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义君骨子里留恋宫城,夜深人静之时,时常不由自主地绕着宫城转圈。朕在宫城里,每个人都要跪在朕的脚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朕不高兴了还可以杀人,离开了才知道杀人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朕杀人,不论天涯海角,一个字“杀”,两个字“灭门”,三个字“灭九族”,离开了才知道杀人还是一件麻烦事,不是做不到,不是手懒,是心懒;朕在宫城里,喜欢谁,就是谁,那些婀娜多姿的嫔妃宫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离开了才知道这还是个问题……
所有这一切,只要他愿望,一个新的故事就将重新上演,更加游刃有余。
吴义君记不清有多少次了,忍不住一跃便进入宫城,但露台之上的那片血迹,成了永远也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无论走到那儿,吴义君发现自已魂牵梦绕的地方竟然都是宫城,青云殿、皇冈寨、中海神宫、龙洞、风雪荡,不都是在模仿着宫城吗?青云殿、皇冈寨、中海神宫、龙洞、风雪荡的角角落落,细枝末节,不都是他们的主人对宫城无限向往的凝结吗?
当吴义君走进青云殿之时,顿时浑身发紧,师父、师娘、师弟、师妹的音容笑貌,瞬间都涌现在眼前,陡然间,他发现师傅就坐在那张高大的龙椅上。一只乌鸦在大殿的上空掠过,“啊”地一声嘶鸣砸来,吴义君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吴义君瘫软在地上,这一刻他决定要重返宫城,因为在那儿,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吴义君坐在地上,掏出瞭然镜,不厌其烦地探寻起宫城的过去和未来,他发现那座外表看上去富丽堂皇的宫城,里面却蕴含着无尽的阴毒和肮脏,每一座宫殿里都挤满了冤魂,每条砖缝里都涌溢着鲜血……
有关于此,吴义君着实吃了一惊,旋即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朕难道怕了你们不成?朕有瞭然镜,你们做什么朕都知道,你们骗不了朕!朕武艺高强,你们打不过朕,和朕斗,你们只有死路一条!关于这一点,已经被证明过N次啦!”
吴义君自信满满,庄重地举起瞭然镜,虔诚地问道:“请问瞭然镜,吴氏王朝终于何年?”瞭然镜显示:“永安十六年。”
吴义君顿时心惊胆寒,想起了那段话:“天意从来高难问,善恶最终都是帐。多退少补早晚清,积德行善有好报。”永安不是现在的上皇的年号,肯定不是自已的年号,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瞭然镜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灭亡时间:永安十六年。也许是一百后的十六年,也许是三年后的十六年,也许是一年后的十六年。
这不是朕想要的,朕回宫城要的是千秋万代。吴义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想着凯旋桥惨案,脑海里浮现着露台之上的斑斑血迹。
朕还是不要回去了吧……
吴义君回到京都听到了一个消息,都在传着说玉皇大帝派石敢当来人间降妖除魔,要找出人间最大的恶魔除掉。听闻此言,吴义君陡然来了灵感:好兄弟,哥盼着你来,哥给你准备了一分贵重礼物,看你如何处置?
吴义君呵呵一笑,旋即纵云腾空,落入宫城。
上皇退朝,回到神宫,看到龙椅之上端坐一人,身上穿着刚才还在金銮殿上的那身金缕衣。先是一愣,旋即跪地磕头,朗声道:“皇爷爷在上,孙子给您磕头啦!”
上皇呵呵一笑,道:“吴垠,平身吧。”吴垠没有起身,继续朗声道:“皇爷爷,您回来了,这皇位就是您老人家的,孙子立即回幽州。”
吴义君道:“吴垠,你多心了。我是来帮你的。石敢当就要来了,你可知道?”吴垠点头道:“知道!知道!石敢当回来降妖除魔是好事啊?”
吴义君道:“好事?石敢当声称这回要除掉最大的妖魔,你知道是谁吗?”吴垠忙道:“不知道。”吴义君厉声道:“就是你啊!”吴垠支吾道:“皇爷爷……我……怎么是……妖魔……”
吴义君道:“在石敢当的眼里,你就是妖魔!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所欲为的人就是最大的妖魔,这个妖魔全天下就一个,不是你是谁?”吴垠吓得呆若木鸡。片刻之后方才有气无力地说道:“皇爷爷,我不干了。”
吴义君道:“你不干让谁干?谁干,在石敢当的眼里也是那个大恶魔?”吴垠瘫在地上,道:“皇爷爷,我向石敢当保证,以后一个人也不杀了,行不?”
吴义君呵呵一笑,道:“吴垠,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你是至高无上的上皇,你不杀人,文武百官就不害怕你,不害怕你就会犯上,犯上久了,就要造反。届时,被杀的那个人就是你。”吴垠掉下眼泪来,哽咽道:“皇爷爷……那该怎么办?”
吴义君呵呵一笑,道:“孩子,我来就是告诉你办法的。你一定要听好了。”吴垠擦了一把眼泪,朗声道:“皇爷爷,我一定牢记在心!”
吴义君道:“石敢当若来到京都,你就把他请进宫城,请到金銮殿,率领文武百官给石敢当跪下,献上金缕衣,恳请石敢当登基称帝。你便能保命性命,回幽州继续做你的王爷,岂非两全其美?”原来如此简单,吴垠大喜过望,拼命地磕起响头来,大声吼道:“皇爷爷圣明!皇爷爷圣明!”
吴垠磕了半响的头,喊了几十声“皇爷爷圣明!”不见皇爷爷的圣谕,迟疑地抬起头来,皇爷爷不见了。
金缕衣依旧威严地立在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