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人心思动(二)

(二)

一间宽大的木屋,坐在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巡视的科学警察,后者也可以监视屋里的情形。墙壁上漆着一条标语。

“不问你从哪里来,只看你到何处去!”

上午时分,五十名南方大教区被俘高官集中到里面听讲,由张泽龙现身说法。他现在是行为矫正处的官员,负责改造旧官吏。

“各位,你我在教会为官,当然是想让百姓过得更好。以前教派相争,无论哪派,都不能增加社会财富,只是把财富从这群人的口袋转移到那群人的口袋。只有科学大会的方法,才能让财富如泉涌出,百姓岁岁增收,灾祸年年减少。你们应该为本地百姓的命运而高兴。科学固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九成问题都要由科学创造的条件来解决。”

南方战役被俘官员里面,级别最高的是亲和官阿乌尔巴什。他掌握着帕尔哈蒂与外界的联系,但既无财权也无兵权。战役后期与部队失散,被近卫军逮捕。现在,阿乌尔巴什就坐在下面,听这个旧官吏讲解释出路。

“过去一个小教区,现在变成共和国一个县。几年后财富就会翻倍,政府财力大幅提升,身为官员,个人收入有增无减。我就是榜样,现在的薪水是旧政权为官时的两倍半。虽然我接触科学太晚,基础知识难以掌握,在科学体系里无法出任高官,但是我儿子已经当了总长的秘书,负责中枢运作,我的其他亲戚不能当官,也能经商。可见他们完全不看出身,只看表现。”

张泽龙略去将近两年的劳动营经历,没必要给这些人讲,大会已经废除了这个政策。“愚民罪”虽然还存在,但是除了战场上负隅顽抗的军官,没人因此被捕。

南方战役刚结束,行为矫正专家比尔伯就在南六省对旧官吏进行了集中教育。帕尔哈蒂时代,当地有两万名领薪官员,每两千名百姓供养一人。由于近卫军实施大包围战略,这些官员不是战死就是落网。现在以阿乌尔巴什为首,4127名旧官吏经过教育,在具结保证书上签字,宣布接受新政权。

包括亲和官本人在内,五十几名中高层官吏由社会行为研究中心接受,帮助他们收集各地民情资料。四分之一基层官员留在新政权里任职,协助大会处理户籍和财税,稳定地方。还有四分之一旧官员薄有积蓄,选择自谋生路。另外一批旧官吏编为扫盲班教师,让他们使用科学启蒙课本教孩子识字。

南北两大战役结束后,很多功臣都晋升为执委。这个最高决策层的人数已经超过五十名,好在他们一直完善电讯系统,执委分散在半个大洋,交换意见的效率并未下降。

“华生号”载着苏吉拉纳和一群执委,赶去曙光城考察工地现场。南方战役打响后,这次执委们凑得最齐。工地上,会长招集大家集中听取佩什梅格的报告,战争结束,这位财神奶奶要出面主持建设大局。佩什梅格给大家讲了不少新名词,什么“扩张型财政”、“温和通胀”、”供养人口”,什么“市场规律”、“财产保险”等等。都是工业政府有别于小农政府的新规律。很多执委闻所未闻,一时消化不了,但是都记住了其中几件大事。

一是税收。新区还没有工业建设,不能免除农税。经过核算,他们把税率降到前政权的三分之—,收入全部用于救灾储备。科学大会需要农产品也以市场价格购买。传统手工业和传统商业的税收也降为原来的三分之一,并且全部用于公用道路建设。即使这个大量减免的新税制,科学大会也并未强制施行,而是一村一寨,一家一户去说明情况。

第二件大事就是成立中央银行,正式发行科学币。新币与旧币并存十年,最终将旧币淘汰出市场。届时,他们就会象科学时代的人民那样,口袋里装着纸币上街购物。有中央银行的支持,他们还要成立行业性或者地区性的各种银行,收集民间存款集中用于建设。

“搞手工业生产,工匠推着一辆小车就能装上全部工具。科学生产都是大机器和大工厂,不能没有资本的集中。当年我们靠一百万阿坦起步,五年后才花完。今年财务收入超过三千万阿坦,年终决算还有亏损。以后没有科学金融,科学事业就无法再发展。”

说完这些正事,全体执委聚餐时,佩什梅格又给大家分享了一段往事。

科学纪元前四年,科学家园在巴索维镇选举新会长。当时出席的人今天几乎都已辞世。朴运成在会上提出科学飞地方案,有人竭力反对。理由便是如果那样一搞,科学人就得自己征税、自己管财政、自己维护治安。用来思考科学的脑子去办理这些繁杂事务,老一代专家想想就头疼。“现在,这些凡尘俗事我们都背在自己肩上了,大家真能干得更好吗?”

“没问题!”

“当然可以!”

“邪教都能做得马马虎虎,何况我们!”

“不是已经干了十几年?把旧经验放大几倍就行。”

佩什梅格可没这么乐观,她知道,自己的同事还没作好心理准备。

除了开办银行,还有一件凡尘俗事叫作加薪,由小田雅子来组织。战争结束,科学大会管理的总人口扩大一百倍。按照惯例,所有中枢人员加薪二十倍!“谁喜欢苦行,请渡海去找盖娅真理教。”小田雅子不忘提醒她的战友。

“老大一年会有几千块吧?”阿尔弗雷德指着苏吉拉纳问道。

“他的年薪是15600元!”小田雅子回答道。

这是苏吉拉纳一生中最高的收入,不过他不能拿到全额,要扣除百分之三十所得税。这是佩什梅格定下的新规矩,她一再强调,只有建立在税收基础上才算真正的国家。苏吉拉纳还理解不到那么深,但是象往常那样,他选择支持专家的实验。

以兄弟群岛的物价,这笔年薪可以给三个步入婚龄的孩子每人买套新房。李彦昌、巴布鲁、阿迦兰、马图尔等十名专家的年薪都超过30000元实验币。像法利哈这样的年轻地方长官,管理人口超过老区四岛,薪水也超过出征前的苏吉拉纳。

“这么一算,我可能比邪教教主挣得都多。”马图尔打趣道。

“反科学旗手都能挣那么多,你们这些推动人类进步的人当然要挣得更多。”

苏吉拉纳让各位放宽心去领工资。盖娅真理教自甘贫困,靠微薄的农业税维持,又竭力反对功利心,给各级官员定的薪水很有限。而且经常不能足额支付,用粮食甚至土特产代替。当一年区长领三十只鸡,这类趣闻经常发生。现在,科学大会一名县长的工资,已经抵得上旧政权大教区一级的官员。

金子淇带着一百名行为教师和一千名学生进入曙光城,筹办新的科学预备学校。苏吉拉纳给她划出五十公顷土地,那里将出现容纳三千名学生的校园。无论人数还是教学内容,不过是科学时代一所普通初中。但是论规模,已经超过了现在全球所有地方养成院。

这所学校隔壁的空地,留给科学学院新总部。这是科学世界的最高学府,水平相当于科学时代一所普通大专学校。但是无论面积还是人数,都会超过盖娅城的中央养成院。

现在,师生面前还只有荒草、水沟和蚊虫,但是大家士气高昂。年纪最大的行动教师都从埃尔斯米尔湖畔营地上走出来,年轻一代也经历过模范城学校的建设。能在自己动手修建的学校里学习,这是科学学生的光荣。当然,光靠师生们的肩膀完不成浩大的土方量,两千名外围劳工要和他们在这里奋战一年。

除了公事,金子淇还可以满足自己的私人爱好。她叫上甄淑兰,乘船来到丝敖,专程看望大诗人陈寿铭。这两个文艺女人年轻时都读过他的诗,一直抱着粉丝的心态。

现在,丝敖由当地名门望族组织商团维持治安。近卫军允许他们接受护教军的装备,这些武器能对付土匪强盗,保境安民,但是挡不住枪炮。在新启蒙区过渡时期,这是个临时政策。近卫军官兵可以自由出入丝敖,一时半会还不准备在这种民情复杂的地方建立基层政权。

两名女将带着十名女护兵,穿着蓝色军服,走在丝敖大街上,路人纷纷侧目。电动织机不仅效率高,织出的面料也比手工劳动精细很多,加工的衣服柔滑挺括。很多官兵回到乡里,单是那套衣服就能鹤立鸡群,它们成了穿在身上的科学宣传品。

金子淇小时候来过丝敖,记忆中此城繁华壮丽。现在看惯了街道宽广、楼宇高耸的科学城市,反而感觉这只是一座无边无沿的村镇。六十多万人口基本都住平房,城区摊成两百平方公里的一张饼。家家户户拥挤不堪,很多小巷只能走一个人,如果两人相向而行,其中一个就要等在巷口。各家污水粪尿都要挑到江边倾倒,搞得城市里浊气薰天。

奇怪,当年来的时候怎么没感觉到?这种低矮、潮湿、污臭的感觉,是不是因为有了科学城市做对比才产生?

两个人来到陈寿铭的家。诗人在城外有良田数顷,以前靠着收租供养自己,过着无忧无虑的文人生活。得罪帕尔哈蒂后不仅本人下狱,田地也被没收。新政权发还了他的土地,所有因反对帕尔哈蒂受到迫害的人,新政权还从没收的官产中拨出粮食作为救济。

其他人高兴地将补偿品领回家,惟有陈寿铭没接受。他告诉前来慰问的近卫军官,既然是帕尔哈蒂抓了他,应该由债主赔偿。如今债主已死,旧仇了结,他并不需要别人代为补偿。言外之意,他不会接受这种收买人心的举动。

文人讲究风骨,听说了这件事,金子淇更为崇拜。登门后,两人便和陈寿铭聊起后者写的那些诗,请教每篇的来历、主旨、意境、用词,谈得很投机。

看看气氛融洽,文艺工程处长就提了一个请求。南方大教区被帕尔哈蒂家族独裁两代,合计三十多年,余毒不少。她们想把陈寿铭过去批判女魔头的诗印成集子,广布天下,通过这些当地人的言论肃清旧政权余毒。

陈寿铭的牙齿在监狱里掉了半口,吐字不清。他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谢绝来人的要求。“文人之文讲究直抒胸臆,看到不平就会写上几笔,不能用来当成斗争工具。如果你们一定要印,我还有许多吟风诵月,谈论人生的诗文,不妨印印那些吧。”

当年吸引金子淇的正是那些吟风诵月,谈论人生的文字。从文人眼光来看,她也觉得那些诗作更有意境。不过由科学大会出钱印刷文学作品,前提就是有利于科学事业。如果没有这项理由,即使以她的位置,也很难得到经费。

“好吧,诗集就由您自己编选,我们去印!”金子淇爽快地答应下来。

陈寿铭忽然转移了话题。“两位夫人都穿着军官服装,莫非真能带兵打仗?”

“科学大会是预备役制度,会员无论平时干什么,战时都要上战场。”

“你们也开枪杀过人?”

两名女将一起点头。她们不仅开过步枪,还亲自操作速射枪,象镰刀割草一般去杀人,甄淑兰更是有十几年的杀人历史。陈寿铭听罢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大家闺秀,这双手如果不杀人,只作诗,该多好啊。”

离开陈家,甄淑兰问金子淇,现在纸张奇缺,印刷老诗人那些唯美旧作,应该怎么报帐?“我自己出钱。”金子淇早就想好了。“当年我在养成院任职,非常压抑,读他的诗算是解脱。现在只是回报一下。”

(三)回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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