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沉闷的咳嗽声在四周回荡传响。
崔封跃出窗户,一眼便看见,游兰荨身前十米开外,一道干瘦狭长的人影定定地站立着,这人影微微有些佝偻,手中似乎拄着一根棒状物,一头蓬乱的头发在不甚充裕的光线下倒是极为显眼。
“你是谁?”这回轮到崔封询问对方,他探出神识,却根本没有感知到那道人影有任何生命波动,换言之,他若是以神识来感知四周,就根本无法发现那道人影的存在。这种情况,只有当初崔封在墓兽、肠虫、人指蜘蛛这些生灵身上遇到过。
游兰荨一个念头,戌牙与子影“锵”的一声被她握在手中,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人影,光洁的额头上不断有黄豆大小的汗珠淌落。
崔封压低声音问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游兰荨语气之中满是凝重:“我当时正想跟着你一起跃入窗户,余光却偶然瞥见了一团黑影,我一转身,这道人影就已经纹丝不动地在那里了。”
“你也没有感知到对方的生命波动么?”崔封眉头紧锁。
游兰荨沉默不语,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道瘦削的人影忽然间动了,崔封身后鬼影浮现,眉心处肌肤裂开,苦海浮现,游兰荨一头黑发倏地化为雪白色,水银般的银色戾芒泛着冷冽之意,环绕在两把剑刃之上。
结果,那道人影只不过是再度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像是想要将喉咙中卡住的浓痰吐出来一样。这一次,崔封从对方的咳嗽声判断,认为对方很有可能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要故弄玄虚。”经历了最初对未知的惶恐后,崔封此刻平静了下来,喝问道。
那道影子突然迈出一步,崔封丹田中九幽灵力霎时间沸腾起来,两抹乌光在他掌心上方盘旋。游兰荨则摆开了架势,只要对方再有异动,她便会施展雷霆一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那道人影居然毫无预兆地开口说道:“现在的年轻修士,脸皮如此之厚了呐……你们闯入我的寝宫,反倒盘问起我来了,真……真是……咳咳……人心不古呐……”
崔封与游兰荨对视了一眼,而后游兰荨发出一声嗤笑,道:“老人家,你可不要随口胡诌。这象罗宗,早就没落了,你凭什么说这里是你的寝宫,难不成,你是这象罗宗的宗主不成?”
那道人影沉默了数息,开口道:“你倒是挺聪慧的,我的确是象罗宗最后一任宗主,姜晏。”
此话一出,崔封头颅之中“轰”的一声炸开,他疾步上前,看到了一张枯朽的面庞,以及一具摇摇欲坠的躯体,他疾言遽色道:“你说你是谁?!”
“姜晏。”老人轻握着拳头,移到嘴边,咳了几声。
“不可能!”崔封双目之中寒芒大盛,“你绝不可能是姜晏,真正的姜晏,此刻还在一座墓室之中被阵法封印着呢。快说!你究竟是谁!”
那形容枯槁的老人听到崔封这话,僵硬的面庞之上流露出了第一种感情色彩,惊讶。
“你……你是不是触碰了摄精木?摔碎了封灵石?”老人以浑浊的眸子看着崔封,一口气问道。
崔封心中顿时漏了一拍,木然地点了点头。
老人脸上神情一变,起先是一种愤怒,而后慢慢转化为懊悔,懊悔又变作无奈,最终归于平静,他重重地咳了几声,幽幽叹道:“这一切……都是命数呐……”
看着老人神色连变,崔封眉头凝成了一团:“你在担忧什么?那摄精木中的肉团,已经被我打散,那封灵石中的脏器,也都被我绞碎了,那姜晏只剩下了一缕精魂力量。”
老人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那人不是姜晏,他的真名……叫做‘乌鹄’,曾是我的亲传弟子……而且,你即便毁去了他的那些肉身,他也能再造出来……”
崔封愣在原地,当初,他与庄瑶离开墓室过后,便探讨过墓室中的“姜晏”,当时他们两人都认为那“姜晏”有问题,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人在“姜晏”这个身份上,也诓了他们一把。
“你当真是姜晏?”崔封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对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也持着怀疑态度。
那老人将目光从崔封脸上移开,咳了咳,说道:“当年胜京王朝遣派胜战部等监门的修士,里应外合,将我象罗宗在一日之内杀了个片甲不留……咳,我宗门的护山大阵,就是被我那孽徒从内部抹去了,那一众修士才得以鱼贯而入……”
崔封沉默不语。
“那胜京王朝,为什么会对你们出手,你们不是当时平阳州的五大名门之一么?”这时,游兰荨也走上前来,出声问道。
老人抬了抬眼皮,说道:“还不是因为,我象罗宗内,出现了一个引来灭顶之灾的东西……”
“是一座九重方塔么?”崔封问道。
老人虚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大,而后神色恢复如常,缓缓点头道:“不错,那九重方塔的最深处,似乎隐藏着一宗对胜京王朝极为不利的秘密。”
崔封沉思,目前为止,这老者所说的象罗宗覆灭的原因,与墓室中的“姜晏”所说的一模一样。
“你们肯定很难想象吧……胜京王朝这样的庞然大物,掌握着超越了元婴期尊者的战力,三脉禁军、六州亲王、八方巨擘、十二仙门……拥有如此惊人的力量,竟然会如此重视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秘密’,这实在叫人难以理解……”老人说着说着,喉咙之中似乎又有黏稠之物卡住。
崔封问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还有,那个九重方塔,又在什么地方?我们所在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理清了思绪后,崔封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老人想了一阵子,以沙哑地声音答道:“那个‘秘密’,直到我象罗宗覆灭,也没有人知道,那些胜京王朝的修士,本想将这里夷为平地,在最后,我启动了宗内祖师留下的‘天梏大阵’,让胜京王朝的修士死伤惨重,最终不得不退离。而我,则与一众残党,将这片地域隐匿了起来,留存至今。”
一口气说出如此之多的话,老人咳了好一阵子,崔封站在一旁,担心他咳出血来。
老人继续说道:“之后,我那孽徒乌鹄,被我与副宗主以及几位残存下来的长老,联手以最为歹毒手段封印在了那座墓室之中,分解他的灵力、磨灭他的神识,将他的生机用来维持天梏大阵的运转。”
“此后的日子,这方地域在天梏大阵的作用下,时间流动的速度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几位长老、副宗主相继离世,我则得意苟延残喘至今,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活了多少年了。丹田破碎,神识也近乎寂灭,我也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呐。”老人露出苦涩的笑意,自嘲道。
崔封得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之后,心中对老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九成的肯定,他正想追问后面两个问题之时,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忽然间从这正北方的宽阔通道之中传出。
“呵呵呵……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呐,看来,不去与他们争抢什么宝物,直接来到这里,是正确的选择呢。老宗主,告诉我吧,那九重方塔究竟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个声音,崔封眸子倏然冰冷下来,掌心之中九幽灵力再度腾起:“血玉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红色的光芒骤然在崔封的眼前掠过,血玉子那张坑坑洼洼、长满了疮痘的面庞,倏地出现在崔封近前,他一脸凶狠的狞笑,咆哮道:“崔封!!好久不见了啊!!!”
黑红色的灵力从血玉子身后涌出,在虚空中凝聚成一柄尖矛形状,狠狠地朝着崔封的头颅长贯而去。
那血光浩荡的尖矛,周遭笼罩着一张神情痛苦的脸庞的虚影,崔封感觉到肌肤灼热无比,体内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难受至极。这个时候,他无暇以灵弹连珠术迎击,九幽灵力涌动,他眉心的冥界义肢乌光大盛,苦海翻涌,一条漆黑的龙形光影瞬间将崔封裹住。
化真龙术一施展,崔封身上的种种难受之感顿时消散,身子四周滚动着浓郁的九幽灵力,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回归,他迎着那黑红色的尖矛,龙形光影一头撞了上去。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爆发开来,紧接着两种灵力轰然炸开,九幽灵力化作无数细小的手臂撕扯着一切,黑红色的灵力霎时间便被绞成了虚无。
血玉子神情扭曲,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的修为……不是倒退了么……”说完,他喉咙中发出一道野兽般的嘶吼声,浑身上下燃起血焰,冒起滚滚黑烟,“给我去死吧!!”
血玉子话音一落,崔封脚下顿时涌去一阵血光。崔封拿出啼木印,神识一动,啼木印在空中化作一只凶禽的光影,朝着血玉子砸落。
血玉子弹身而起,手臂一展,一张巨大的血色光掌狠狠地拍在了啼木印上,生生将之拍向了一边。
游兰荨纵身上前,抽出戌牙,将漫天四散激射的灵力驱散,把那名老人护住。
崔封与血玉子,则陷入到了白热化的战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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