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阳晖升官了,从苏州的知府升为江南按察使。苏州知府的官位是正四品,按察使是正三品,牛阳晖连跳两级。
牛阳晖在苏州已经任职了五年多,连跳两级倒也不算太出格,至少没有当初马鹏连跳三级那么吓人。
月瑶嘀咕着:“怎么好好的就升为按察使了呢?”
知府是掌管一个州府的政令,总领各属县,负责宣布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的。而按察使是监督官员的业绩以及贪腐情况,它有检举属地各级的权利,但是它只有检举权,没有处置跟重新任命的权利。而且在一般情况下,真正审理案件的还是县令,按察使只能审批涉及到徒刑以下的案件,所谓徒刑就是流放,而涉及到流放及流放以上的罪刑的案件就需要报到刑部批准。
可以说,牛阳晖职位上升了两级,但是权利却没以前那么大了,当然,牛阳晖只是下来熬资历,他又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江南,若是在正常年份牛阳晖这样的提升最多会让月瑶觉得这是牛老爷或者靖宁侯罗韶想多磨砺一下牛阳晖,可现在西北在打仗,将牛阳晖调离了苏州知府的职位,月瑶怎麽看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要知道西北在打仗,朝廷需要征调粮草,这事还是有风险的,万一出个什么事,征调粮食的官员也得牵连其中,为了避免牛阳晖牵连其中,牛老爷干脆让牛阳晖离了知府的职位。
向薇给出了不同的答案:“按察使张大人这个月满六十,朝廷有规定六十致休,这个职位是牛老爷早就为牛阳晖看好的。”这职位都是有定数的,别说牛大人只是一个二品官员,就算是宰相,人家只要没犯过错你也不能将人拉下来。
月瑶笑了一下:“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原来是牛大人在给牛阳晖铺路呀!
向薇觉得月瑶能多想是好事:“若是我没有猜错,等牛阳晖进京时,就是牛老爷致休的时候了。”不可能父子两人同在京城担当高位的,必须有一个人退下来,而牛老爷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只是为了牛阳晖他才没有退下来。
月瑶摇头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向薇却是另有想法:“既然知道江南会有干旱,我们是否应该吨积一点粮食,到时候我们也发点小财。”
月瑶面色很难看:“这种黑心钱,你好意思赚?”换成是她,这种钱她拿了也不安心。
向薇嘀咕道:“我们到时候也不卖高价,只比买进时高出一成就可以了,反正我们不卖,别人也会卖。”向薇觉得,她们这么做,也算是在解救贫苦百姓了。
月瑶才不干这事呢:“要是真心帮助大家,到时候还不若施粥呢!”当然,就算施粥月瑶也是干不成的,因为那个时候她铁定要在京城。
说起京城,向薇才笑着道:“你庄子上也存了不少的粮食,上次捐出去了,这次你也不会打算又捐出去吧?”
月瑶神色很平静地说道:“自然是要捐的,不过肯定不会捐到江南。”她要捐也要捐到西北。
向薇脸上流露出我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外面说刘老送来了帖子,邀请月瑶去刘府做客,不用想也知道,刘老让月瑶过去是谈那幅画的事了。
西北打仗,并没有影响到江南,也不是众人不爱国,主要是打仗的阵势还小了点,加上相隔数千里,当然,最主要的是现在是冬天,两军都处于休战的状态。
月瑶正好去找刘老有事,当下就接了帖子。
月瑶欢喜,明珠却有些不高兴了:“我本以为任满六年就能回京城,哪里知道还要呆三年。”现在问题是,三年以后还不知道回不回得去呢?江南景致虽美,但是明珠习惯了京城的生活,而且家人朋友都在京城,所以她还是希望能早点回京城。
月瑶笑着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还不知道和悦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要换成我这样的,你还不得哭死呀!”他们夫妻分开已经五年了。
明珠现在万分庆幸:“幸亏当初姨母不愿意将我嫁给武将,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若是跟着丈夫去外任还好些,若是跟月瑶这样留在京城,那才是真正悲催,说起来月瑶还算好的,至少表弟没纳妾,月瑶带着孩子在京城等着心里还算舒坦,其他的武将谁在任上不是有美人相伴,有庶出的子女承欢膝下。
月瑶笑着道:“所以你要知足,不能总是抱怨,知道吗?”月瑶后来听了向薇的话才知道明珠为什么总是不安,因为牛阳晖公务繁忙应酬多,夫妻相处时间少了,这才导致明珠疑神疑鬼。
明珠还是有些不安:“相公说等你明年回京,要你将三个孩子也一起带回去,我不让,两人争执了许多,月瑶,你说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还不得要我的命呀?”
月瑶也觉得牛阳晖这样做有些不通情理:“小团子就跟我们回京城,两个小的就不用了。”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明瑶这个当娘的到时候还不得想疯了,斐哥儿才离开她两个多月满月瑶就想得不行。
明珠听了月瑶的话,上下打量了月瑶后说道:“你也会想斐哥儿吗?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想呢?对了,你有没有担心过表弟呀?”
月瑶不想再跟明珠说话了:“忙你的去吧!我也要忙去了。”她们夫妻又没闹什么予盾,更没反目成仇成为陌路人,安之琛在前线打仗她这个当妻子的不担心,难道她是圣人。
明珠想到要处理的事,又是一阵头疼,每年过年的时候特别忙,倒不是参加宴会走访,而是收礼,逢年过节就特别忙碌。
向薇讥笑道:“别人想都想不着的事,你倒还嫌弃?你确定不是在拉仇恨?”
明珠嗤了一声:“牛阳晖在西北也是实权将军,月瑶用得着羡慕嫉妒我吗?”相比西北,江南是富裕之地,但这不代表安之琛就没有油水可捞,相反,在军中那些将军的油水可是相当的丰厚。
月瑶实在是不想听这两个女人说话了,转身准备去了书房。
明珠忙叫住了月瑶,说道:“你最近不是作画不顺吗?也不用弄得自己这么累,还是休息一下吧!”
月瑶道:“我去书房看书。”画了两幅画都没画好,月瑶就没再继续画下去了,找不出原因,画再多的画也是做无用功,月瑶已经写信过去询问了玉山先生,等玉山先生回信以后她再动笔,嗯,明日也可以询问一下刘老。
向薇却是问了明珠道:“我们要不要办宅子呀?”
明珠笑得很得意:“不用,这不是知府衙门的宅子,这是我自己买的宅子。”知府衙门的宅子太小了,而且房子也不好,她不喜欢,所以挑了这栋宅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比较精致。
向薇望着又准备进屋的月瑶,提了一个建议:“看书也一样要费脑子,要放松放松,晚上带着孩子一起烤烧烤吃?”一个人吃烧烤,没味道,哪怕烧烤烤得再好吃,她也觉得没滋没味,好东西还是要大家一起分享才好吃呢!
明珠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但是她却有一个担心:“要是这样,先生布置的课业就不能完成了。”
向薇觉得明珠担心的完全不在点上,孩子的课业今天做不完可以挪到明天,只要跟先生说好就成,重点问题在于月瑶会不会答应。
月瑶一向觉得向薇的提议都靠谱,今天这个提议却是糟糕透顶:“要烧烤也该是晴朗的天气下才成,晚上那么大的风,你想让孩子着凉不成?”在京城虽然外面下大雪,寒风冷冽,但只要不出去,屋子里还是非常暖和,跟在春天一样,可江南不一样,江南的冬天冷到骨子里去了,好在她自小在江南长大,几个孩子却是遭罪了。
向薇拍手笑道:“好,等你下午,我们就做烧烤吃。”
可惜,第二天月瑶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一回来就扎入到画室里,而且接连几天月瑶一直在画室,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是在画室,仿若在画室生根发芽一般。
以前月瑶作画,还会让她们进去观赏,这次直接将门关掉,美名其曰说怕她们打断了她的思维,这让向薇非常郁闷,向薇两个字评价月瑶的行为:疯了。
明珠很是赞同,说道:“我听说,不管是诗人还是画师或者是大文学家,都是疯子,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嗯,想起来了,好像是说不疯魔不成话。”
向薇怪异地看着明珠,问道:“最近长进了许多呀?难道抄写经书还有这功效。”
明珠笑得很开怀,但就没跟向薇解释,她这段时日每日抄写经书,发现还真有效果,因为她能静下心来看诗词歌赋等方面的书,若是有不懂的,她就等晚上问牛阳晖,牛阳晖可是乐滋滋地教她,非常地有耐心,明珠觉得,现在她们夫妻好像又回到刚成亲那会了。
向薇很是不屑明珠这样,这得瑟的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恩爱一般。
月瑶一共花了六天的时间,将画作好。
向薇看着月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你自己去镜子里照照,看看你成什么样了?都不成人样了。”
月瑶却是拉着向薇往画室去,指着她画好的画作,说道:“你看看,我画得怎么样?”
月瑶开始作的两幅画向薇都看了,那两幅画月瑶先是将香茹跳舞时的背景画好,不仅有高台,还有周围的精致与观看的人,最后画得才是香茹跳舞,可现在这幅画化繁为简,所有的背景全部都没有了,只画了香茹舞蹈最经典的十八个动作,每一动作再配上香茹当时的表情,非常的美,特别是最后一个动作,再配上香茹那勾魂的眼神,让向薇看着着迷了。
向薇大力称赞:“这幅画,是我最喜欢的。”前面两幅画太繁琐了,不如这幅画这么纯粹,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舞女沉浸在舞蹈之中,所以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这种美,让人心醉。
月瑶终于露出欢喜的笑容。
向薇鄙视道:“我早就让你先休息几日再作画,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你之前画的两幅画,完全是受了《竹园》的影响了。”月瑶取了这个名字,是因为园子里有一片小竹林,而这篇小竹林被月瑶入了画。
月瑶认真一想,觉得自己当时确实是受了第一幅画的影响了,当下虚心接受批评。
向薇见此,也不好再批评月瑶了:“你还是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虽然这几天月瑶都有沐浴,三餐也没断,但样子却是憔悴了不少,纯粹是累的。
月瑶当下就去沐浴了,然后饭也不吃,爬 就睡着了。
向薇看着睡得香甜的月瑶,忍不住嘀咕道:“你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呢!”就这如痴如醉的样子,她看了都汗颜,不过也正因为有这个样子,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取得这么高的成就,一饮一啄皆有定律,成功不是从天而降的。
在月瑶睡觉的空挡,向薇得了从京城传过来的消息,看到消息以后,向薇的脸色非常难看。
苏州知府是个肥缺,这个缺一空出来立马就有人补上来了,不过那人过来需要到年后二月,等于是说,牛阳晖得二月以后才能接任按察使的职位。
到了年底官员都会很忙,牛阳晖也不例外,但是外任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到了小年以后,心照不宣地不大处理事务了,除非是有大事,否则一般都是年后处理的。
牛阳晖回到府邸,笑着问道:“二妹还在画室吗?”牛阳晖对于月瑶的这幅画还是很期待的,能让月瑶这么全身心地投入,这幅画肯定比《竹园》还要好了。
明珠笑着道:“没呢!她那幅画终于画完了,如今正在休息呢!六天六夜除了吃饭睡觉其它时间都在画室,我真是佩服她。”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月瑶又是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娘,就为一幅破画,月瑶这几天都没管过孩子,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当娘的。
明珠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几个孩子这么乖巧懂事了,特别是可馨,一直都主动照顾着晟哥儿跟旭哥儿,碰到这样不负责任的娘,不懂事不成呀!
明珠忍不住嘀咕道:“月瑶这几日忙于作画,都是可馨在照看着晟哥儿兄弟,我故意在她面前埋怨说月瑶的不好,哪里知道可馨却是护着她娘护得紧呢!咳,你是不知道,当时我这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懂事这么孝顺呢!”明珠这可真是一边埋怨月瑶,一边又羡慕月瑶,心情复杂得很。
牛阳晖笑了下:“孩子不埋怨二妹,表明几个孩子都心中有数,其实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就说二妹不是个合格的娘,几个孩子都教得很好,这表明二妹肯定也花了很多心血在孩子身上。而且二妹这种状况肯定很少发生,要不然三个孩子哪里能跟她这么亲。”单靠丫鬟婆子,还有野蛮女向薇,哪里能将可馨跟晟哥儿四个孩子教得这么好。
明珠点头道:“我问了向薇,她说这种状况很少,这几年也就三四次这样子吧!”要是经常,还不得将人吓死。
牛阳晖道:“这不就得了,说起来,二妹到底在画什么?”这事明珠死活不告诉他,让牛阳晖心里仿若被小虫子咬着一样,痒痒的,特别的难受。
明珠不愿意告诉牛阳晖:“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对了,月瑶再有两个多月就要回京城了,我得准备送回京城的东西。”月瑶这个十指不沾 的画仙是指靠不上了,这事还得她打点。
牛阳晖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江南的特产你多淮备一些,难得月瑶来回江南,回去肯定要送东西给亲朋好友了。”
明珠斜了牛阳晖一眼:“这还用你说。”碰到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闺蜜,只好多劳累了。
月瑶与向薇相处了十四年,她一醒过来看到向薇,就知道向薇有事了,她也不催促,洗漱以后,用完晚膳在屋子踱步消食的时候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京城有事?还是西北有事?”
向薇闷声道:“是京城传来的消息,侯爷说你梦到江南旱灾这件事事关重大,他想将这件事告知圣上,这次来信征询你的意见。”这哪里是征询月瑶的意见,这分明就是在通知,不管她们愿意不愿意,侯爷都准备将这件事告知圣上了。
月瑶神色很平静。
向薇见状忙说道:“这事非同小可,一旦侯爷将这件事告知了皇上,你就得卷入这个漩涡之中,若是明年江南没有发生旱灾,你得背负欺君之罪,若是江南发生了旱灾,你也一样会被麻烦缠身。”向薇现在万分后悔,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大麻烦她就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侯爷了,咳,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月瑶听完向薇的话,神色仍然很平静:“我早就知道。”她之前一直在犹豫,就是担心一旦开口说出这事会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会带来杀身之祸。
向薇脸色变了又变:“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就不该将这件事告诉我,不对,我就不该告诉侯爷,也不对,是你让我告诉侯爷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向薇想到哪些后果,都有些语无伦次。
月瑶站在窗户下面,仰头看着外面的天,天很暗,什么都看不到,可月瑶却看了良久:“不为什么,我就想这么做。”知道明年江南会有旱灾,她要是闭口不提,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若是她将这件事说出去,有了靖宁侯的相帮,朝廷势必会有所提防,只要朝廷有了动作,江南跟西北肯定会少死许多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用她一命换数万人,甚至更多人的性命,月瑶认为值得了,当然,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向薇急眼了:“可你有没有为可馨她们想过呢?她们这么小,万一牵连进去……”
月瑶摇头道:“这事我认真想过,万一皇上会问罪于我,但不会牵连孩子。”她又不是谋反,只是做梦梦见江南干旱,这事告诉皇帝,至于听不听也取决于皇帝,就算明年江南没有发生干旱,皇帝也不能问罪于其他人。
向薇过了好半响道:“就算他们不会被问责,但是一旦你没了?你觉得四个孩子以后能有好日子过吗?月瑶,你这当娘的怎么能这么狠心?”
月瑶咬着下唇,都快咬 出来了:“是我自私,是我对不住他们。”她若不是想着几个孩子,她何至于到现在才将这件事说出来,可是若不说,她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之中。
向薇知道月瑶已经下了决心,再劝说已经没有用了,向薇长出一口气:“我说的只是最糟糕的一步,既然侯爷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若是将来有事,侯爷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就算真有个万一,她也不会让四个孩子受一丁点的委屈。
第二天,明珠过来看望月瑶,看着月瑶下唇红肿,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屋子里有虫子吗?”不可能呀?屋子里怎么会有虫子。
月瑶摇头道:“不知道,醒过来就这样了。”月瑶不擅长撒谎,也不愿意撒谎,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去圆,还不若直接说不知道,让明珠自己脑补去。
明珠这下认定了月瑶的嘴唇是被虫子咬的,嘀咕道:“你说你也真是的,屋子里有虫子也不吭声,还能在睡梦之中给咬的。”不能怪明珠相信月瑶的说辞,实在是除了虫子,明珠也想不到什么东西咬了月瑶的嘴唇。
向薇脸上也没笑意:“她这是自己做梦给咬的,不用理会她,来,我带你去看那幅画,那幅画不错。”
明珠看完那幅画就跟月瑶讨要,明珠直接说道:“月瑶,这幅画我是一定要的,你给不给我都得要。”语气十分的霸道。
月瑶摇头道:“这幅画,谁都不能送。”她这幅画准备拿回去,到时候在京城开画展的时候展览出来的。
明珠还是不愿意放弃,说道:“月瑶,我就喜欢这幅画,等我回到京城后,你再给我好不好?”
月瑶还没开口拒绝,向薇道:“现在就说几年以后的事太早了点,等你回到京城以后再说吧!”说完这话,向薇看着月瑶道:“你可是答应这画画出来以后给那香茹看的,你准备什么时候给她看?”人家香茹姑娘可是因为月瑶答应给她作画才答应过来给他们表演的。
月瑶咦了一声,说道,这件事她早就忘记了:“这件事你来处理吧!”她可以看香茹姑娘跳舞的,但是她绝对不会跟这类人接触的,倒不是月瑶看不起她们,而是身份所限,若是让人知道她与青楼女子相交,别人怎么评论月瑶还不大在意,但是可能会牵连几个孩子,月瑶可以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但是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向薇好久没出门了,笑着道:“好,那我明日就去。”
第二天向薇一身男装,请了一个侍卫随着她一起去了寻芳阁。
寻芳阁并不如一般的妓院,有着鸨母带着几个人在门口迎来送去,寻芳阁外面看起来就是一座大宅子,走进去,就会知道里面是小桥流水,亭台院落,给人的感觉非常舒适,不过室内的装饰与普通人是大不一样的,迎门的大堂布置得很好,给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般的感觉,转过大堂,是几条曲折的走廊通向不同的院落和房间,这些院落与房间,就是寻芳阁的姑娘所住的,越是身价高的姑娘,房间越在里面,而香茹姑娘作为花魁,是有独立的小院落的。
向薇并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甩出银子,而是直接对鸨母说道:“我要见香茹姑娘。”
鸨母看着向薇手上的画轴,脸上一喜,笑着说道:“是连夫人派你送画来的吗?”
向薇冷冷地扫了鸨母一眼:“我家主子只是答应了香茹姑娘,等画作出来以后给她看看,并没有说要将画送给她。”
鸨母有些遗憾,这连夫人的一幅画可是价值千金,当然,最重要的还不是这千金,毕竟香茹姑娘接一次客也要千金,关键是有了这画,香茹姑娘的名气又能更上一层楼,那时候,钱可不就朝着她滚滚来,想到这里,鸨母脸上绽放的笑容如盛开的菊花,特别的灿烂:“两位爷,这边请。”只要画好,夫人不送但她们可以买下来。
鸨母听到里面的丝竹之声,让向薇两个人在外面等候:“两位爷见谅,香茹这边有客人,还请两位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若是老是来看香茹舞的肯定不能领进去,里面那位爷肯定会发飙,可这两位却不一样,他们是来送画的,相信里面这位爷也会感兴趣的。
果然,一会鸨母就走出来道:“两位爷,里面请。”鸨母眼力那是一等一的,别看两人穿的衣裳不华丽,但是为首的那人的衣裳料子却是上等货,而且这气势,绝对不是一个跑腿的下人所能有的。
向薇进去最先看到的不是香茹,而是一个身穿锦袍腰缠丝线头挽玉簪的年轻男子,向薇认识这年轻男子,笑着道:“贺公子,真是抱歉,打扰你的雅兴了!”
贺锋见到向薇,也没有恼怒,虽然他流连青楼,行事有些荒唐,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眼前这个人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正好有幸欣赏连夫人的大作。”主要是向薇来送画的,不是来跟他争美人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向薇自然不会这么小气,这画作将来要在京城展览,到时候看的人很多,又不差这一个:“自然可以,不过还是请香茹姑娘一起来观赏,这样比较好。”
向薇的话一落,就听到一阵悦耳的声音,这声音是铃铛撞击发出来的,不用猜也知道是香茹姑娘过来了。
一会,香茹姑娘从里面出来了,这次香茹的装束与上次跳舞时截然不一样,黛眉轻扫, 轻启,看了向薇一眼,那流露出来的风情瞬间能让人忘记一切。
向薇喜欢看美人,但是不可能被美人所能迷惑,朝着香茹说道:“我奉我家夫人的命令,带了画给你看。”
香茹亲自从向薇手里将画轴接过来,在桌子上摊开,等画作完全摊开以后,香茹眼睛就看着画,眨都不眨一下。
鸨母也看呆了,等回过神来,咬着牙道:“这位爷,这幅画能不能卖给我们寻芳阁,多少钱都好商量。”有了这幅画,香茹彻底坐实了这第一花魁的位置,那牡丹哪凉快呆哪去,若是能买下这幅画,多少钱她都认了。
贺锋也附和道:“这么好的画,藏起来不让人观赏,也太可惜了。”贺锋都想据为己有了。
向薇笑着道:“这幅画,是要带回京城展览的,所以这幅画多少钱都不能卖,你们若是喜欢,多看一会,我可以晚点回去。”
鸨母惊喜地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若是能将这幅画带去京城展览,那香茹到时扬名到京城去了,到时候定然越来越多的人来寻芳阁了,这可比将画挂在香茹的闺房更有利。
向薇点头道:“这自然是真的。”
在寻芳阁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向薇准备回去了,这个时候香茹将向薇叫住了:“看在我当日答应连夫人为她跳舞的份上,我可以冒昧地求一件事?”
向薇点头道:“只要不为难,我可以答应你。”
香茹嘴角带着苦涩:“我今年有十九了,黄金段已经过去了,最多三年我就会被人取代,到那时我想出了寻芳阁,你放心,我不要连夫人帮我赎身,我自己攒了点钱,我就想出了寻芳阁能寻个依靠,要不然孤身一人,就算出得了寻芳阁,也没法在外立足。”香茹很清楚,别看她现在风光无限,被无数的文人墨客追捧,可一旦有人取代了她,她到时候连根草都不如,到时候不知道会被鸨母如何作践,而她也不想给人当妾,青楼女子给人当妾,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到时候在后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香茹这两年就在想退路,可是来的恩客没一个靠得住的,而今天,她却看到了希望,这幅画,让她看到连夫人对她的尊重,所以,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把。
向薇听了香茹的话非常意外,在这个时候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自家主子在四个花魁里独独看上了这香茹,不能说这香茹出淤泥而不染,可至少这女子内心深处保持着一份干净:“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夫人只是来江南游玩,并不会长住江南。”向薇知道香茹担心什么,一个有着美貌又带有钱财的女子,没有靠山肯定会被人惦记的,而这些女子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脱离青楼。
若是她们在江南,向薇不介意帮这香茹一把,可她们要回京城,就算相帮也无能为力,至于说请明珠帮忙,别说月瑶不会开这个口,向薇也不会开这个口的。
香茹神色黯然。
向薇却是笑着说道:“我家夫人的画展,三年之内肯定会开的,到时候你定然会在京城扬名,若是你到时候去了京城,我倒是能帮你一把。”向薇平日难得的热心,这次也是被月瑶给触动了,不管如何,这也是一条命。
香茹点头道:“好。”京城离江南是远了点,但至少是一个希望。
月瑶知道向薇的决定,并没说什么:“到时候她真的到京城,你私底下解决就是。”月瑶是不会插手的,天下可怜的人多得是,想救是救不过来的。
向薇也是觉得这不是件难事,香茹去了京城,到时候她寻个地方安顿好就成,再多的她也不会做。
月瑶看着外面摇摇晃晃的树枝:“这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斐哥儿也该回来了。”月瑶肯定不会让斐哥儿在文老那边过年了,所以月初就写信过去了。
向薇声音很轻:“准备带斐哥儿回去吗?”
月瑶点了下头:“肯定要带他回去的,若是一切顺顺利利,过两年我再让他到江南来。”孩子太小,将他一个人丢在江南太残酷了,月摇也舍不得。
向薇想着月瑶还没将信件送出去,低声说道:“不改变主意了?若是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月瑶轻轻地摇头,说道:“在我准备将这件事告诉侯爷,我就没想过退缩。”既然决定了,她就不会退出。
向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知道,想要说服月瑶难如登天,现在她只希望,这一切都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