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死城】(2)
扒皮连忙拉起邓刚,三人便往那怪物逃去的方向看去,却见它早已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你没事吧?”扒皮看着他,仍心有余悸。
“没事。”邓刚拍了拍满身的灰尘,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快让我看看!”老铁慌忙拉过他,左看右看一脸甚是惊慌。
“放心吧,我没被它咬到!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兄弟我也只好去奔江了。”看着老铁一脸地焦急,邓刚呵呵一笑。
见他笑得有些勉强,老铁也不好再强行检查。心道:“他这人我是了解的,要是真被咬了,想来不用我问,他自己也会说的。”稍稍放下心来,便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不如现在我们就赶快回去吧?”
“回去?”邓刚看着他,一脸地不甘心。
“对,回去。”
邓刚摇头道:“那可不行,明天就是你与嫂子两人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必须要送点什么给她才行。”
老铁气道:“你嫂子她是不会介意的,兄弟!咱们别为了这事,而把自己搭进去,咱们快走吧!”他说这话,到并不是怕死。而是,为了这事搭上了他们两个,那也太不值当了。
见邓刚半响没答话,便转头又看去了扒皮,忙道:“ 你说,我这话有不有道理?”
见问到了自己,扒皮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眼看去了邓刚。
两人见他踏着厚厚的灰尘,走到了那辆五十铃车前,用力拔出了深插在玻璃内的砍刀,头也没回道:“难道你们俩,真的就对那怪物不感到一丝惊奇?更不想去弄清楚它是什么东西?”
眼见这人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但又恐及那怪物的厉害,两人便站在原地良久,也没能做个最终地决定。
邓刚望着那“挡风玻璃”上的裂缝,自语道:“看来,刚才那只无眼怪,应该是第二次变异!不然它的脑袋也不会那么经砍!”
“第二次变异!?”老铁闻话顿吃一惊,连嘴巴都忘了闭上。
看了看手里那把砍刀,邓刚转过身,点头道:“应该不会错,如果拿它跟那些丧尸比起来,它应该要聪明的多。”
扒皮点头附和道:“你说的不错,起码它知道逃跑,而不像那群丧尸愚蠢之极!”
经他二人这么一说,老铁觉得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想想第一次见到那些家伙的时候,它们只知道一味的追逐、撕咬,哪怕最后只剩它们其中的一个,也不会有丝毫的胆怯。用自己的话来说,这些丧尸只是没有头脑的行尸走肉,只要自己不陷入绝境,那么逃出生天的几率还是有很大一层的。然而刚才那一幕,却又完全颠倒了自己的猜想,如果真像他俩所说的那样,那么以后的日子恐怕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了。
越想越怕,全身鸡皮都冒了出来,这要不弄清楚那怪物是个什么来历,恐怕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明白不过来。便道:“也好,等下我们进了县城,尽快找个大点的商城,弄几个礼品就走。如果真的再碰上它,那也只好放手一搏了。”
本以为他会坚持打道回府,可没想到自己想错了。邓刚问道:“你不怕?”
“说不怕那是吹牛,可怕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自己扛。”
面露佩服之色,没想到老铁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作为一个在满城“尸防线”中求生的人,危险你不自己挑,谁会为你扛?难道在额间写上几个大字“我也是丧尸!”那些家伙就不吃你了吗?他自己有句话,“在险象中求得经验。”就拿刚才被那无眼怪压在了身下的险象来说,要是换做了别人,又从未经历过如此的险象,是绝对不会那么清醒地对别人说,让他刺穿怪物的身体来解救自己的。从这点看来,他已远远超过了老铁跟扒皮,起码他遇事不慌,沉着冷静。
往前行了几步,看着那把被怪物跃起后抛下来的砍刀,弯腰拾起交给老铁,道:“等下你装满了‘油’我们就进城。”
“好!”老铁点头应道。
又对扒皮道:“你现在就把我们的车,调个头,免得万一出了麻烦,调头都来不及。”
扒皮转身而去。如此安排妥当,一根烟的时间,老铁便将两个塑料胶桶装满了油。
待将油桶放进了后车厢中,三人便越过了侧翻的集装车,一路小心的行走在了通往县城的大桥上。
这座大桥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所以一旦这里发生了车祸,两头都会受堵。好在“衡昆高速”在“白水”镇边,这才使得这些车辆只堵在了这一边。
三人踏着厚厚的灰尘,行走在桥上的人行道上,各自手里都握着一把砍刀,眼里带着高度警惕,行走的非常小心。
邓刚望着那长龙般的车群,在那车顶之上还深深印着那怪物逃走时留下的一排排脚印、手印,不免心里还是有点胆寒。就算有过跟丧尸打交道的经验,但刚才那个家伙必经还是第一次,多少都会让他惊魂未定心惊肉跳一番。
眼见那一排排脚印、手印,其中还掺杂着一路滴下的液体往前延伸而去,手里紧握的刀总算松了一些。
蓦然一阵狂风急卷而来,扬起地上厚厚的尘埃,弥漫了整个视野。三人停足不前,转身避开呛人的灰尘,下摆便被风掀起,差点就罩住了自己的脑袋。
好不容易待狂风一扫而过,几人忙脱掉用布条做的临时口罩,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又往前行去了。看来这风来得猛了些,那临时做的口罩也没起上什么大的作用。
这桥并不太长,平时有个几分钟就可以走过去。但今时不同往日,行走间还要观察周围的情况,所以三人行的都非常小心。
桥下湘江奔流不息,江水拍打岸堤时发出的浪花声,声声传来。
三人行在寂静的大桥上,耳听涛声殷殷沙沙作响,唯有这样,他们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活生生的存在着。可他们并不知道,在不远处一座三层来高的房顶上,一双没有眼珠的无眼怪,正蹲伏在那注视着他们。从他们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能,直接指引着这只怪物,准确无误的知道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这怪物身躯并不是很大,但宽肩阔背,背脊骨格格清晰的撑起了背部皮肤露了出来。怪物四肢却是出奇的短小,瘦的就跟几岁的小孩一般,这在那宽肩阔背的身躯下显得格格不入,也许这就是它为何要爬着走的原因。它的头顶上还依稀残留着一缕早已泛黄的发丝,面部扭曲到了极致,上下两片嘴唇翻露在外,露出一副泛黑的尖牙,并不停的磨着牙发出极为难听的碾磨声。细小的指头处两寸来长的指甲,犹如铁钩弯曲而坚硬,不时就将房顶上厚厚的水泥面,划出了十条深深的痕迹。蓦然是有什么东西召唤着它一般,扭头闷哼了两声,忽的一跃两丈来高,就直往对面房墙上扑去,如钩的铁爪在墙壁上留下了一排排小孔,被指甲带出来的碎石,在引力的作用下一路由高空掉落了下来,不时之间就见它翻过房顶,消失在了尘埃如雪的死城中。
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扒皮站在一辆小车的车顶上,双眼极目远望,发现前方桥头连接处,除了长龙般的车群外就再无其他什么,便跳下车来,摇了摇头示意一切安全,三人便又往前行去了。
最终在三人高度的警觉中,走完了这次印象中最长的一座桥。来到桥头,四周面目全非的景象显得格外历目。高大的路牌横倒在几辆车身上,里面被当场砸死的人,被压成了肉酱,车身就像被人踩扁的易拉罐,两头翘起变形成了“v”字形。苍蝇、老鼠,更是肆无忌惮,满天乱飞,横街乱闯,见有人行来这才逃窜而去。
路两旁都是那种樟树,虽未有百年,但也大的出奇。想以前来县城玩时,一路绿树成荫耳闻山雀鸣唱,呈现出与他县独具一格的画面。然而现在房屋烧毁殆尽,枯树残枝,侧翻的车辆重叠在了一起,把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其后面追尾的更是多不胜数。
望着眼前的一切,邓刚心情百态,说不出的味道。扒皮却在他身后,看着车内那堆肉泥骂道:“白痴!明知道前面堵车,还呆在车里不愿动弹,砸死你这帮白痴玩意。你还以为是太平时期有交警来帮你疏通么?一群蠢蛋!”骂完,狠狠啐了一口,发泄了一番一路而来的压抑情绪。
老铁瞪着眼问道:“你就那么确定车内的人是后期被砸死的?就不许别人刚到这,正好被倒下来的柱子砸到?”
“我管它是后期还是正巧,反正他们死了,你跟我抬什么杠?”
“他们死不死管我屁事?老子跟你谈的事是你凭什么说他们是后期死的?难道我说正巧你不准?”
“我准你妈个头!”
“妈的,你再说一次?”
“我准........”扒皮还没骂出口,就被狠狠扇了个耳光,“啪”的一声,响彻了整条死寂的街道,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显然这声音不是从他脸上传来的。拿眼一瞧,老铁正摸着火辣辣脸颊,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处动也不动。
“冷静了没?”这声音带着一种威严,顿时让他两清醒了过来。
先前一下车就碰见了那只怪物,情绪紧张之下,二人竟是楞了那么久,好在邓刚撑了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心里极及内疚,这生死之间,急救之事,竟被自己抛掷了脑后,想的全是自己的安全,做兄弟做到这份上,以无颜面对。心里愧疚之下一路绷紧的神经,让自己的情绪无处发泄,越积越多,最后竟为了这点小事,两人差点对干,实在是悲哀之极。
扒皮、老铁二人都不说话,都在等着邓刚的训话,但奇怪的是他并没在多说什么,只是掏出香烟每人给点了一根,才道:“你们两个刚才唱的是哪一出?是不是现在还不够热闹,你们还要再加点作料?”
“不....不是。”老铁摇头答道。
“那刚才?”
“缓解情绪,缓解情绪。”扒皮傻笑道。
“哦!....”邓刚故作惊讶:“你们两个对着骂娘倒是痛快了,可不知道你们已故多年的老娘,听到这种话后又该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呢?”
这话一出,听着像句调笑的话,但其中却指明了他们两个是白痴的问题。两人顿时傻了眼,这要是不认识的人骂了自己的老娘,非上前狠揍他一顿不可,可眼下跟自己对骂的是多年的好兄弟,难道也出手?想来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也活该自己找骂,好在邓刚及时一个耳光扇醒了自己,不然两人非大打出手不可。
抽烟是目前缓解情绪最好的方式。两人吐着烟圈,正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却听邓刚道:“扒皮你去看看那玩意,还能不能发动?”
转身随他手指的地方望去,映入眼前的是一辆倒在路旁下布满了灰尘的摩托。扒皮扔掉了手里的烟头,一扫先前忧闷的情绪,快步来到那辆摩托车旁,便用力扶起了车身。
用眼一瞅,顿时喜从心来,用手一指码表以下的地方高兴道:“这人真够意思,走时也不忘把钥匙留给我们!”
老铁一听,心情也好了一大半。催道:“快试试,看看能不能发动起来.....有了这玩意,可就安全多了。”
有钥匙在孔里,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也说明了另一个情况,那就是那天大迁移的时候,这里也发生了突变情况,不然这里不会这般的混乱。邓刚细想之下,原因也不过如此,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而不像那两位见摩托上插着钥匙,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就差给他们一人一把贝司开摇滚演唱会了。
扒皮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用手拧动了钥匙,便见码表上就亮起了绿灯。脸上瞬间就泛起兴奋之色,高兴之余右手却不闲着,大拇指往电子打火上一按,便就听到了一阵短促的发动机转动声,却只一下就停止了。
“妈的!不来油!”
用手抹去码表上厚厚的灰尘,那绿色的指示灯便格外的泛亮,这说明电瓶里的电还是满格的。再看油表,指针也在中间位置,毋庸置疑,虽不是满箱但骑上几十公里还是不成问题的。既然一切都没有问题,那么就如扒皮所说,这是上不来油的问题了。
“继续再试.....”邓刚催道。
扒皮又重复了几次打火的动作,车仍像个得了重病的老人一样,抽了几口气后就又趴着不动了。
“你下来,这车太久没骑,可能化油器被油垢堵死了!”邓刚让扒皮下了摩托车,眼望四周又没有替代品,只好一躬身,拆下了车身侧边的挡板,便用那把砍刀的刀尖拧开了出油口。不时便见漏出来的油里掺杂着少许的铁锈流了出来,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确实是被油垢堵死了。
“现在你再试试。”拧紧螺丝后,他看着扒皮道。
扒皮有些惊异地看着他,跨上摩托后尝试再次打火,可还是跟先前一样没有丝毫要发动起来的意思。
“继续,不要停——”邓刚听着摩托发动时,不同于以前的声音催道。
一次又一次的发动,耳听发动机转动时明显远于先前的时间,扒皮又提起了兴奋劲。
最终油路冲过了最后一道程序,传来了极具的“轰隆”声,扒皮连忙松掉了油门,三人便好生兴奋了一番。带着这唯一值得激动的情绪,几人跨上车后,邓刚一指沿江环城路,道:“咱们往那边走,这边肯定是过不去了。”
其实不用他说,扒皮也是打定主意要走环城路的,就是榆木脑袋也知道,从这县道上是肯定过不去的。
不时车身缓缓而动,随着档位的增高,车速也越来越快。
几人沿着湘江一路往上奔驰,这速度一快,风就越大,本来天空就飘着尘埃,现在又加速行驶,可想而知三人眼都快睁不开了。
“你发神经吗?咱们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你骑这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投胎?”老铁坐在中间,对着扒皮的后脑勺骂道。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阿富汗的骑士,顶着沙尘暴,骑着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车,穿插在浩瀚的沙漠里,真的是颇有一番韵味。”
“韵味!?”邓刚差点掉下车去,这小子这词用的多生动!这要不是坐在车上腾不出腿,不然非一脚把他踢进江里才能解气。不过他前面那几句话,听着还是挺带劲的。可不是么,这要站在远处向他们看来,除扒皮那把砍刀夹在码表上外,老铁与邓刚都各自紧握着那把重若生命的武器。三人还都蒙着嘴鼻,一路灰尘扑扑,在加之老铁背上那把散弹枪,配上这辆看不出本色的摩托,确实像极了阿富汗那帮武装份子。
车速最终还是缓慢了下来,看来扒皮还是顶不住了。
老铁满脸嘲笑,却也不说什么,在他心里这扒皮生性就是个爱面子的人,这要是再激他一回,他耍起面子来,倒霉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自己还坐在车上呢。
邓刚坐在车后,可没想这么多,他现在注意的是,刚才沿路经过的几个丧尸,虽然只是几个,但这毕竟是县城,如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引来成群的行尸。
车在缓慢中又行驶了一段路,身后那几个丧尸并没有跟来,并被远远抛在了脑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车左拐进入一条小街道,放眼望去,房屋还算完整,也许这里楼房的布局,比起那些死靠在一起的房子防火意识强多了。三人都不在说话,眼睛目视着前方与街道的小巷里。路过一个美容中心时,邓刚瞅见了屋内一座椅上,一个早已腐烂的死尸,见她双腿分开,衣物凌乱的躺在上面,看那模样,像是被强奸后在杀死的情形。
邓刚叹了口气,心里愤道:“生在和平年代,就忘了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手无半点缚鸡之力,不知道有多少暗中蠢蠢欲动的眼神,在注视着你们,可悲又可叹!”
他这话想的是有点过于自是,但转念想想也有些道理。在和平年代确实是有法律的保护,社会治安也比较好,但一旦和平受到破坏,治安遭到挑衅,法律就起不上多大的作用了。到最后,最吃亏的还是这些女人们,既然这样,为何不在不和平的年代里,学上一些防身的招式,既能防身又能健身,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她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经过这条街道,再转过两个街口就又上了县道,往前行了几百米,便见车群堵住了去路,扒皮只好停下车来,三人也只能靠步行来代替了。邓刚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道:“顺着这条主道一直往前走,在停车场旁边,就有一间‘友谊商城’,我们就去那里吧?”
“好!”扒皮满口应道
老铁也无其他意见,只是附和了几声,叮嘱了几句速战速决就不再说什么。
如此几人便从长龙般的车群之上,横过了公路,一路踏着厚厚的灰尘,由南往北直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