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之后,到底是产后虚弱,黄金蟒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一个盘旋没能绕过梁柱,直接一头撞了上去,顿时整个屋子摇摇欲坠,惹得二女好是一阵紧张。
明溯则是扶膝站在五六步开外,空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刀柄,愤愤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再是如此……不识时务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见明溯跟条蛇赌气的模样,那张玉兰噗嗤一笑,可能是又想起了小白已经死了,自己不应该这么乐,便紧忙死死的将脸又扳了起来,急切的追问道:“你说见到一只死虎,那小白真不是你杀的?”
“拜托你大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是我杀的甚么小白,那总该遇到的是只活虎吧。”
“这话也对。”明溯的话中滴水不漏,张玉兰本来主观上已经倒向了他,此时便继续问道:“先前你说那小白……那虎身上有蛇咬的痕迹?”
“是不是蛇咬的我不知道,不过一个个密集的小孔都有这么大,”明溯伸出小手指示意了一下之后,拿嘴努了一下那黄金蟒之后,继续言道:“本来我还觉得奇怪,方才一见到这对獠牙就觉得大小有些符合……哎,都是这破蛇,好好的一张虎皮——哎,你再打断我的话,我可不客气啦!”
张玉兰此时是情商远远胜过智商无数倍,可那常年侍候圣兽的女子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少在那瞎扯呼了,凭什么证明圣兽不是你杀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方才也见了,这畜生追了我这么久,我都没有拔刀。”
“丝丝……”
“你……”闻言,一人一蛇顿时又有些想发作了。那女子想了想,又问了一个疑点:“那你身上为何会有圣兽的味道?”
“说你笨你还不信,”明溯苦笑着一摊双手:“你想想看啊,荒山野外你突然看到路边有一只死老虎,皮毛还比较鲜艳,你会不会好奇的上去看看……再说了,就算那皮毛差了点,至少甚么虎鞭虎骨甚么的都是好东西撒……”
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形容到这里,明溯突然一拍脑袋,懊丧的跳了起来:“我真是个笨猪,就算那虎皮坏了,可虎骨总还在的撒,还有那虎鞭,若是拿来泡酒——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我勒了个去,你真是个笨蛋,绝对的大笨蛋!”
“噗嗤……嗯哼,你积点口德好不好?”张玉兰也是第一次见到明溯竟然有如此搞笑的一面,才笑了一声,突然想起场中气氛不对,便紧忙捂住嘴巴,努力扳起面孔言道:“你见到小白时,它已经死了多久了?”
“我的姑奶奶,你当我是职业尸官啊?再说了,当时急着赶路,既然是堆没用的东西,我随便翻了一下也就没有在意……”明溯才苕了几句,见那黄金蟒又要扑了上来,这才假装刚想起来一般:“那死虎有没冷我记不得了,不过尽管其血腥已经凝固,但是腹部却还是十分柔软,或许当时死了也没多长时间。”
这话完全符合张玉兰概念之中圣兽出现的时间段。闻言,张玉兰稍稍点了点头,示意明溯继续说下去。
“本来我是想剥皮的,可是因为急着赶路,又没人会处理皮儿,当时便浪费……我的意思是说就没有再仔细看。”
“好的吧。”明溯说的话完全合情合理,张玉兰与那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双方目光交流了一阵子之后,方才将最后一个问题问了出来:“后来小白就留在了路边?”
“本来就不在路边。”明溯匪夷所思的看了一下张玉兰,这才解释道:“那畜……虎本来倒在草丛中,我开始还以为遇上了活物,后来还是扔了几块石块才发现究竟的。虽然我没取了它的皮毛,可毕竟相遇一场,也算是个缘分——这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们看看,我像那种管杀不管埋的人么?”
“啊?”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总不能就这么看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猛虎死了之后被宵小之辈欺负,所以便寻了附近一处山涧,将它好生的掩埋了起来。”
“如此说来,你还能找到小白的埋身之处?”
“那是当然,总不能再浪费那几根骨头吧……我说你们二位,能不能不用这副欲望强烈的眼睛看着我。别崇拜哥,哥只是做了回雷锋——雷锋是谁不要紧,只要你们知道其实我也就是做了个好事就行了,嗯嗯,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了。”
“没了?”
“没了。”
“你真没有取那皮毛,骨头,还有那虎……鞭?”
“你也不是第一天跟我了,我们都已经赤诚相见了,哪里还能有地方藏下这些东西?”说到赤诚相见的时候,明溯意味深长的坏笑了一下,却是不顾那面红耳赤的张玉兰,直接转向那神秘女子言道:“这蛇嗅觉如此灵敏,若是你带它过去,说不准很快就能寻到当初那埋尸所在了,或许还能顺带找寻到真正的凶手。”
明溯这话着实太暧昧了。先前那神秘女子已经猜出了面前女子的身份,此时见其大腹便便的模样,再联想到明溯话中意味,面色突然变得煞白一片,也不接话,紧张直接躬身退至了一旁。
不是女子不想过问此时,一方面,教中已经有身份、地位远远超过自己的热门在场,另一方面,无论是从神态举止,还是明溯那隐隐约约的话中,女子顿时意识到了一个最严重的后果:此人与那教首的姊妹走在一起,就算是没举行仪式,至少这肚子已经大了。
未婚先孕也好,早有婚约在身也好,人家都是高层人士,就算是伤了圣兽,也是教首才能处理的家务事,自己不过区区一介小侍女,犯不着去掺和这滩浑水。
想到这里,女子心中是念头转得越快,就越是后悔得很。自古宗教信仰多出狂信徒,外人往往难以去理解其中一些稀奇古怪的思维模式,可那些身处其中的人,就像这女子一般,陷得越深,就越是明白触犯为尊者忌讳后果的恐怖性。
“你还不赶紧去?”张玉兰本来就十分赞成明溯的意思,见那女子只是躬身拘谨的候在一旁,便不满的呵斥了一声。
“喏!”女子应了一声,却是为难的望了望那犹自丝丝不已的黄金蟒。侍候这条圣兽是其职责所在,现在圣兽一副不肯就此罢休的模样,对方与教中高层的关系又夹缠不清,女子再是想迅速避开漩涡中心,也只能无奈的继续在原地候着。
“小黄,我可以为他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此时张玉兰女生外向的特征彻底暴露无遗。那黄金蟒虽然通灵,却是没有人思维的复杂性,此时见自家主人之一一再偏向那个嫌疑人,便愤怒的高嘶一声,甩头便飞快的滑了出去,尾巴在黯淡的火堆上面猛然一抽,掀起漫天火星之后,便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见状,那女子再不犹豫,回身恭谨的行了一礼之后,便也尾随而去。
有了张玉兰在身边,这次历程注定是有惊无险的虚惊。天明诸人准备重新出发上路的时候,队伍中间已经少了两个人。
也不知道那黄金蟒是天生异种,还是甚么原因,本来明溯还以为中毒身亡的一众护卫过了半宿之后,竟然一个个慢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就连那些战马以及亭舍之中的妇人们,也是一个不缺的都睁开了眼睛,慢慢的爬了起来——其中,除了两名背负了大量精铁弩箭的护卫。
其他人不清楚那二人为何偏偏如此倒霉,竟然被那巨大的蟒蛇临走之前一尾巴抽得脑浆迸裂,明溯却是深知其中缘由,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当着张玉兰的面讲出来而已。
三言两语简单的将昨晚的经历叙述了一遍,顾不得去打量一众手下死后余生的后悸、庆幸,明溯似乎是自言自语了一句:“那蟒蛇天生异种,若是能够寻得蛇卵从小培养,将来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威风八面得很。”说完这话,明溯便倒负着手,在一片面面相觑之中先出了门。
自家主公都出发了,一众护卫自然恪守军中规矩,有条不紊将行李重新绑回马背,两名意外身亡的同伴亦是按照惯例用布包裹了,一同带了上路
听到明溯这话,张玉兰倒是想到了甚么,可一看诸人已经走了出去,只得回头犹豫的张望了一下,紧忙满怀心思的追赶了出去。不一会儿,亭舍之中便只剩下几名年老的妇人狐疑的互相对视着
一路上,张玉兰几次都是欲言又止,奈何明溯压根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到诸人紧赶慢赶出去了十余里,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明溯终于肯停了下来,连声吩咐手下四下里寻找容易着火的东西回来将那二人尸身火花了时,张玉兰才忐忑着行了上前,温柔的为明溯理了理歪斜的发髻,这才小声的问道:“我记得……那小黄的卵可还在屋中……”
“嗯。”明溯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小黄可是教中圣兽,这卵不能随意的留在外面……”张玉兰想了想,还是愁眉苦脸的言道。
闻言,明溯抬眼看了她一眼,却是苦笑着言道:“我不想惹祸上身。”
“那你为何故意提醒那些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