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
江絮晚敲了敲桌面,直到卫戈抬头看向自己她才开口,“你不撑吗?”
卫戈扬了扬下巴,“不撑,我还要吃。”
“……”江絮晚失了语,没再说话。
可转念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所以她抬起头善意提醒道:“你,别把自己撑坏了。”
……
谁料一语道破,这一天的结尾变成了陪卫戈去买消食片。
徐州和秦思艺一起打了的士回家,只剩下还在狂吃的卫戈。
江絮晚制止了几次无果,终于到了某个节点,卫戈难受地捂住了肚子。
“奶奶,你先洗洗睡吧,我陪他买完消食片就回来——”
“奶奶。”卫戈目光放在江凤娟奶奶的身上,透露出特别的恳切,“今天晚上可以在你家住吗?”
江絮晚实在没有想到,卫戈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她赶忙跟奶奶解释道说,“啊,奶奶,我不是说了吗?他现在一个人住家里,什么事都很不方便。”
卫戈含笑的眸望着江絮晚,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江絮晚这是同意让卫戈住在自己家里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奶奶又不是说不答应。”江凤娟奶奶打趣着自己有点欲盖弥彰意思的孙女,转而又望向卫戈,“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毕竟一个男孩子,我老让你和我家晚晚晚上出去心里也不放心——”
江絮晚有点尴尬,“奶奶。”
主要她是觉得,奶奶所说的那种情况,任何男生都可能害自己,但卫戈绝对不会的。
奶奶意味深长地别了自己孙女一眼,没再就此话题延续下去,“药房没有特别远,你们买完赶紧回来。”
卫戈特别积极地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好的奶奶!”
见他状态突然变成这副积极的样子,江絮晚忍不住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肚子好了?”
于是卫戈立刻捂住了肚子,“哎呦,好痛啊……”
见孩子这么难受,奶奶也是心急,“快去吧!都疼成这样了!”
卫戈冲江絮晚伸出胳膊:“阿晚,扶着我……”
江絮晚已经察觉到卫戈在耍花招了,但总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所以没有当场拆穿,反倒扶住了他带着他往药房的方向走。
自然,等到了药房门口,卫戈叫住江絮晚没有让她进去,整个人的状态也没有那么像是胃不舒服的人。
江絮晚抱住有些发冷的胳膊,一本正经地望着卫戈,“你不难受了?”
“难受但没有那么严重,所以不需要买药。”卫戈回以有些苍白的笑容。
心中有了疑虑和担忧,江絮晚抱着的胳膊缓缓垂到身体两侧,“你怎么了?”
卫戈未置一词,只是摇头。
药房外面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旁边一柱路灯在照耀着,偶尔飘落的叶子仿佛成了灯光下的舞者。
卫戈很高,站在路灯下,好看的脸被路灯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自从卫戈说了那句“留长发”以后,她就总觉得卫戈的头发每天都有长长一点点。
卫戈这样好看的脸,就算把头发留长应该会更好看吧……不对,应该是会更好看。
等一下,我在想什么呢——江絮晚晃了晃脑袋,面对着卫戈没心没肺的笑容,无奈地深呼吸,“你在这等我。”
说完就走进了药房。
“您好,麻烦拿一盒消食片。”江絮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来付款。
“12元。”夜太深,药房的收银员也很是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付完款江絮晚拿着那盒消食片走出去,推开门却发现卫戈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四顾了一番,才发现卫戈跑到马路边上的垃圾旁边去了,手中拿着几片落叶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絮晚走过去才发现他把那些梧桐叶扎了起来,正好已经扎好了,直接递给自己——
“给,我管它叫叶花。”
江絮晚轻笑一声,接住“花束”,抬眸看向他,“叶子做成的花,就叫叶花?”
卫戈勾起嘴角,“真聪明。”
“你先把这个吃了吧。”江絮晚吧消食片递给卫戈。
卫戈看到那实实在在的一盒,忍不住笑出声,“笨蛋,你不知道可以剪开买吗?”
“你才笨。我当然知道。但以你那个脾气我怕你早晚有一天还会把自己胀坏,留着备……”江絮晚这才意识到卫戈的真正用意不在调侃自己买多了,而是买多了背后的原因。
可奈何江絮晚偏偏就是个特别真实的人,“留着给你备用,对,就是这样,快吃药吧!”
卫戈一只手接住药,另一只手还不忘记对江絮晚的头发放肆一下。
卫戈:“你……”
卫戈刚想问江絮晚为什么没有水,可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江絮晚给徐州盛饭时,徐州主动自己盛饭的那一幕。
为什么徐州就比自己善解人意呢?他还是个理科男!虽然,他确实脑子很聪明……
不行,自己也得做一个江絮晚可以依靠的成熟男人!不然老婆早晚被别人拐走啊!
于是他止住了话语,把那颗药丸硬生生干咽了下去。
本来江絮晚不会注意到这个情况,但卫戈吞咽药丸的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她想不注意都难。
于是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牛奶,“那个,其实我问药房老板要了一袋牛奶……”
卫戈目瞪口呆,赶紧把那袋牛奶拿过去撕开喝了。
因为动作过于急躁,所以牛奶撒了一些出来。
江絮晚皱起眉头,在强迫症的催促下还有某份已实名的情感下,她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卫戈擦拭干净了嘴角的牛奶。
卫戈一口牛奶含在嘴里,望着江絮晚认真的神色,先是一愣,随后直接把牛奶喷在了地上。
江絮晚直接石化:“你,干什么?”
因为她也意识到了应该是自己的行为让卫戈感到如何了,毕竟——他耳尖发红的程度不亚于便利店里面新鲜的蛇果了。
的确,刚才卫戈看着江絮晚这么认真地给自己擦嘴角,心脏就好像失去控制了一样,发了疯地加速。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确实因为今天吃撑了,所以现在的情绪才会那么敏感。
伸出手抓住江絮晚的手腕,往前走的瞬间利落地将牛奶袋子丢进垃圾桶,动作流畅至极仿佛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然而江絮晚心里确实这样的想法——别看他动作这么帅,其实也是一个耳尖会发红的小男生。
“诶,你走慢一点,就当散步,可以慢慢消化。”江絮晚拽了拽卫戈的袖子。
“……好。”卫戈先顿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地低下头,摇着头笑起来。
江絮晚也没有挣脱卫戈的手,就这么被他拽着,一直往前走,走过巷子,走过夜风卷起落叶的长街,走过湖边,走过相互间许多日夜。
“卫戈,你今天怎么了?”
借着夜风带来的凉意,思绪还算理智,所以江絮晚把心中的困惑道了出来。
她知道卫戈不喜欢徐州,尤其不喜欢自己跟徐州靠近。
可是今天很不一样,江絮晚隐隐之中总觉得卫戈有别的心事。
卫戈倒也不掩饰,听出来了江絮晚话中的含义后,直接地给予了回答,“嗯,不太开心。”
卫戈:“我在很久以前种了一棵树,可是树长大以后,会有风来带走它的叶子,会有鸟停在上面和它说话。”
卫戈:“树也有它自己的生活,这让我觉得很幸福,因为它认真生活的样子让我觉得它是坚强的,美丽的。”
卫戈:“可是我也不开心。因为我不喜欢风带走它太多叶子,不喜欢鸟和它说太多话。”
“江,絮,晚。”卫戈微微抬起自己抓着江絮晚的那边手腕,“我很喜欢你和奶奶那种感觉。”
卫戈:“你们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什么困难都打不倒的样子,很幸福,也让我很向往。”
卫戈:“今天听到奶奶说,饭是为了我做的,所以我很开心,就有一种我被你们家容纳了的感觉。”
卫戈:“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会让自己更成熟的。”
“……嗯。”江絮晚听了卫戈这番话忍不住陷入沉思,此刻她想要找出一些话来安慰卫戈一番。
“你挺好的,卫戈。”江絮晚的目光坚定起来,望向深夜的某一个遥远的点。
“嗯?”听到江絮晚这句话,卫戈的心情积极了许多。
江絮晚:“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只有认识了才知道。就好像第一眼看到你我其实有一点怕,感觉你像坏人。”
江絮晚:“花香不香,只有闻到了才能知道。”
江絮晚:“你很好啊,卫戈。”
江絮晚:“我对你的家庭关系感触不深,但听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还是能够稍微体会到你的心情的。”
江絮晚:“如果你很喜欢我家……”
卫戈:“嗯?”
江絮晚:“你可以经常到我家来吃饭,奶奶也会很开心,她很喜欢你。”
卫戈站定,面向江絮晚,“可以把眼睛闭上吗?”
江絮晚情绪微滞,狐疑地挣脱卫戈的手,往后仰,“你不会是想……”
卫戈:“你确定不闭?”
江絮晚干脆往后退了一步,“你先说你要干嘛?”
下定了决心,卫戈干脆地继续了自己的话,“好,那我直接说了。”
卫戈:“江絮晚,我喜欢你。”
卫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谢谢你。”
卫戈:“谢谢你这么干净,谢谢你这么可爱,谢谢你这么善良。”
“……”江絮晚看着卫戈,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突然就打起嗝来。
她慌乱地捂住嘴,“哦……嗝——”
这一回轮到她脸发热耳尖泛红了。
“回,嗝,我们回,嗝,家,嗝!”
慌不择路地往前冲,卫戈担心她走太快会摔倒便快步跟上,结果他也打起嗝。
两人打嗝的节奏仿佛交响乐合奏一般,过分诙谐结果导致回家后,奶奶一直笑个不停。
江絮晚:“奶奶,嗝,你,嗝,不要笑了!”
坐在房间里江絮晚床上奶奶帮江絮晚揉着胳膊肩膀,好让她气顺一些不再打嗝。
只不过另一边小房间的卫戈也在不停打着嗝,两人的合奏还在继续,所以奶奶如何也忍不住笑。
江凤娟无奈地摇头,又忍不住笑,“这奶奶也没有办法啊你说对不对。”
……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江絮晚脑海里还在回荡卫戈的表白。
明明不是第一次表白,可还是非常心动。
翻了个身江絮晚有些烦躁地蹬了蹬脚,“天哪我当时应该说点什么吧,不然也太像傻子了……”
“还一直在打嗝,哦,天!”江絮晚忍不住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谁料力度太大,伴随着“啪”的一声痛意也迅速上漫,“嘶!好痛!”
“叮咚”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她伸出手去摸来,发现是卫戈发来的信息。
卫戈:【睡了吗?】
江絮晚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点开回复框——
江絮晚:【还没有。】
江絮晚:【你失眠?】
卫戈:【不知道,就是想和你说话。】
毫无意识的一抹笑意攀上江絮晚嘴角。
江絮晚:【白天没说够吗,隔着一堵墙还要说。】
卫戈:【和你说话怎么都说不够。】
江絮晚:【你是油乐王子吧,格外油腻的油。】
卫戈:【诶阿晚,我问你个问题。】
江絮晚:【问。】
卫戈:【你觉得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江絮晚:【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卫戈:【就是特想知道你的生活观是怎么样的。】
江絮晚翻了个身后,总觉得这个问题就和当初跟卫戈说的,关于未来的构想,差不多的概念。
可似乎,也是有不一样的点的。
对未来的构想必须和现实接轨,可如果是“生活的意义”的话,好像又是个可以给予天马行空回答的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一句话从江絮晚的思绪缝隙间划过。
那是她之前在图书馆看书看到的一句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