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尔虞我诈诈,炸死我算了!
看着文竹衣服不情愿的样子,看来他要大出洋相了。
犹豫了一会,文竹只好扯掉晾在竹棍上的红床单,将它两角系在脖子上当作披风,再拿起竹竿当作长矛,一开口便是正经的越剧收姜维,有板有眼,一点不比戏台上的差。
“小迪,我爹说先把老牛借给你家,你们趁早耕耕地耙耙土吧。”眼前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叫小柳,皮肤黝黑黝黑,淳朴健硕,小迪的脸上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红云,小心翼翼的接过绳子,只是这牛的眼睛似乎特别兴奋,尤其是看着将军扮相的文竹时……
“啊,别追我啊!”
我没有料到多才多艺的文竹,竟然不知道牛看见红色就兴奋,看见牛向他抵来时,系着红床单就跑出去,小迪也吓得脸色苍白,一直求我去救文竹。
担心他万一被牛抵伤了,我连忙追了出去,附近并没有他的影子,我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看见,已经飞在半空中了。
只见往桃花林去得路上,一条红床单在飘舞,没想到他跑这么远了。
等我飞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跑到对面的桃林中,眼看着老牛离他越来越近,他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我拉起文竹飞在半空中,扯掉背后的红床单,他便顺势搂住我的腰,因为动作太大,好多桃花花瓣飘荡在空中,看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想起他被牛追得狼狈样子,心中实在快乐。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是我在笑吗?好陌生的笑声,几百年没有笑过,就因为他的一顿洋相?我不相信,可是我的嘴巴是不是在微微张开?不是的,我没有笑,我早已经不会笑了。一定是幻听,幻听!
“你的笑声真让人心动。”文竹闭着眼睛动情的说,我的几根长发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花飞满天,晚霞绯红。
不知何时我们已稳稳的站在地面上,还是保持着在空中被他搂住的姿势,看着他嘴角轻轻地上扬,心中不知哪个地方被深深的触动,似曾相识的相守,仿佛看见他眼眶中噙满的泪水,我伸出手,想摸一摸那微闭的双眼和长长密密的睫毛……
我推开他,不回头的跑开……
一定是错觉。
晚上我和小迪一起躺在床上,文竹在一旁打地铺,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我很难和他单独相处,于是我拉来小迪和我一起,文竹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小迪一起说话,开玩笑。
“小迪可有喜欢的人了?我总觉得最近有人红鸾心动,大动凡心了。”听到文竹一张嘴就是这个,我的心突然紧紧地抽了一下。
小迪听到也是脸颊发红:“哥哥整天就会拿这个欺负我们女孩子,我才不要和你谈这个。”
“你们不和我说,那我就去找小柳。”
“哥哥,你找小柳干什么?他人很老实,你不许欺负他!”小迪都开始护着小柳了。
“我有一位长得美死了的妹妹,最重要的是,她可比你们温柔多了,如果,我说把这个妹子许给他了,你说小柳愿不愿意?”
我看见一个枕头从我头顶划过,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地砸在文竹的脸上。
“你敢!”接着便是小迪简单的两个从牙根挤出来的字……
一阵胡闹后,小迪突然问起我们关于父亲的事:“哥哥姐姐,你们的父亲长什么样子?”
小迪没有父亲我知道,但是文竹的家境我是一点不知情。
文竹知道我早已记不得前世的事,只好先讲起他的父亲,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个介绍这么简洁无用:
“我没见过他,他很早很早就离开了我。”
小迪对我们的反应很不满意,她充满希望的想象着她的父亲:“我没见父亲,娘说他在我出生之前就死掉了,不过我想我的父亲一定是个大力士,这样他就可以帮娘挑水耕地,还有他一定要双巧手,这样母亲就不会在晚上熬夜为我补衣服了……可父亲永远不会回来了,不过也好,这样他就可以在天堂享福,这些事以后我帮娘做。”
我替小迪擦掉脸上的泪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握住她的手:“小迪,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嘴角轻轻上扬。
小迪吃惊的看着我,接着大声的对着文竹欢呼:“哥哥,太好了!姐姐笑了!姐姐笑了,我们成功了!”
文竹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小迪。”
原来这些都是他和小迪商量的计划,成语接龙,猪,牛,开玩笑竟都是为了让我笑?
被算计了我本应该生气,可是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在梅林的事也一定是文竹设计的,这样最好。
小迪怕我生气一张脸苍白,我捏捏她的鼻子:“算了,今天放过你们了。以后不许再有这种事发生。”
小迪甜甜的入睡,我却久久不能闭眼,我会笑了,这样一段的玩笑竟然再次让我微笑?文竹这几天这么用心的逗我开心,也是蛮令我感动的。
有时笑容是一种鼓励,一种温暖,对别人微笑就是放过自己。
“咳咳……咳咳”深夜,小迪在我身边咳嗽,看出她一直再忍耐,可是不一会就又小心的咳起来。最后文竹也醒了,摸着她额头滚烫,连忙抱起还在熟睡的小迪赶去看大夫。
“小迪平时是否经常咳嗽?”大夫为小迪把过脉就问我们这个问题。
“对不起,我们和她认识不过两天,不过到没见过她咳嗽过。”我的手心里冒出汗水。
“小迪,小迪,你怎么了?”徐姐姐穿着睡衣就跑到小迪旁边,因为哭的激动,她的声音变得很沙哑,像母豹保护幼崽免受对手袭击的声音。
她突然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都是你,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夺走我的女儿,小迪要是出事了,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她又突然将我狠狠推倒,我一个踉跄,文竹及时扶住我的后背。
大夫最后说:“她得了肺痨,并且一直忍着不咳出声,导致气郁于胸,命不久矣。你们要节哀。”
“而且肺痨容易传染,要将小迪隔离起来,全村人都得来看看大夫,以防被传染。”大夫接着补充到。
徐姐姐痛苦的抱着床上的小迪,捏着她的嘴巴:“想咳你就咳出来,咳出来,为什么要强忍着?为什么?我的女儿……”
“不要不要,我怕娘发现了,我怕娘担心,我怕看病花钱,我怕娘为我哭,我怕小柳不和我说话,我怕哥哥姐姐不理我,我怕……我怕上天堂去见父亲。”小迪断断续续的说着,徐姐姐早已泪流满面,张开嘴连整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捏着小迪的嘴,发出“咳出来,刻出来”的哽咽声。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只管跑出去,跑出去,一路跑下去,离开那个让我感觉到无能为力的情形……
文竹不知何时已经在我身后,一把将我拉入怀中,轻轻怕打着我的后背。
“我真没用,是个仙子却无法帮助小迪,她还那么小,还有许多事没有经历,老天怎么忍心夺去她的性命!是我没用,都怪我!我没用,没用……”
文竹只是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任我发泄。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如此的软弱,如此的依赖这个肩膀,所有的假装都现出原形。
“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你没有受伤吧?”回去时徐姐姐平静了一些,满脸写满对我的愧疚。
“我没有事,倒是徐姐姐你要挺住,小迪还需要你。”我将肩膀借给徐姐姐,痛苦的人需要一个温暖的依靠。我和文竹相视一笑,默然相知。
“我劝两位还是到别家留宿吧,以免被传染。”大夫在门外好心的提醒我们。
“徐姐姐可愿意留小迪一个人?”
“我劝过她,可是她为人母,断然也不肯离开孩子的。”大夫叹了口气,做大夫这么多年,只要孩子生病了,无论大病小病,没有一个母亲丢下孩子一个人的。
“那我们是她的哥哥姐姐,也不会离开的,大夫不必担心,我们不会被传染的。”我虽然没有办法治疗小迪的疾病,却有办法保护我们不被传染。
接下来的一个月,小迪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她都在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咳出声来,不断的问着我们村子里的人是否有人被传染,听到都平安无事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可无论徐姐姐怎么哀求她不要再憋着,去大胆咳出来,小迪只是说自己已经习惯。我施了些仙术,小迪终于无法控制的咳起来。
连续几天徐姐姐在煎药的时候就把我和文竹支开,每次她都很不自在,支支吾吾的说话,于是我和文竹偷偷跟着徐姐姐进入厨房,她先是环顾了四周,然后挽起衣袖直至肩膀,解开缠绕着的纱带,就看见血淋淋的,肉都缺了一大块,几乎可以看见骨头,她忍着痛苦用刀再割去一大块肉,额头都冒出豆大的汗珠仍然不敢叫出声来,她把肉放到煎药的炉子里,看着它被火融化才松了口气,可是却因为流了太多血晕倒在地。
我连忙冲进去扶住姐姐,用仙术替她止住血,包扎好,替她擦掉汗水。文竹看着炉火中未融化的肉末,感叹到:“没想到徐姐姐竟然相信这种骗人的把戏。”
“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这是民间一些害人的迷信,说是用血肉熬成的药汤可以有起死回生的疗效,看来徐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相信这种胡话的。”
我实在是无话可说,在母亲面前,只有是为了孩子,任何胡话都可以是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