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错,师父说的都是对的,即使师父说错了,师父也是对的!”顶着大众压力,满腹血泪史的夏合欢颤颤巍巍的认错。
“过来。”殷孽冲夏合欢勾勾手指。
夏合欢颠颠地跑过去,“师父?”
殷孽抬手揉了揉那扎得一高一低的双丫鬟,软软的触感让殷孽忍不住又捏了捏。
“师父!”夏合欢垮下脸,小声地抗议。心里却为自己的嗲声嗲气恶寒一把。她能顶着萝莉皮对楼里的美人姐姐们卖萌,可是对着殷孽总感觉万分不自在。
夏合欢每次装乖巧的模样,都极易让人想到收起爪牙的小猫。殷孽的手顿了顿,复又重重压在夏合欢的头顶。看见她眉头抗议地紧紧扭在一起,唇边浅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随为师回房,为师有事吩咐。”
一句话不知引得多少人对夏合欢怒目而视,夏合欢默默在心里骂了句,祸害!继而目不斜视,顶着被拉来的仇恨值一路小跑跟上殷孽的步伐。
此时,套用一句被用烂的话来形容夏合欢的心情,那就是还好眼神不能杀人,否则她早就被千刀万剐!
夏合欢人小腿短比起殷孽自然是慢上许多,等她进屋时,殷孽已是一手托腮,像只懒散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斜躺在檀香木雕云纹的贵妃榻上了,为了舒适下面还舒舒服服地垫了一床云丝锦被。
那是我的地盘。夏合欢再一次深深地怨念了。
“师父很喜欢这张贵妃榻?”他要是敢承认,她立马要跟他换床睡!
“不,太硬了。”殷孽很是嫌弃的口吻。
“那师父还躺在这儿!”最后几个字,夏合欢音咬得极重,既然你嫌弃,还霸占不放干什么?
瞧见小徒儿被撩拨地都快保持不住恭谨的模样,殷孽动也未动,唇角笑容直叫人如沐春风。
他要是如实说,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看她气急败坏,忍气吞声的模样,怕是会惹得她彻底炸毛吧?
“为师懒。”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殷孽回了三个字。
看出来了,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连说话都是一副怠懒到极致的模样,只是懒到这种地步真的没问题吗?
额角的青筋控制不住的乱蹦,夏合欢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再不转移话题,她怕她真得会忍不住暴走抗议。
“师父,唤我何事?”
“合欢,难道没什么要对为师说的吗?”殷孽半撑起身子,宽大的袖袍半开,露出白色交领里衣,他微微探了探身子,因这动作,领口略散,却不甚在意,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做出垂首听训状的小丫头。
“没有!”夏合欢没有多想,只当妖孽没事找事涮她开心。
“合欢,真的没有什么要对为师说的?”殷孽第二次问道,依旧是懒懒地语调,只是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夏合欢猛然警醒,心中紧张地咯噔一下条件反射性抬眸去看妖孽,见妖孽笑语吟吟、神色如常,又放下心来。
差点,差点她就以为殷孽知道她身上的所有秘密。
“合欢,合欢没有什么瞒着师父的,师父要我说什么?”夏合欢干巴巴地说。
“是吗?”
殷孽嘴角弧度未变,只是夏合欢觉得殷孽眼中的温度好像冷却了下来,就连她在他眼中的倒影似乎都带上几分凛然寒气,陌生得像是别人的倒影。
这种感觉只是刹那,待夏合欢一个眨眼,她看到的还是浅笑不语的妖孽,刚刚的一切好似都是她眼花看错了,只是真的看错了吗?
夏合欢心生不安,跟一个妖孽待在一起实在太考验胆量和心计了。
“合欢方才说你在玉枕楼里做跑堂?”
夏合欢不清楚殷孽怎么又提起这茬子事了,谨慎地说:“是。”
“合欢怎么说都是个女儿家,”殷孽漆黑的眼珠浅浅从上而下扫过夏合欢,顿了顿,说,“尽管身量不足……但是传出去,总归是有碍声誉。”
夏合欢又有了揍人的冲动,如果不是他逼着她交什么住宿费,她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现在,他居然还有胆嫌弃她。
“而且,合欢极易惹是生非……”
冤枉啊!夏合欢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明明是那作死的系统惹的祸,为什么背黑锅总是她,她才不是事故多发体质呢!
“每次闯出来祸事,还得为师替你收拾烂摊子,所以合欢,还是不要随便抛头露面的好!为师可没多闲工夫次次替你收拾烂摊子。”
已经上升到抛头露面的高度了吗?这个结论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夏合欢嘴角抽了抽,问:“师父,您是不是忘了住宿费的问题?”没钱,难道要她去睡大街吗?
殷孽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漫不经心将手边天青瓷白茶盏扫落在地,任其摔得四分五裂,“合欢觉得你赚来的钱能赔得起这个杯子吗?”
茶水溅湿了裙边,夏合欢抿着嘴,不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没什么鉴赏水准,在她看来,三四文钱买来的杯子也好,三四十两买来的杯子也好,都一个作用——盛水。甭管价值几何,里面的水却不会因为盛水的器皿不同而有差别。
“合欢不是牙尖嘴利吗?怎么不吭声了?”
再笨的人,这时也回味过来不对了,夏合欢抬眼偷瞄殷孽的神色,见他还是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试探性地问:“师父生气了?”
殷孽难得正眼看了夏合欢一眼,轻笑反问:“为师有何可气?”
“……”
妖孽心海底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夏合欢默默泪奔,其实妖孽压根就是在耍她开心吧?
夏合欢不答,殷孽也不做声,整个屋子再次重归寂静,心里像是八百只蚂蚁在那里爬来爬去一样,心下不安地夏合欢偷偷往殷孽方向瞥了一眼,如玉石苍白的脸上,那双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眸子不知何时悄悄闭起,长长睫毛偷下一片阴影,愈发衬得他那脸色白透如雪,不染半点人气。
这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呼,夏合欢轻轻长出一口气,她总觉得被妖孽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被不知名的凶兽盯上,危险程度让她时时都处于炸毛状态。夏合欢悄悄抬起脚尖,还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就听得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合欢可有了答案?”
“……合欢愚笨!”夏合欢瞬间把脚收回来,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老实的样子。
“愚笨?合欢要是愚笨,只怕这世界上没有聪明人了!”
低头认错的夏合欢视线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怔愣一下,却被强制抬起头来,下巴上凉凉的触感叫夏合欢从头到脚一个激灵。
“合欢可有什么想对为师说的?”
这已经是殷孽第三遍问这话了,夏合欢眼珠左转右转,像是在盘里滴溜溜打转儿的珠子,“合欢想对师父说的,不一定是师父想要听的,师父想要听的,也不一定是合欢想要说的,师父问合欢想说什么,不如说师父想要合欢说什么?”
殷孽唇边的笑收敛了几分,黑漆漆的眼珠清亮亮地反射出烛火光影,却毫无半点生气。他定定地直视夏合欢游移不定的红眸,问,“合欢能说什么?”
夏合欢咬了咬唇,宽袖下手指不安地扣来扣去,“合欢不想骗师父,合欢不是故意背着师傅存私房钱的。”
“私房钱?”殷孽的眼神闪了闪。
“那日仓促拜师,合欢都没能准备拜师礼,心里一直觉得有愧,所以才想着存些钱,好给师父一份惊喜。”夏合欢睁眼说瞎话,扯得极为顺溜。
殷孽凝视了一脸坦诚的小徒儿半晌,松开手,低低笑出声,“既然,合欢如此有心,为师也不好推拒,自去准备就是。”
夏合欢长出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出完,就听到殷孽慢悠悠说出剩下半句。
“倘若拜师礼不合为师心意,合欢也不用回来了。什么时候找到令为师满意的,什么时候再回来。”
以妖孽的挑剔程度,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她买得起,并且又恰巧能够让妖孽满意的拜师礼!
这分明就是变相放逐,夏合欢愣了一秒后,大脑只剩下一句话在不停回响,叫你嘴贱,叫你没事找事,活该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咦,等等,换个角度来想,这不正是一个能够离开妖孽眼皮底下的大好时机吗?
想起系统的不攻略就会死的变态设定,夏合欢默默地偃旗息鼓。大概在不能摆脱系统前,待在妖孽身边,才是生命最大的保障。
“随机任务系统激活,恭喜宿主成功触发第一个随机任务——迟到的拜师礼。”系统君贱贱的声音突兀出现,惊得夏合欢瞬间瞪大眼睛,又赶忙略垂首,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夏合欢忙去偷瞥殷孽的脸色,他好似没察觉自己突兀的动作,神情姿态没有一丝改变,这才放下心来。
收回视线的夏合欢却未曾注意到,殷孽看向她时若有所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