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是别人眼里的好孩子, 曾是胆小懦弱的怂包,也有过被人指指点点,低着头逃得慌不择路的日子。]
金庸的小说看的多了, 对于先发制人, 后发制于人, 我也有些自己的理解, 敌不动我不动虽然是一种明智之举, 但先发制人毕竟是有一定道理的。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虽然长相各异,但心理活动却大致相同, 古有得人心者得天下,所以去了解、抓住一个人的心思, 是制胜的关键。
很显然的, 路召深谙此理, 不然他不会选择先开口,当然我并不是傻瓜, 我敢答应也就说明我玩得起。
除了看武侠小说,我也看过几部或是爱的死去活来,或是人心险恶背叛不断的狗血剧情,所以知道,被动, 其实是一种很恐怖的事情。
或许会有人觉得, 在感情里太过主动是不好的, 因为害怕被伤害, 很多人都倾向于将自己推到被动的一方, 可是没了主动权,才是真的处于不利之地。
像当初, 我要是不被颜楠牵扯到那些喜怒哀乐,要不是我没头没脑一头扎进他精心布置的蜜网里,在后来云开雾散之时我便不会那么的难过。
在和路召的这场情感游戏里,我并不害怕会假戏真作,因为该来的也挡不了,不该来的,你挤破头皮想破招也是没用的。
你知道什么脸相对无言么?三十分钟的路程,我和路召彼此沉默的牵着手,虽然偶尔也会说一两句话,但都是有一腔没一腔的搭着。
我知道,就今晚这情形,路召肯定觉得我会是周小沫强劲的对手,和她打架斗殴争男人,这世人的脑洞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开得厉害。
可是,那也只是他认为,而且,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一开始我也以为周小沫是因为张技那张脸才成了调色盘,后来才发现是我想多了,直到她起身去卫生间的那瞬间,我才捕捉到了她瞳孔里的影像,不是我,是路召。
呵,我就觉得这出戏会越来越精彩,但愿我这双拙眼没有看偏,不然就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体现人类的心思有多么的龌龊或是不堪,我只是想表达一个人真的可以喜欢上很多人,只是孰重孰轻,看的清看不清罢了。
又或者,人都是一种占有欲特别强的生物,拥有的时候不在乎,快要失去或是失去了的你一瞬间才觉得重要起来。
我觉得我不只是孤僻或是歹毒,简直就是一颗天煞孤星啊,内心阴暗为人刻薄,关键是我还要把别人和我想的一样坏。
我就郁闷了,我那么牛掰,怎么不上天呢?
噢~
像我这种的,内心阴险狡诈,行事果断狠辣,这就是下地的命啊!
典型的金牛座就是我这种,有时候外边看起来呆呆的,其实内心戏特别的足,说白就是闷sao。
一般的小情侣不都是会比较腻歪么,或许是我和路召只是逢场作戏,所以靠的再近也散发不出任何甜腻的味道。
不着急,慢慢来,我又开始闷头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而那时候我并不会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败给了自己,然后输的一败涂地。
路召送我到小区门口就离开了,其实那是我要求的,吴阿姨每天晚上都会把我等回家才睡,我还不打算一不小心让她碰个正着。
怎么说了,虽然年纪不小了,谈了恋爱也很正常,但这不是场普通的恋爱,加上我这身打扮,要是在小区了再遇上其他人,啧啧!真不敢想象,有关于我的各种流言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传出水性杨花这一条,虽然我并不介意别人的言论,但是真的很烦。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通常这时候吴巧儿已经睡了,而吴阿姨会准备一杯热牛奶坐在客厅里等着我回来。
高三党一般十点半下自习,所以踩着这个点回家,最适合不过。
不知道是因为我这身打扮,还是我长年淡漠的神情,我总是觉得吴阿姨在面对我时总是怯生生的,总是低着头,不敢看我的脸。
我真的,有那么可怕?
懒得多想,一抬手,一仰头,我接过吴阿姨热好的牛奶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
抬腿,上楼,我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也得让别人好好的睡上一觉。
“以后你先睡,不用等我回来。”想到吴阿姨刚才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模样我心里不太好受,自己在外面闲逛,还拉着别人给我留门,真是委屈她了。
“诶。”她应我,又是如蒙大赦般的语调,我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有什么好说的呢,点到为止,足够让别人明白,意思表达清楚就好了的。
刚走到房门口,楼下的灯就全都灭了,我没在意,打开自己的房门摸索着摁了下开关,灯亮了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疲惫无比。
简单的洗漱后,我换了件睡衣躺倒在床上,灵魂要是能出鞘的话,我一定能在半空漂浮时看到我那一动不动,活像死了一样得肉身。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像是被屏蔽于外界的一种生物,不同的是以前是我躲着别人,现在是别人躲着我,别说我的人了,如今我的名字都像感染了艾滋病似的,提起它的人脸上都回来变换着神色。
深夜,脑细胞要么休眠,要么启马达式运作,而我,就属于后一种。
想当年,我也曾是个好孩子啊,不逃课不打架,按时吃饭睡觉,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有着一双迷茫又怯生生的大眼睛。
可是,做好孩子又怎样呢?被人推搡挤嚷时一句话也不敢说,那头都低得快要捂到胸口里去了。
好孩子会被人孤立,会在院长拿来好心人捐赠的物资时低头等别人挑完,然后再迈开腿伸出小爪子去捡一些别人看不上的挑剩的东西。
好孩子会在别人抢走碗里唯一一个馒头的时候闷着头一声不吭,在被别人打趣逗乐的时候只会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缩缩脖子。
好孩子就是,不会反抗,不会争辩,要么被人指指点点,要么低着头逃得慌不择路,就连在深夜里,都不敢哭得太过放肆。
我到死都不会忘记,我在孤儿院那段时光,过的是什么日子。
谁说大人的世界才会有勾心斗角,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在哪里都管用。
孤儿院里虽说大多都是没父母遗弃的孩子,但聪明的漂亮的讨人喜欢的并不在少数,池瑶便其中的姣姣者,聪明、漂亮,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都喜欢捏捏她的小脸,围着她转。
而我那种胆小懦弱的却成了势单力薄的群体,说是群体,其实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被孤立在群体之外的人。
被孤立的久了,便再也没有那种想要靠近人群的勇气,听说我是院长从路边的垃圾堆里捡来的,没有任何生身父母留下的东西,有的便是包在身体上的那块破布。
或许就是因为最初的我就是被人随意丢弃的了垃圾,没名,也没姓,后来到了孤儿院也是被人排挤、孤立,上了学被同学戏笑着称为野人。
不被接纳的人,总是被排斥在人群世界的边缘,认真学习又怎么样,我课本经常被人扔到垃圾桶里,作业本也是还没交到老师手里就被撕成了碎片。
我不敢哭,也不能反抗,我小心翼翼的活着,真的只是活着。
活着看池瑶如何割断我的书包袋子,如何在我的鞋子里放蚯蚓,如何将我被褥里的棉絮扯出然后塞进一些杂草,我记得,那个冬天,我是哆嗦着过完的,可能是我命太大,太能抗寒抗冻,居然没死。
看,这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呢,想死的人死不了,不想死却轻易的就断了气。
在不懂得奋起反抗之前,我就只是胆小懦弱的怂包,直到池伽染出现,我以为我看到了太阳。
池伽染越过所有的声嚣,踩着盛夏的光芒走向我时,我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她的手,可是,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跟她走。
不被偏爱,都是有原因的,也是有迹可寻的。
我不止命不好,我运气还不好,所以无论我在哪里都摆脱不了池瑶,但是因为有池伽染那阳光一样的女人,我开始慢慢试着去接受这个融入这个世界。
可是后来,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做,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我继续做我的怂包,继续低着头走路,不和池瑶争吵打架,不学池瑶撒娇黏人,不去和任何一个人交流,我只是安静的躲在角落里。
我努力的学习,想要让开家长会的时候池伽染给我一个鼓励的笑容,我躲在小树林里练舞,只为让那个阳光一样的女人在那个小学的毕业联谊会上看到舞台上光彩夺目的我。
可是,有时候真的不是黑夜里的生物见不得光,而是有些星星太过吸人眼球,而池瑶就是那样的一颗星星。
可望而不可及,那是怎样的感觉呢?
或许,那就是你拼尽了所有气力,也无法抵达的彼岸的感觉。
那时的我不嫉妒池瑶,我只是羡慕她,羡慕她可以活在阳光下,不用怯生生的低着头走路,可是,她毁了我仅有的期盼,灭了我心底仅有的那一抹光。
池伽染之所以会收养我,不是因为喜欢我,也不是因为可怜我,只是她喜欢的池瑶要求她一并将我带走。
看吧,我就是只是附属品而已,不,应该说我只是被池瑶用来捉弄,用来玩耍的工具,所以到了后来,所有和池瑶扯上关系的人和物,我都会下意识的逃离。
只有一个人,他成了例外。
记得那时我刚被池伽染收养也换了新学校,池伽染忙于赶稿,每天给我们钱自己打发伙食,可是池瑶经常拿走属于我的那份伙食费去买很多甜甜圈分给她的小伙伴。
那时候的池瑶不再和别人一起欺负我,她是天使,她只会在人后惩罚恶魔,而恶魔的下场就是经常空着肚子,饿得浑身无力胃胃液肆虐。
不幸的是,那个恶魔就是我,因为只有恶魔,才会让所有人都避他不及,但是当那个叫张技少年出现的时候,那个恶魔压住了她的魔性。
在又冻又饿的冬季,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那个小少年就虏获了一个忠实的小跟班。
我剪短了吗一头长发整日混在张技的圈子里,那里没人欺负我,也没有把我当女孩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再也没留过长发。
爬树、滚铁圈、掏鸟蛋,那是我过的最快乐,最没有心里包袱的一段时间,也就是那几年,我学会反抗,学会了和池瑶叫嚣。
可是,一成不变的日子真的经不起岁月的洗礼。
当我发现张技的喉咙开始微微鼓起,下巴也开始微微冒着胡茬的时候,我心里也开始荡漾一丝丝的涟漪,只是我还来不及酝酿出更多的情绪,我就发现他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样,喜欢着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
我对张技说,那个女孩是我的姐姐时,我清楚的看到他眼里闪着的光亮,晶莹的、干净的,一丁点杂质都没有。
果然,天使和天使,才能是绝配,而我,也在那时远离了天使的世界,开始辗转各□□吧,跻身于魔兽党。
夜深人静,我还是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双眼无神,面无表情,都过了那么久,每每想起,我还是很难从回忆里挣扎出来。
张技和池瑶你追我赶的戏码玩了两年,我也在的魔兽混迹了两年,可池瑶是那么骄傲的人呐,最终,张技那双明亮的眼波夹杂了更多的情绪,而我,也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魔兽世界。
其实,我也是想过离那些和池瑶牵扯过关系的人远远的,所以我也曾躲着张技,只是我被寇然围堵的那个夜晚,张技突然带着人出现了,可惜他没能狠狠打了寇然一顿,却被后来出现的林凯殴得满脸是血。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体内所有被抑制得魔性又都活了起来,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做好孩子并没有什么好的,只能是任人欺负,被人看作过街老鼠罢了。
我蹲在张技身旁抱住满脸是血的他,抬头将那些人的模样都印在了脑子里。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那场斗争的人。
微风拂面,我尝到了顺着脸颊流进嘴里的液体,好咸。
当脸肿得堪比猪头的张技问我为什么要躲着他的时候,胸腔开始上下左右的拉扯着,我所有防线都崩塌了。
我有什么理由,因为池瑶而选择失去他呢?
只是那个时候,那抹叫做颜楠的光,已经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射进了我的生命里。
而有些人,再重要也只能是其他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