气鼓荡的数量,一举将那缕禅念湮灭,而后尽皆将其吸入自己的双臂之中。那缕禅念化作了点点芥子元力,成为锻造卓知远这古怪双臂的又一丁点儿助力。
“知远哥哥,你刚才是在捉鱼么?小猜跟你一起捉,好不好?”月小猜仰脸问到,孟云高见状,心道这俩人啥时候有的“奸情”,虽是不解,但是也还识趣的退到一旁,重新盘膝坐下,继续打坐,以恢复体力。
卓知远看着天真无邪的月小猜,点头笑道:“小猜你从前可曾捉过鱼虾么?”
月小猜撅着小嘴摇头道:“没有呢,以前在西京太师府,爹爹整天把我关在家里,只是会派秀才叔叔教我习武修炼,漫说捉鱼了,就连扑蝴蝶都不让我做呢。哦,还有就是教我识字断文,描帖女红,捉鱼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上了山拜了师之后就更不需说了,清源山上几乎都没见过有鱼的。”
卓知远笑着说:“那今日我们便一同下水捉鱼,不过小猜你要小心,河水很凉!”
月小猜一蹦老高:“我不怕,有日月双剑护着我!”
卓知远又笑笑道:“不许用法力啊,我们看谁捉的多!”
月小猜二话不说,直接将日月双剑抛向了前方。而后一头扎入双剑之间。只见那日月双剑顿时仿佛一轮红日以及一樽明月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月小猜裹了个透。一人双剑投向水中,竟然连一丁点儿水花都不曾激起,月小猜却已经潜入水中,伸手去捉那些灵活摆尾的鱼儿了。
卓知远见状,也是笑笑,清心明念咒顿起,周身七百多处穴道之中冒出的白光也护住了身体,一头扎进水里。同样,没有激起任何的水花,卓知远也仿佛在一个光球的保护之中,再不会被河水浸湿了身子。
看到这俩人在水中嬉戏玩耍,就好像是在空中翻飞一般,孟云高不屑的撇里撇嘴,暗道:“还说不用法术,若是不用法术,这会儿你俩都是落汤鸡。”
可是河中的两人却根本听不到孟云高这话,俩人都是十来岁的年纪,尤其是卓知远,其实从小到大都不曾真正开心的跟小伙伴一起玩耍过,极小的时候就跟着陈老头这个村子窜到那个村子,回到家里还要出去帮陈老头打酒买菜,哪有什么玩耍的时间?而月小猜虽然条件足够,但是却因为出身名门,家教极严,整个大胤皇朝里配得上跟她一同玩耍的孩子也没几个,最多也就是月仲奕带她入宫面圣的时候,她能跟那些皇子公主玩一会儿,那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哪比得上这广阔天地,小河之中肆意妄为来的爽快?
两人一到了河里,便是笑声不断。由于都有法术护体,不用担心河水浸湿衣衫,而且两人在水中都仿佛在空中飞翔一般,丝毫不受力,二人自然更是开怀不已。
终于放开来了一次,却是惊得河中的鱼儿郁闷不已,心道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妖怪,在水中居然比我们游得还快,而且还想抓住我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只恨不得自己能生出双翅,飞上天空才好。
不过,卓知远和月小猜的本意也不是捉鱼,只是为了玩耍,下手也还轻,几乎是比着谁能更快更准的捉住鱼儿,也并不是捉住便捏死,所以一来二去,那些鱼儿被他们捉了几次,却又安然无恙的放开之后,也渐渐不再怕这二人。到了后头,这鱼儿倒是越来越好捉了,几乎是一伸手,就有鱼儿懒洋洋的自行游到他们的五指之间,任由他们抓住,丝毫都不带摆尾反抗的。
耍了会儿,这些鱼儿不反抗了,也就嫌之无趣,两人在水中相视一笑,再不去捉那些鱼儿,而是比肩遨游起来。
这种并肩飞翔的感觉,至少在此刻,两人还是无法体会得到的。也只能在水中,借着护体神光以及周围水的浮力,才能玩耍的起来。自然是新奇不已,也是甜蜜有加。虽然都不说话,可是彼此心中却都有一种相同的情绪,真恨不得这天底下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可以让他们如此一直下去,再不用去面对那些纷扰的世事。
什么修炼,什么长生,什么飞升,都不再重要。天地间唯独重要的事情,就只剩下了他们眼神的交流,以及心中的那点儿些微甜蜜。
岸上的孟云高早已将真气运转了三十六个大周天,浑身的气力都已经恢复,可是看到这两人在水中那情意绵绵的样子,也不敢去打扰他们。而且,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孟云高的心中也着实有几分羡慕。以往还不觉得,可是现在看到这副情形,卓知远和月小猜,就好似那天生地设的金童yu女一般,就该是成为一对儿的。一个俊朗英气,另一个娇柔可爱,的确是一对璧人儿。只是可惜,两人身份相差天高地远,他们此刻倒是甜蜜万分了,但是即便能过了楼无痕这一关,以后面对月仲奕的时候,恐怕月仲奕迟早要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
当然,孟云高也不会说破,卓知远本就是潜力无可限量之人,谁知道他今后不会一飞冲天呢?月仲奕看中他的潜力,愿意将自己这金枝玉叶的女儿下嫁于他双修道侣也是不一定的事情。
正当孟云高遐想之际,却看到河中二人一啸冲天,手中各自捉了两尾鱼,齐刷刷的落在岸边,口中一同说道:“将它们烤来吃了!”可怜那几尾鱼,一条条都在想,刚才他们不是捉住我们就放的么?现在为何却要将我们烤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