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太子妃还真是有一套呢。”在连续进行了好几天的高强度的监视之后,曹破军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虽然通过王家的老管事秦叔去传达了对孙先生的邀约,但不管是秦叔还是王芳频自己,都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秦老头一如既往地帮着王芳频处理各种杂务,没有特意去任何其他地方,从悄悄跟在他身边的情报局的人汇报,说话做事都很正常,也绝无和什么人有类似于对暗语的对话。情报局也不可能将秦老头接触的人都排查一遍,毕竟作为一个世家里的管事,不管是采买、安排各种行程、递送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个秦老头一天接触上百人都算是少的。要一个个排查下来,还要将每个人的联络理顺,那情报局把分散在整个大陆上的所有情报员都调来都不够用。
而王芳频就更老道了。从那天之后,她就没在家里会见任何人,而是不停地参加各种宴饮、园游会、戏剧演出等等活动。作为在丹阳炙手可热的重要人物,太子妃殿下,她要应酬交际的人物之多,同样让情报局无从下手。丹阳那种上下和谐,并不太强调地位阶层的风气,让情报局尤其无所适从。太子妃殿下热情地和许许多多人打了招呼,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查一下吧?如果不是王芳频出身丹阳王家确凿无疑,从小到大向来有聪慧大气的评价,曹破军和聂锐等人简直要以为王芳频本人都是某个国家遣入东平的细作了。而且,就在情报局的密切监视下,王芳频显然已经和那个“孙先生”取得了联系,因为,太子妃王芳频先前略有些焦躁不安的态度,确确实实已经改变了。虽然现在王芳频仍然会故作焦虑,来回踱步,但情报局的监视人员是何等高杆?这种具体的情绪差别还是能看出来的。到底那个神秘的“孙先生”是怎么和王芳频取得了联系?大家心里还真没底。
“看起来,只有想办法再诱导一次了。让孙先生再次和王芳频取得联系,而且,以他们这两方的小心谨慎,恐怕得不止一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足够的资料,一遍遍地过滤重复出现的目标,然后将这个孙先生捅出来。”在经过了仔细研究,确认情报局到目前为止的努力可能大部分是白费了之后,聂锐建议道。
“说得轻巧……你还准备让我搞多少花样出来?”谈晓培翻了翻白眼。虽然他是将一系列本就打算要做的事情故意打乱了顺序大张旗鼓地公布出来,并没有影响太多的什么,但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要每件事情都要能有所指向,能够引起有心人的猜疑,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他先前是颇为自己的一系列布置得意,没想到,虽然的确是有所成效,却终于没有能引出那个孙先生来。现在,哪怕是谈晓培心里,都在想是不是和谈玮明合计合计,也不要什么证据了,直接下手解决就是。可是,那个蛰伏着的孙先生不除掉,毕竟是让人心里不安。
“陛下,倒是不必闹出多少动静来。我想,如果这个孙先生真的是某方势力的代表,想要靠着太子妃这条线来掣肘我东平的大业,那么,他最关心的应该是三方面的事情。第一,是两个王子之间的地位和势力对比是不是让他有运作的空间,第二,太子妃是不是有能力,是不是正在积极地落实各种措施,第三,太子妃殿下和她身边的人的决心是不是稳固。从这三个方面里的任何一方面去操作,应该都能够让太子妃殿下再次和这个‘孙先生’接触。”黄序平分析道。黄序平虽然位列三公,平时却过得很潇洒,手里一直没什么繁忙的政务,最多也就是主管着文教方面,他最大的职责,仍然是充当谈晓培的第一谋士。他的分析正中窍要,让在场的诸人眼前一亮。是啊,虽然谈晓培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但归根结底还是在黄序平所说的第一方面在动脑筋。虽然这是最重要的,最大的方面,但对于一个庞大的阴谋来说,这也仅仅是一个方面而已。
“那么,爱卿,你有什么主意了么?”谈晓培问道。
“想要短时间动摇太子妃的主意那是不可能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子妃殿下形成今天的想法并且付诸实施,她显然是很能拿的定主意的。那么,就要从其他方面去操作。比如,动摇她的信心,或者,动摇她的想法并不为人所知的想法。而且,这里面还不能透露我们已经在监视控制太子妃的痕迹。”黄序平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对方能弄出一个什么孙先生来,那我们应该可以搞出个什么许先生、罗先生什么的,跑太子妃殿下的身边去有条理地胡说八道。而且,这个人必须和我们这边的力量没什么关系,至少是以对方的力量无法查证出来的关系。”
曹破军饶有兴味地问:“司徒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黄序平笑着反问:“曹统领,您这是怎么说的呢?虽然您从西凌回来了,但对于那种有趣也知趣的人,您认识得还是应该比我多才是啊?”
曹破军立刻就明白了,的确,要说故弄玄虚,却松动一个人心里的防线,现在全天下都没有比雷音魔宗的高级祭祀团更专业的存在了。他们就是靠这个事情吃饭的。曹破军以雷军这个名字在西凌活动了那么久,在这方面的确是更有发言权。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有一个人很合适,他现在用的名字叫雷吟。他虽然身处魔宗,却从来没有露过面,但是,现在雷音魔宗的全套宣讲方案的条陈,都是出自他的手。他也是当年叶大人在云州培养的那批人中间的一个,要是想动用这个人,最好还是通过叶大人。雷吟的没什么进取心,是纯粹图影响别人好玩而已,但他却基本上只听叶大人的,对雷煌都有些不太服气呢。”
哦?大家心里都是一动。原来雷音魔宗里还有这种人物?那倒的确是很有趣的,雷音魔宗核心稳定,但外围内容丰富多变的宣传方案,他们几个倒是经常拿来看看,尤其是黄序平,经常能从中获得灵感,将一些鼓动人心的内容用在对太学和其他学府的学生的讲话里。
“那不妨就是这个人……对了,索性将事情交付给叶韬。既然叶韬当初可以培养出这么一批好玩的人,这些年里还一直能让这些人信服着,必然是因为叶韬还有些本事没怎么让我们知道……或许,是因为我们也没太注意过这方面吧。不过,让叶韬想办法去吧。”谈晓培淡淡地吩咐道。
事情扔到了叶韬手里,叶韬却也没什么怨言。他立刻发信将雷吟召来,而在等待雷吟的那段时间里,他和谈玮馨已经初步商定了方案。雷吟和雷煌是两种人,这决定了雷煌能站在前台引领着整个雷音魔宗的发展,而雷吟则成为潜藏在背后的宣传方案的制定者,两人最根本的区别是,雷吟聪明到了没办法让那些宣讲的内容在自己的心里引起什么波澜,他的那些宣讲内容的设计,在别人用来,每每能通过一次次的转折、变化来让人群热切起来,甚至让宣讲者自己都狂热得不能自己,但雷吟自己却始终是连带微笑,甚至是有些戏谑……这样的神棍,恐怕不怎么能让人相信。
雷吟向来是很闲的,他几乎都不怎么负责雷音魔宗的教务,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研究宣传方案,培训教职人员而已。当他接到叶韬的来信,召他秘密前往丹阳,有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他,他非常愉快地扔下手里的工作就走了。他用了三天半的时间离开了西凌,来到了叶韬已经安排好的地点,直接乘坐飞艇来到了丹阳的叶府。这种方法避免了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没经过城门,也就没任何人能看到他。而在叶府,雷吟高兴地发现,叶韬和谈玮馨已经准备好了老大一叠材料。当他翻了翻那些材料,之后,他欢快的神色消失了。
“大人,这是什么?”雷吟恭敬地问。
“你相不相信,通过一系列的问题设计,我们能够了解一个人是怎么样的人,有可能会做怎么样的事情?”谈玮馨倒是抢先开口问道。
那些材料可都是再经典不过的心理测试题,这类东西,永远是女性比男性了解得多,也相信得多。在整理这些心理测试题的时候,谈玮馨出的力远远比叶韬来的大。
“……殿下,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这些东西,我自己都有些……”雷吟倒是一时说不出自己的感觉。
“我们会想了解自己,却又害怕了解自己。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更害怕别人了解自己,或者别人知道他们自己了解自己……这次把你从那么远弄过来,就是希望你去做一次这种人,让一个人的心防露出破绽。这类事情,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吧?”叶韬笑着问。
雷吟连忙站了起来,深深一躬,说:“大人放心。我们这帮人,可是专业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