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逼仄的更衣室,张凯文缩着身子屏住呼吸藏在衣柜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将手机捏紧,一向玩世不恭的眸子此刻凝重无比。
“叮~叮~叮~~”
张凯文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冷汗直冒,他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手机,不是他的电话响了。张凯文眼眸一沉,透过衣柜的缝隙悄悄看出去。
一个略显精瘦的男人背对着他站着,背影十分挺拔。
是“纪嘉炜”!
张凯文见到他,眼里露出几分喜意和暴虐,深吸一口气正想冲出去制伏他,就听男人声音温柔道,“小清?找我什么事?”
张凯文一怔,身子僵了僵,动作也随之停顿了。
不过幸好他这一停顿,因为张凯文这才发现纪嘉炜四周围了不少人,都是壮实凶悍的男人,看起来是保镖一类的人物。
张凯文有信心一对一,可一对十甚至更多,他就毫无把握了,尤其他注意到不少保镖腰间有凸起,只怕是有枪。
“见面吗?可我现在不在深市。哦,我爸爸吗?我是听说他回国了,你有空可以多见见他。我?我没事?”
那纪嘉炜的声音很淡定,更是温润如玉。
张凯文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有阵阵怪异的感觉泛起。他与纪嘉炜接触不多,更没说过几句话,可听沈清筠和张依,甚至陈修远的形容,纪嘉炜外表是一个进退有度,斯文有礼的男人。不论他心机多么深,多么伪善不择手段,可伪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真小人和伪君子,这纪嘉炜就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而门外那个男人,张凯文狐疑的盯着他,给他的感觉竟然跟那个已经死去的纪嘉炜一模一样!
张凯文心中暗忖,“邪门了,难道这个才是真的?”他有些没底,小心翼翼拿出手机对准纪嘉炜的背影和侧面拍了几张照片。
也许是张凯文的视线太无所忌惮,也许是他拍照太露骨,那“纪嘉炜”眉头微蹙,慢悠悠转过身,晶亮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张凯文的方向。
张凯文心一跳,可就是这一回头,张凯文竟发现这个纪嘉炜是有耳朵的!
“小清,我现在有点忙,有什么事不如等我回深市,我们见面再说好不好?”纪嘉炜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更衣室。
有三个凶神恶煞的保镖沉着脸小心翼翼走过去。
纪嘉炜后退两步,“嗯。我三天后就回来。你住院了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一回来就去看你...呵呵,我跟elina的婚事?到时候见面再说吧!”
纪嘉炜轻声嘱咐着,见更衣室的门被保镖打开,他眼眸露出一抹森冷之意,再扬扬下巴,又有三个保镖也快步走了进去。
张凯文尽量将身子缩成一团,额头全是冷汗。他没想到这纪嘉炜如此警惕,他一点动静都没发错,这个男人却敏锐得察觉到异样。
有保镖走到衣柜前,果然不出张凯文所料,他们都掏出手枪,面无表情伸过手,衣柜的门慢慢打开.....
“先生,没人!”保镖看着空荡荡的衣柜,三两件衣服孤单的挂在里面,一个巨大的更衣镜展现出他们的面容。
什么异常都没有,别说人,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听到保镖小心翼翼的汇报,纪嘉炜皱皱眉,不相信似得走进更衣室,仔细环视一圈之后,才摇摇头,“走吧!我去看看那个老家伙!你们不要跟过来!”
“遵命!”保镖们异口同声的答道。
而后,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门锁上的声音。
张凯文躲在衣柜更衣镜后的狭窄格子里,好半天才敢舒一口气,从衣柜里慢慢走了出来。
这一次,这个纪嘉炜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如果他戴的是纪嘉炜的面具,按照刚刚那群保镖的尊敬态度,这人的身份只怕不简单。
张凯文握紧拳头,想到他临走之前说的“老家伙”,猜测纪嘉炜要去看何萍之。而且那个电话,他肯定是沈清筠打过来的。虽然不知道原因,可张凯文倒是有几分感谢这让他捉摸不透的来电,如果不是这一耽搁,他只怕是“千里送人头”,说不定要栽在这里了!
张凯文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觉得那“纪嘉炜”有许多疑点,决心跟过去一探究竟。
将更衣室的门拉开一条缝,张凯文小心翼翼看了看,确定卧室里没有人,这才安心走出去。
环顾了卧室一周,张凯文看到何萍之放在床头的照片,不是她的家人,也不是她自己,反而是纪嘉炜的照片。
张凯文皱皱眉,心想这老太太还真是奇怪,这么好的地方是她孙女和孙女婿置办的,也没见她感激几句,反倒还给他们夫妻添堵。
正要出门,张凯文就看到茶几上一个深咖啡色的皮面日记本,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拿起粗粗翻阅一看,这日记却是纪嘉炜写的。
张凯文拿出手机对准日记本拍了几页,打开微信给陈修远发过去,“老大,这玩意这里有一堆。这“纪嘉炜”是不是写日记有瘾?何萍之这老太太也奇怪,干嘛留着小辈的日记本?”
发完,他又将自己好不容易拍下的那“纪嘉炜”的照片发过去。
做完一切,张凯文淡淡一笑,将日记本放好之后,就要溜出去。
手刚碰到门锁,张凯文就意识到不对劲。
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他没由来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松开门锁,退到门后,门就被人狠狠踹开,有手枪上膛的声音传来。
“滚出来!”纪嘉炜的声音很沉,阴冷得毫无温度。
张凯文躲在门后,心脏砰砰乱跳,正想如何应对,门已经被人扯开,纪嘉炜和一众保镖都阴恻恻的看着他。
一下子曝光,张凯文反倒冷静下来。
他对纪嘉炜吹了声口哨,摆摆手,“hi,这么巧,你也来看奶奶?”
纪嘉炜眼眸露出几分好笑之意,似不屑,更似鄙夷,可他还是淡淡应道,“是啊,还真巧!”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还有更巧的事情,你猜是什么?”
张凯文耸耸肩,干脆从门后走到厅里的沙发前,慢悠悠坐下,“哦?是什么?”
纪嘉炜阴沉道,“最巧的是,我也喜欢割人耳朵....”
张凯文也不怵,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才笑道,“只有耳朵而已吗?”
纪嘉炜沉着脸坐到张凯文面前,原本温润的眸子此刻布满了寒意,他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哪里很多余?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张凯文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唉,很可惜。别说耳朵,就连头发丝,我也很舍不得!所以...文明人,就用文明的方式....”
“啪”地一声,纪嘉炜一把手枪狠狠砸在茶几上,张凯文面前的玻璃杯震了震,有水花溅起,流到桌面。
“文明人?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张先生,不对,张教授!”纪嘉炜讽刺的看着张凯文。
张凯文歪着头,回视着他,“呵呵,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呢?纪教授?纪先生?”他摇摇头,“好像...不对!”
纪嘉炜双手环肩,“不对?那你觉得我是谁?”
张凯文将手机晃了晃,“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知道答案?”
纪嘉炜冷冷一笑,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声音阴冷又低沉,“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两种人知道。不知道你这么聪明,会选择当哪一种?”
张凯文笑容灿烂,“两种人?愿闻其详!”
“我的人,或者,死人!”纪嘉炜一字一句慢慢道。
张凯文沉默了一会儿,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换了一个闲暇舒服的姿势,他轻叹道,“很可惜,两种人我都不想当!”
话音刚落,数十把手枪整齐划一的指向张凯文的太阳穴。
张凯文好似没有察觉,只淡淡道,“不过,我也好奇,你想当哪种人!”
纪嘉炜讽刺的看着他,“装模作样!”
张凯文摇摇头,“不,反正你们这么多枪对着我,我也跑不了。听我说完也耽误不了你几分钟!莫非,你怕?”
“笑话!”纪嘉炜如猎豹般嗜血的眸子盯住张凯文,“有什么废话,给你两分钟!”
张凯文拍拍手,笑道,“真不错。果然大方!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只想问我们纪教授是想当沈清筠的爱人呢,还是沈清筠的仇人?”
那纪嘉炜面不改色,淡淡道,“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当爱人,我可以安排她误会陈修远,重投纪先生的怀抱,而仇人,当年纪先生如何跟赵东合作,挪用公款,逼死沈正德,甚至让江心宇给她做绝育手术,逼得她成为世上最无助最悲惨的女人....”张凯文一脸淡定道,只是眸子露出一抹精光。
“你觉得你有机会告诉她真相吗?”纪嘉炜冷笑道。
张凯文耸耸肩,“那就看你的表现咯。你不好奇为什么她会突然给你打电话吗?沈清筠可从来没有给纪嘉炜打电话过!这一次,这么巧,为什么要打电话,你不想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