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时光蛰09

[你看, 我逃了无数次,最终还是没有办法逃离那些所谓的定数。]

这个世界有大多的意想不到了,所以才会有那么那么多变数, 就像一条看上去很笔直的大路, 你低头走了一段就会发现, 噢, 原来这里还有一条岔路呢, 又或者,你走到某个地方时会有人从某条小路跳出来,问, “你也是要往这个方向走的吧?”

你点点头,说:“是的呢。”于是, 你们搭伴走了走了一段路, 过程中, 你们可能相谈甚欢,也可能彼此沉默, 可是你们也明白,半路搭上的人,没人能陪你走到终点。

因为,你是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 你也只能是一个人离开。

我还在路上, 于是乎觉得人生这条路实在是太漫长了, 长得我觉得自己会不会走不下去, 我曾在路上搭过的那些伴已经和我分道扬镳了, 是我走得太快或是太慢,还是在我选择了那条偏僻的羊肠小道后, 我就注定会失去他们?

可是,我也会惶恐的,尽管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黑夜,习惯了不对任何一个人依赖,包括路召。

我说过,我是那种特别擅长虚张声势的人,但我最最不擅长的,就是用言语或是行动,将自己的想法和感情表达出来,特别是在面对亲近或是在乎的人时,这个烂毛病真是一直都没有改掉。

多年后我想了想,虚张声势那个词可以用来总结当年和颜楠那段过往,他细心的编织了一个梦,我用了无数的眼泪和虚张声势的阵仗回应了他的那场戏,可后来面对路召的时候,我每次都告诉自己,要好好爱他,不然就来不及了,可是我没有做到,因为我根本不懂得要如何去爱一个人,在耳钉事件揭开面纱以后,我一闭上眼睛脑补出路召从米思耳朵上摘下那枚耳钉的样子我就失落,难受,心里像是被凿空了洞一样,每一声都有声响。

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都过去了,你还在纠结些什么呢?

另一个声音告诉我,你看,他那么爱她,你算什么东西呢?

我把自己自己锁在房间里,从黑夜到天明,再从阳光到月光,这期间没有人来敲敲门问我是否还活着,我只是恍恍惚惚的在那两个声音里挣扎,脑子里的影片闪了又闪,全部是关于路召,关于那颗耳钉的主人。

我有想过要好好的去爱路召的,可是我们的世界隔了太多太多的人,却不曾认真的去清理那些障碍物。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和我一样,一样会为那些过去自我纠结,然后搞得自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可时光并没有给予我太多的机会去矫情,因为它正在将更多的洪流猛兽推向我。

我一个人坐在时光吧里,夹杂着烟头的手还在颤抖,将烟头在烟灰缸里使劲戳了戳,直到确定它真的没有了一点火光后我才拨通了路召的电话。

比起和路召冷战争吵,比起知道那颗耳钉的来历,这个世界上还有更让我失控的事情。

我抓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甚至觉得那声音也是颤抖的,没有做什么铺垫,我就那样直白白的将话吐了出来。

我说:“路召,我好想杀人呐!”

我没有咆哮,也没有说假话,我甚至强装镇定的在脑子里将那些线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然后再将其拉扯开来,可是我在颤抖,抑制不住的颤抖。

片刻以后,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音,路召的声音像是多了些温度,他问我,你在哪里?

路召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忘了之前那些冷战的戏码,就像是之前的无数次冷战一样,只要有人先开口说话,之前那些制冷事件就被抛到了一旁,谁都不去问起,那就是我和路召的相处弊病,从来就不把问题揪出来解决。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问题像是一根刺,你看见它在那里,可是你怎么也拔不掉,到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不去碰到它,可是你忘了,即使你不碰,也有人会去碰,然后就只能放任它在你的身体里肆虐,疼得你连呼吸里都带着伤。

我承认,承认自己除了内心阴郁孤僻外还是超级没有安全感的人,就像当年洛飞飞说的那样,我看起来已经将自己融进了这个世界,其实我身上还有着一层透明的墙,就像是路召就坐在我身边,那淡淡的烟草味也没有让我觉着心安,因为,路召还是没有办法撕开那透明的墙,然后触及我的灵魂。

我缩在沙发里,从脚底升腾起来寒意让我打了几个寒战,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黑夜里那朵最毒的食人花,至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得到我,但是那个在别人看来曾经长裙飘飘,出淤泥而不染而不染的女孩子,她总是一次又一次手持一把长长的利器,猛的一下就戳进了我的胸口,像是带了剧毒,我觉得自己就要吐血身亡。

我早就知道,那些看起来最最最无害的人,才是拥有最最致命的武器,可是我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对抗的方法。

除了虚张声势,我最最擅长的怕就是逃离了。

将来兵挡,水来土掩,可是没有人告诉过我,兵太弱土太少的时候,我该如何才能做到随机应变?就像我根本不清楚那些我不曾去过的远方,风起否,云涌否?就像我也不清楚在下楼时看到那人时我是什么样的表情。

愤怒,亦或是痛苦,或是更多的悲哀和苦涩,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的身体在抖,抖得我觉得自己在筛糠,那面部肌肉也是僵硬的,我本是想着,将那些烧脑的问题去交给时间,可是我忘了,时间永远不能替我做主,它只会在那些洪流里将那些冲散了的一一带回我面前,来势汹汹,我根本就抵挡不住。

池瑶回来了,就像是天使开始回归,我这样的恶魔已经无处遁形,所以我只能是逃得慌不择路。

可明明,池瑶并不是天使,她是比我还要高几个等级的恶魔,我紧握着双拳陷进自己的世界里,我根本感觉不的指甲陷进皮肉的痛感,我把路召召唤了过来,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那时候的感受,没有办法将心里那些东西倾诉出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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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或许瞳孔张得老大,整个人抖得像筛糠,可能是我那样子真的是太吓人了,所以路召才会手忙脚乱的我搂进怀里。

路召以为我是因为那颗耳钉的事情跟他计较来着,他圈紧了我,的声线有些低。

他说,“池贝,我在呢,别怕。”

我缩在路召的怀里依旧抖个不停,我要怎么告诉他我脑子里全是池瑶的影子?而那些影子就像是电影胶带一样,来来回回的,重复播放着。

当我终于战胜心底那些声音,打算好好同路召摊开所有牌谈一次的时候,我打开房门才还没有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喝着果汁的人。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出场,池瑶放下手里的杯子朝楼上看了一眼,是带着笑的,但我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的杀气,像是恨不得将我就地正法。

或许是因为见过太多那样的眼神,我没有去纠结到底哪里惹到了池瑶,但我笃定她一定看到了我让别人转交给她的那张小纸条。

我无心去观察立在她身侧的吴巧儿到底是苦着脸呢还是带着笑,毕竟在某次进去池瑶的房间时,她打破了池瑶最爱的那只花瓶,我只是感觉我的脚像是生了根,因为花了许多力气才挣开那些束缚一步一步向下挪。

其实,我并不是怕池瑶,最坏也不过是鱼死网破什么的,只是再见到池瑶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像是被那汹涌的时光洪流给推了出来,所有的感受一直在那里交织个不停,我在心里千千万万遍的提醒自己,眼前的女子,是张技最爱的人呢。

曾经,我定义的相爱相杀是我和路召这一种,彼此抱团取暖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会亮出匕首刺对方一刀,可是在池瑶那里我才知道相爱相杀原来还有另一个解释:爱到极致,恨到极致。

我将头埋在路召胸前,脑子里除了池瑶那张精致的脸,挥之不去的还有我出门时她说的那句话,虽然一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但固体依旧可以传声的,尽管不是很清晰,可我还是听清楚了。

我第一次觉得生活真的可以比小说还要狗血,除了那些玛丽苏的霸道总裁的欢乐大甜文,这世间还有一种剧情,它以悲为主调,以各种误会和阴差阳错为辅助,经过艺术的加工再创造以后加那些情节推至高潮,我怎么会知道,我推敲的故事情节出现了偏差呢?

曾经的我以为,事情就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又或者和我所想的不会有太大的偏差,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所以为的相差甚远。

池瑶的的声音依荡在我耳边,她说,贝贝啊,颜楠那家伙还真是心软了些,他怎么就没有按照我的指示,让你和张技一起呢,好歹黄泉路上也是有个伴的。

我觉得自己浑身都冷,冷得值打哆嗦,就像那一天早晨,我在张技的电脑桌面上看到裙角飞扬时那种从心里冷起来的那种感觉。

张技,我不能否认,无论何时,只要一想起那个名字我就会听见胸腔里那颗心崩裂的声音,然后滴滴答答的,似乎在淌着鲜血,而这一次,我是为张技感到悲痛,只是我还来不及释放那些悲伤,我就感觉某些不知名的液体唰的一下浇向了我,伴随的还有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

“路召!”那声音我太熟悉了,熟悉到我甚至可以联想到她说那话时配上的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悲愤或痛苦,可我没有注意到,她的眼里还有那种不能言说的爱恋混合着真切的恨意,那液体顺着我的头发流到我的脸颊,冰凉凉的,像是一把尖锐的武器贴在了肌肤上,我感受到路召松开了我,在他将我推开之前我抢先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米舒。” 我看着眼前的人尽量平和了语气,我不着痕迹的抹了把脸,那些暗红色的液体还是有许多流到了我的白色体恤衫上,然后醒目得像白色墙壁上的蚊子血。

四目相对,像是没有料到路召抱着的那个人是我,我看见了米舒愣在了那里,她的手在颤抖,路召一个起身将我拉近他怀里的时候,米舒的杯子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清脆的一声响,地板上散落的是透明的玻璃,尖锐的角,像是可以让人血流身亡的利器,只是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事情太多了,这样的三角恋戏码远远没有舞池里那些扭动的身躯有看头。

看,太多关系就像是那些散了一地的碎片,你伸手去捡,就会扎得你鲜血淋漓,无奈,你只能看着它躺在地上,因为碎了就是碎了,你没有能力再将它粘起来。

从我和路召在一起时我就清楚终会有那么一天,区别就是那时我不知道米舒和路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可是我突然感谢老天在这个时候安排米舒出场。

故事到了这里,那些在路上搭的伴,或许该分开走了。

我知道,这是一个契机,它的名字,叫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