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吴美丽问。
“后来我就带着钱回来了呀,那些钱虽然不足以让寨子里的人过上好日子,但重建家园的费用够了。”闪朵朵笑着说。
吴美丽也笑了,为朵朵的幸运,为朵朵的善良,更为朵朵为寨子里的人所做的一切,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些。
休养了些日子,吴美丽的身子和精神渐渐恢复,就向侗寨的人们告辞。
这里虽好,终究不是她一个外人长久呆的地方。
尽管朵朵再三挽留,吴美丽还是执意离去。一是她不好意思继续麻烦这些善良的人们;二是她要找到谭克武、找到那个负心人问问他的良心到底是不是被狗吃了,找到那个见死不救、忘恩负义的间接杀人犯血债血偿。
吴美丽从来没这么恨过,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块生铁,经过烈火的淬炼,然后放到冰水里一激,变得坚硬而沉重。
纵然我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我也要成为厉鬼,谭克武——我不会放过你的。
带着恨意,带着复仇之火,吴美丽挺着肚子来到了绍興。
让吴美丽始料未及的是谭克武竟然人间蒸发了。
到了学校,绍興一的老师告诉她谭克武调到了教委,找到教委,教委的同志告诉她,谭克武调到了市委,摸到市委,市委里的人又告诉她,谭克武人都没到又被上面调到了京城,好像进了哪个部委,市委里的人也说不清楚。
这一刻,吴美丽简直要疯了,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运总是在和自己作对?为什么老天总在故意为难自己?
吴美丽没有放弃,像一个猎犬似的跟踪到京城,但京城那么多部委,又怎么找呢?真的要大海捞针吗?
吴美丽当然不会傻到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去寻找,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报警,也只有报警才能还她一个公道。
但让人奇怪的是,谭克武真的像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不但户口信息被注销,而且所有部委都问询到,根本没有一个叫谭克武的人。
吴美丽没放弃,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困难能把她压倒呢。
就这样,吴美丽在京城一个部委一个部委的打听,几个月过去,好不容易打听点消息,临产期又到了。
要说这美丽是真的不容易,挺个大肚子,一边找人一边还要打点短工,经常是露宿街头,风餐饮露的。
一个好心人告诉她,放弃吧,就算是能把人找到又能怎么样呢?那人如果咬死不承认,没人证没物证的,美丽官司打到哪都打不赢。再说,能在部委工作的都是国家干部,古语都说民不和官斗,你一无权二无势的,还是别折腾了,就认命吧。
认命?被父母赶出门自己没认命,谭克武变成植物人时自己没认命,被嫖.客凌辱时自己没认命,什么都没有了让自己认命?难道我失去的一切就用“认命”两个字就给结束了?
吴美丽彻底被打倒了。
这一刻,她又想到了死,已经走投无路了,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没法与命运抗争了。
若不是肚子里的小生命时刻在提醒着她,她真的想一了百了。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是无罪的,十月怀胎的苦只有做母亲的才知道,不是舍不得这个世界,是舍不得肚里的孩子呀。
但是,一个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女人就是连生孩子都是困难的。
生吴瑕的那个夜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没一点瑞祥的气象,吴瑕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到人世,吴美丽一人住在郊区的出租屋里,喊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只好学着电影上的片段,拿剪刀自己将脐带剪开。
结果可能是细菌感染什么的,吴美丽就一直高烧不退,软弱无力的,再加上身边又没什么人照顾,病情愈发的加重了。
人在大限来临的时候一般都有预感,吴美丽在悲悯自己的命运时也感觉自己的大限即到,但怀里嗷嗷直哭的孩子提醒着她坚持下去。
吴美丽又想到了善良的侗寨人,也只有那里的人才会收留她的孩子吧,当她步履蹒跚费尽周折地来到侗寨,刚见到闪朵朵,人就不行了。
给闪朵朵留下遗言后,吴美丽遗恨地离开了人世。
一个生命的逝去换来一个生命的诞生,吴美丽带着绝望离开了人世,而吴瑕的出世是否意味着希望的开始呢?
吴瑕这个名字是吴美丽早已想好的,只所以给孩子取名为吴瑕,大概是希望孩子完美无瑕的意思吧。
但造物主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吴瑕长得并不完美无暇,虽然容貌上有几分母亲的姿色,但一副突兀的龅牙,就像一滩烂泥糊到一副风景画上一样,把整个美景都给毁了。那排龅牙长得实在是狰狞恐怖,牙齿畸形到连嘴唇都合不上,只能时刻咧着嘴,让人一看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恐龙”二字。
更奇的是,这孩子的眼睛也有毛病,情绪变化时会出现两个眼仁,后来才知道,这在医学上叫双瞳。
孩子长成这样是闪朵朵和阿木始料未及的事,侗寨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他们生怕孩子还有其他的什么毛病,决定带着吴瑕去几十公里外的大医院诊断一下。
到医院一检查,吴瑕的身体很健康,只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吴瑕是个——“石女”。
在当地,“石女”在老百姓一直是个“讳莫如深”的字眼。在人们眼,“石女”不仅算不上真正的女人,还往往被看成晦气、不吉利的象征。更有一些迷信的说法,称石女克夫,甚至克亲,是一种不祥的化身。
但医院的医生则安慰道,石女并不可怕,只不过生理构造与众不同罢了,也并非不可治,最佳的手术矫治年龄是在少女初潮期,因此,建议朵朵他们等孩子长大后再进行治疗。
后来做了手术吗?”“骂王”突然打断“花王”的讲述。
“妈蛋,老娘本来准备做手术的,谁知车翻到月亮河了。”“花王”骂了一句。
“有没搞错?这也太扯淡了,你一个石女怎么做小姐的?”“骂王”突然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