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再也顾不得正在前面讲话的林鸿飞了,集体齐齐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这一望过去不要紧,一只黄色的挖掘机力臂正在一下一下的同派出所的办公楼较劲,偌大的办公楼已经被那挖机拆出了一个透明窟窿。
望着那只肆无忌惮的挖掘机的力臂,无数人表情呆滞,目瞪口呆。
贝同寿望着那支黄色的、充满了力量的机械臂,一张脸瞬间苍白,浑身剧烈的颤抖着,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敢?他怎么就敢?!
一直到现在,贝同寿还是无法接受林鸿飞做的这件事,他怎么就敢直接简单粗暴的用挖掘机拆了派出所……哦,不,现在已经是开发区警察局的办公楼,生生的逼着大家伙儿搬走?难道他不知道这是犯了官场上的大忌讳了么?
林鸿飞怎么可能会顾忌这些?不说他想没想到,就算他想到了,也不可能任凭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蹲在头上肆无忌惮的拉屎,按照老谢的说法,现在开发区管委会的工作已经有些难做了,任凭派出所这粒老鼠屎继续折腾下去,开发区的工作还要不要进行了?林鸿飞绝对不允许一粒老鼠屎坏了自己的一锅汤。
“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来搬迁和整理资料,两天后我要看到开发区警察局已经开始工作,两天后还敢不来上班的,管委会不会和大家客气,”林鸿飞的目光从这些之前还有看笑话意思的警察和联防队员们的脸上扫过,竟然是这些警察和联防队员们从未感受过的冷冽,“希望大家不是吃铁饭碗吃腻了想要下海赚大钱,给大家说明白,想端公家铁饭碗的人应该不少。等着国家解决工作问题的退伍军人也不少,有人不想端,那就换想要端这个饭碗的人过来,不要等某一天饭碗被我砸了之后再哭着喊着向上级领导诉委屈……”
“记住!”说到这,林鸿飞深吸了一口气,指头缓缓的从眼前这些警察和联防队员们的脸上划过,“你们是社会安全和人民安稳生活的保护神,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否则谢书记和我都不会对你们客气!”
这么多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和林鸿飞的目光对视。
望着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的贝同寿。谢红先撇撇嘴,对这家伙没有一点的同情之意:忌讳?拆了下级部门的办公楼算得了什么屁大的事?一个镇不住下级的领导才是最需要忌讳的……尼玛再让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折腾下去,老子的位子都要坐不稳了!
“好了,就这样吧,希望大家想明白,你们是为谁工作、为什么而工作的。”
伴随着林鸿飞的这句话,挖掘机的动作应声而止,他今天来只是为了给马家乡派出所一个警告,同时也是用这种等同于最后通牒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强硬态度:谁敢不听话的,老子就绝对不会跟他和和气气的。但只要将态度表明就是,也没有必要当真将整个派出所全拆掉,办公楼的墙上开个洞足以表明自己的决心和态度了。
……………
“鸿飞,我……那个……”回去的车上,谢红先有些不好意思,急着向林鸿飞解释道。
林鸿飞摆摆手,“老谢,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想要把工作做好。就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既然开发区是在我的建议下搞起来的,我就要当仁不让的担起这份责任来。从今儿个往后,这个白脸我还唱定了,我看以后谁还敢不服咱们的指挥。”
坐在旁边还沉浸在强拆派出所的兴奋之中的马文清,听到林鸿飞这句话,不由得暗自咂舌:妈呀,以后谁还敢不听您的指挥?任谁以后敢在您老人家面前乍刺,都得想想自己的办公室有没有您挖掘机的铲斗硬吧?
林鸿飞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红先倒是放心了不少。问道,“鸿飞,那个贝同寿,你打算怎么处理?”
“绝对不能留了,”在看到贝同寿第一眼的时候林鸿飞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现在谢红先问了起来,林鸿飞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种公然不听领导指挥、公然拖经济建设后腿的干部,我们姑且不论他是否在工作方面有没有什么失误,这个思想政治水平明显是不行的,我建议,让贝同寿同志去党校学习一下……咱们开发区党校建设起来了吗?”
直接将人一脚踢进党校里面学习,林鸿飞的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但谢红先对这个胆敢和自己这个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兼党组书记的混账派出所所长们没有一分钱的好感,这个时候不要说替他说好话,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大好人了,立刻闻弦音知雅意,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班子倒是搭起来了,就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办公和学习地点。”
“跟市里的几所老年大学协调一下吧,反正暂时咱们也用不了多少办公室和教室,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给咱们腾几间办公室和教室出来,党建工作在任何时候都是工作的重点,思想工作不能马虎,老人家都说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贝同寿同志就是最好的例子,只顾着工作了,忽视了思想政治的建设工作,我们要为之警惕,要深深的吸取教训啊。”林鸿飞说的一脸的痛心疾首,就仿佛他真的很可惜一位D的好干部堕落了一般。
马文清瞬间就想要给跪了,心中对林鸿飞和谢红先这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些当官的真不愧是当官的,坑起人来一点不含糊不说,还一副满心为你好的架势……不服不行啊。
以前马文清总觉得自己不敢说是坏的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可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但是现在同林鸿飞、谢红先这两个领导一比,他立刻就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幼儿园小班的小姑娘一样。
既然已经决定收拾那个胆敢不尊领导的贝同寿,林鸿飞就不打算给他将来翻盘的机会,想了想,向谢红先问道,“对了,这个马家乡派出所的行政级别提上来了没有?”
谢红先好歹也是混官场的,怎么可能不明白林鸿飞的意思?稍稍一愣之后,立刻明白了过来,道,“暂时还没有,他们还没搬过来,有些手续还在我手里。”
林鸿飞心里顿时就乐了:合着老谢你也是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呢?
“那这个贝同寿同志就还是副科级干部了?嗯,那也好,等他从党校出来之后给他安排个副主任科员,先到某个具体岗位上锻炼一下,将来做出了成绩再提拔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嘛,老谢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多给自己的同志一个锻炼的机会,是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有助于他们更好的成长、将来承担起更大的责任,这也是对D和人民负责任的态度。”对于林鸿飞的安排,谢红先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贝同寿之前实在是将谢红先给得罪的狠了,现在林鸿飞要收拾贝同寿,终于不用再为贝同寿后面的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的谢红先自然是举双手双脚的来赞成,投桃报李的道,“这样,老年大学那边我去联系。”
亲耳听着林鸿飞和谢红先如何打着“为自己同志的未来着想”的旗号来算计一个派出所所长的马文清,已经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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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鸿飞直接带着挖掘机强拆了开发区警察局的消息,连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舜耕市的官场。
林鸿飞这么年轻就成了政府部门响当当的实职副处,而且还是含金量最高的那种,舜耕市不知道有多少有资格惦记一下这个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位子的人眼睛都红的跟兔子似的,林鸿飞和谢红先倒霉,未尝不是这些人在后面推波助澜的功劳,否则一个小小的高配副科级干部的小小乡镇派出所的所长怎么敢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对着干,难道长了个狗胆?
但是现在,面对这么一个结果,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想到了各种可能,也根据各种可能想出了各种应对之策,但惟独没有想到的就是林鸿飞玩不讲道理的。
破口大骂的不是没有,但在破口大骂之余,想到林鸿飞这蛮不讲理的做事风格,更多的人心里头则是泛起了深深的寒意:林鸿飞这个混蛋,压根就是他妈一个流氓嘛!
这其中跳脚跳的最厉害的,自然就是最畏惧的,比如一直和马家乡派出所“携手并肩”的开发区财政局,但是现在,林鸿飞刚刚回来,早晨逼的省财政厅的副厅长当众让自己的儿子给他磕头下跪道歉,中午就带着一群流氓浩浩荡荡的强拆了马家乡派出所的办公楼……鬼知道林鸿飞那个流氓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不是自己?
“都给我赶紧收拾!”望着手忙脚乱的下属们,一直都以四平八稳的形象出现在下属面前的开发区财政局局长茅镇海此刻跳着脚,脸色铁青的骂道,“手脚都给老子麻利点,等着林鸿飞那个流氓来拆咱们的办公楼吗?”
听到自己老大这句话,财政局的工作人员们的脸上顿时越发增添了几分惶急之色:对这个不讲道理的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大家心里是真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