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暖光, 像我的眼,可以带我看到全世界,如果有一天我不再需要你当我的眼, 我也会一如既往的生活。]
米舒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我抱着本书坐在靠窗的书桌上看得入迷, 完全就没有发现赤脚走到我身边的人。
“你看小说的爱好还真是有增无减。”米舒的声音有些慵懒, 她整个人俯下身抱住了我, 她的头磕在我的肩上,一只手伸过来翻我的书。
“课本我又啃不进去,为了培养情怀, 我不得不往其他地方寻找颜如玉啊!”我故作姿态的回答,带着些许认真。
米舒放开我, 她的长手捞过桌上我喝了一半的水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说: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写一些东西?”
窗外洒着阳光给绿色的植被度上一层金色, 我低头思索了一番, 回道:“或许会吧。”
我有想过,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找个网站写写小说, 养不养得活自己倒是其次,能足不出户或是可以不用和那么多人打交道,不用去职场上拼个狗血淋头便比什么斗好。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和你妈一样在小说领域红透半边天。”米舒看着我的眼里放着光,有些神往。
“养活我就好了。”我边说边把书收了站起来。
“顺便连我也一起养了吧?!”米舒拉长了语调。
米舒看着就要朝我扑过来, 我摆手啧声顺便推了她一把道:“你还是先去洗涑吧!”
米舒哦了一声还拖长了尾音, 她低头朝卫生间走去, 而后又从里面传来愤愤的一句话:“你丫的之前不是说完养我?”
“等我能挣钱再说, 用别人的钱养你, 我臊得慌!”
对面不再搭话,回应我的是一阵水流声, 她自己搬出来的石头砸的也是她自己的脚啊,不过当初米舒的一席话倒是让我开了窍,如果不是池伽染,我估计就得要饭睡天桥,整天与蚊子苍蝇为伍不思进取就算了,我确实没资格用池伽染的钱去养别人还觉得沾沾自喜。
从地上拾起被米舒踢飞的被子,我摇头感叹,还好屋里有空调不冷,不然照她这种睡法迟早得冻出毛病来。
“米舒,你是怎么知道寇然的事的?”我边铺床边开口问,米舒昨晚的话一直都困扰着我,搞得我看个小说都老是走神。
“你说什么?”
我听见卫生间里的水流声,那人估计没听清,扯开嗓子打算问地二遍。
“我说……”
“呜…呜…呜…”
我还没说完呢米舒扔在床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屏一闪一灭,机身也因为震动而扭转着。
“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扯了嗓子却是转了话峰。
“帮我接一下啦。”米舒声音有些含糊,应该是在刷牙。
伸手拿过米舒的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一串数字,185开头,我觉得号码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清了清嗓子我打算用米舒的口吻接电话。
酝酿好情绪后,我划下接听键,还为等我出声对面那人已经直抒胸臆。
“米舒,再借我点钱吧!”
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让我身体一阵,犹如一记惊雷劈向我的天灵盖,我拿着电话的手抖了几下,试探性的开了口。
“飞飞?”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不确定。
“小贝,是谁啊?”米舒刷好了牙,她洪亮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
还没等我回答米舒,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听出了我的声音,嘟嘟几声,电话被挂断,我手里拿着米舒的电话,越发的抖。
洛飞飞这是,躲着我么?
轰的一声,我听到自己心底有东西倒塌了,在五洲医院看到的声音,飞飞借钱时用的那个副词,还有在听到我的声音后掐断了的线,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脑海里来回的翻滚,却是找不到一点由头。
“小贝?”见我发愣,米舒戳了戳我,我回头就见到她往我手的方向伸过脖子。
“怎么回事?”我尽量压下情绪扬起手里的手机问米舒,之前我为了找洛飞飞大费周折,米舒要是不知情还好,可她明明和洛飞飞有联系还瞒着我?
“谁啊?”米舒接过手机看都没看直接问我,
“飞飞。”
四目相对,空气有些凝滞,我看到米舒瞬间变了的整张脸,她的眸子里多了些隐忍的伤,她试图开了开口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彼此沉默,我不开口问,另一个也不开口解释,米舒看了我几眼坐到了床上,她握着手里的电话表情痛苦又纠结,可我丝毫没有力气去关心她在痛苦些什么,纠结些什么。
我心里有些难受,这就是传说中三个人的友情么?
爱情里,三角形的关系是致命的上,那友情里呢,三个人的友情也有轻重亲远之分?
而我,是不是就是被排在外面的人。
我看向窗外,冬日的太阳看着真暖,可是,冬日的太阳在暖也融不掉心里结下的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米舒开门离去的声音,临走前米舒只是告诉我,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
呵,我只能在心里冷笑,最后的最后,我连一点点的解释都等不到呢?
还是我太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愿意想,我就觉得胸闷气短脑袋疼,真真切切的疼。
“小姐,饭好了!”吴阿姨敲了敲我的房门,我低下头,不理。
“小姐?”
门外又咚咚咚的拍了几下,我走到窗边的椅子上蜷腿抱膝坐着,我觉得自己眼角酸涩得厉害,扔在床头柜的电话隔几分钟又响一下,直到夜幕降临,它才彻底没了动静。
黑夜的降临驱散了太阳的温度,室外的温差差距太大,玻璃窗上覆上了层水雾,朦朦胧胧的,却足以模糊实现。
看,隔着玻璃看到的世界尚且不明朗,隔着肚皮只能猜心吧,而且还是误差偏大的那种。
我觉得,哪怕被砍伤一刀我也不会觉着这么的难过,我可以不要解释,但那个掐断了的电话引爆了我所有的点,我再也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去思索洛飞飞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东西都是被藏着阴影背后的,如果运气不好,那就连拨开云雾开天日的机会都没有,可一旦那样的机会出现了,你又会觉得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又被撕扯了开来。
除了更疼,再无其他感受。
“池贝!”
寂静的夜空划过一声叫喊,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有光打到我窗户上,有些晃眼。
张技?
我跳下椅子拉开窗户,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因为没穿外套,我被冻得一阵激灵。
视线往下,楼下的的少年裹着白色的羽绒衣立在花台旁,他朝我晃晃手里的手电筒,那光来回的扫向我。
“你怎么来了?”我胡乱套了件大衣就下了楼站定在张技跟前,连围巾都没有来得及戴上,蜷得过久的腿还有发麻,可我一点都不在意。
“你忘了,今天是14年的最后一天?” 他扯开嘴角满脸都是笑意。
我也笑了,却满眼都是泪光。
我怎么会忘记,每年的这一天张技都会和我一起跨年,所以相对于其他的节日,没有那一个会比这一天让我更为期待。
泪腺上涌,有感动,有难过,前前后后各种情绪相互交杂,某些情绪再也掩饰不住。
可是我却不得不承认,只要张技一出现,所有的难过和委屈都被抛到了脑后,见到他我就莫名的觉得心安。
心一旦安定下来人就冷静了很多,之前被忽略了的问题也都浮出了水面。
洛飞飞躲着我,可她为什么躲我呢?
“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等我想个通透张技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就拉着我狂奔起来,而这一跑,脑子里所有的问题都被抛开了来。
或许是运动开始产热,就连被张技抓住的手腕都渗出了热汗,没跑出多远我就停了下来,张技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力气太大,扯得我手腕疼。”我皱着眉看向张技抓住我的手。
“我…”
张技看了我一眼别过头,有些尴尬的松开可我的手。
“这样比较舒服。”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我迅速的捞起张技松开了的手,手掌握住他的,没给他惊愕错愣的机会我就脚下生风拉扯着他跑了起来。
夜色还是一样的浓,我没去看少年的表情,只是感受到他用力的回握住了我的手。
夜幕,冷风,城市里却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一路向北,在远离市中心的路上行人越来越少,除了昏暗的灯光外再无其他的东西,可是我手心里握着的是火炉,是一抹骄阳,所以我不怕孤独和昏暗。
人生的路会有多长呢,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要是那样一直跑下去就算一辈子也跑不到头也没有关系。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一辈子很长,长得我得用更多的时间来遗忘。
“确定要爬上去跨年?”
山脚下,光看着那些阶梯我的腿就有些软。
文笔塔坐落在A氏北郊外的的一座山的最顶峰,从山脚到山顶一共九百九十层阶梯,那也是整个A氏海拔最高的地方。
“确定。”张技不看我,口气也没有一丝的犹豫。
抬头,我看着山顶的塔,它直立立的站在那里顶着冷风,周身闪动着五彩的光。
“我们来场比赛,看谁先爬上去!”昏黄的灯光下张技的轮廓越发的柔和,我有些迷怔。
“赢了有什么奖励?”我扯开嘴角,笑得有些张扬。
“赢得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任何事?”
“任何事!”
“走!”我大喊一声气势恢宏,松开张技的手后深吸一口气就抬腿往阶梯上冲。
可是我忘了,腿短如我,怎么能赢了张某人。
一路爬一路歇,张技一直都在我身后,可就当我看到终点的时候张技却是一个快步超越我爬上了顶峰。
“贝贝,你输了。”
张技笑着,他身后是一座颇有韵味的古塔,红色的漆木在各色灯光的照耀下越发的夺目,张技背对着光亮,他看着我笑得春风如沐。
“你是男的腿还长,我不服。”我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应下这场必输无疑的较量。
“愿赌服输!”张技无视我的扯眉瞪眼看向脚下的城市,他的眼睛亮闪闪的,闪得我觉得眼睛有些涩。
冬夜里云层厚重,抬起头不见任何的星星,我的耳边全是风声,呼呼的刮过。
“池贝,新年快乐!”
忽的,张技双手围着喇叭状,他弓起身子对着远方喊了一句,他的声音带着力量,那带着祝福的话语融进了风中,绽放在城市上空的烟火中。
夜空下,所有的欢呼声都被淹没在了烟火声中。
我转过头,脚下的城市像是瞬间点上了巨大的灯泡,亮如白昼。
烟花绚丽,缤彩纷呈,五光十色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间沸腾了。
我半眯着眼,瞳孔里也盛满了彩色,心底,更是被填满了的柔软。
“池贝!”
“嗯?”
“你输了的!”
“……”
“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去爱一个你该爱的人!”
扭过头,前一秒还在亢奋的我心底莫名滑过一抹忧伤,那些温暖的填充物瞬间被其他冰冷生硬的东西给覆盖,而后那胸腔莫名的拉扯着,疼得我觉得头皮有些麻,张技的轮廓被七彩的光色照亮,可越是那样我却觉得看不清他的表情。
眼前的男孩曾对我说,我像是他的亲人,那种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是啊,我到底,还是没有成为例外的。
转过身闭上眼,我尽量压下从心底涌上来的酸楚,是我太贪心了,所以才会觉得怎样都不够么?
高处不胜寒,当热汗迎上冷风那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风来得猛,眼角的热泪都能被吹得无踪无影。
张开手臂迎着风,我打算让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收缩开来,或许那样,我就可以少感受到一些心脏收缩的痛楚。
可是我并不知道,那一次会是张技最后一次陪我跨年,而后漫长的岁月里,张技那两个字只是一段记忆,一个剪影,一段时光里的烙印。
后来的后来,很多人都不明白很张技于我而言的意义,只有我知道,他像是一道暖光划过了我的世界。
短暂,却也永恒。
只是从那以后,我爱上的人,都映上了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