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宥昊和贾瑚约出来见面,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喝的有点多了,两人酒量虽好,此时也已微醺,说起话来,越发放纵随心。
贾瑚没把徒宥昊当外人,抱怨着韩昹不够意思,定了婚事后忙得脚不沾地,好久没和他们出来一起聚会:“这成家立业了,日后大家的时间就越发少了,也不知道像如今这般的聚会,以后还能有多少?”
徒宥昊直笑他想太多:“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娶了妻子忘了兄弟,韩昹他敢!”搂过贾瑚的肩膀,欢笑道,“等我成了亲,就可以开府建牙,出宫来住了,到时候,就再不用这样好久才聚一趟,我给你在府里留个厢房,有空你就来住,咱们抵足而眠。”
说实话,徒宥昊对此可是期待已久了,多少佳话传奇里,至交好友秉烛夜谈抵足而眠?那是何等风雅好事!偏他身为皇子,长住宫中,岂能留外人宿与宫中,还一起抵足而眠。想到以后开府了,就不用每天赶着宫中下钥的时间赶回宫中,还有这样额外的好处,徒宥昊恨不得宫中赶紧给他定下婚事,他好搬出宫来。
说起他的婚事,贾瑚少不得问道:“选秀日子近了,现在秀女都在京中,大致情况我们也了解,你有没有喜欢的?要有,快跟皇上说,也好定下来。皇后淑贵妃,可不见得会为你用心挑。”
徒宥昊撇撇嘴,根本没放心上:“你说的我知道,可这种事,我就算使力气,皇后淑贵妃就能成全我了?不定我越求她们就越从中作梗豪夺新夫很威猛。横竖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看重的人选是有几个,我会选一个看着办的,你放心,在宫里那么多年,我也不全是白呆的。”
贾瑚见他这般成竹在胸,也不说什么,只是提醒他:“这是你的原配,日后扶持过一辈子的,你多上点心,不喜欢是一回事,尊重还是要的,又不是妾室一流,正房嫡妻,你可别犯糊涂。”
徒宥昊自来享受贾瑚对他的关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一句句提点他娶妻的事,他心里忒的不舒服,半真半假的嗔笑道:“瞧你说的头头是道,可见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怎么,有了好人选了?你想娶谁?有没有喜欢的?”
贾瑚白他一眼:“我要有中意的,还能不告诉你?”又叹气,“我母亲老说我眼光高挑剔,可这哪是我挑剔,那些个贵女,我倒不是不满意她们的心机手段,可就是明明心底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面上还要装着贤良淑德的性子,虚伪的叫我难受。一口一个规矩,死板板的,没有半点鲜活。”好不可惜,“如今这女戒女则,可真是把女人都教成了一个德行,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完全分不出,有什么区别。”
不管背后如何,面上全都是三从四德,温婉贤淑,贾瑚想着要和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便觉得累得慌。
徒宥昊被他一番话逗得大笑起来,拍着桌子道:“我就说你脑子里每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天下女人,谁不是这样?三从四德是女子该当的。你自己都说,她们都是表面上做出来的这些温婉贤淑,背后不定怎么心狠手辣呢,你不喜欢人那表象,那就只看人背里不就好了?还说什么没半点鲜活,你这说法说出去,才叫人笑掉大牙呢。”
贾瑚被他笑得火气,一眼横过去,怒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就不信你乐意每天就对着那么一张故作宽容大度的脸还心里舒坦,明知道背后是怎么个性子。最厌烦暗地里整治人,面上还要做着贤良大度的样子,隋唐贵女鲜衣怒马恣意畅快,如今这些女子,都是怎么了?”
徒宥昊听得笑得险些岔了气,见贾瑚一眼横过来,波光流转,凤眸是嗔非嗔,心头猛然一跳,子方端的长得一双好眼睛,眼波流转,迷死个人,怪道满京里称他翩翩君子,果然不假,再见他苦着张脸,不由放柔了声音,心疼道:“我知你自来推崇魏晋风骨、自在畅快,可名士风流早已消失在以往,如今程朱理学,如何能容的人自在?不说女子苦,咱们这些生为男儿的,又何尝轻松?君臣父子,道德礼教,哪一样不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你想开些吧。”
贾瑚苦笑道:“我何尝不知,这不就和你说说。”
两人对视一眼,尽皆摇头,拿起酒杯一口闷干了,心情都不很好。之于他们,婚姻,从来都只是利益结合,至于婚后如何,还要看各自经营。不是贾瑚徒宥昊不乐意有个相濡以沫的妻子,而是这时代,对女子和对男子的要求本就不同。男子被要求在外建功立业,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普通人家还能夫妻有商有量,官宦人家男子对妻子说多了在外的事,多嘴的就能传成家中悍妇干涉外事,男子无能还要向妇人讨教,便是不说男子什么,女人的名声却是妥妥的坏了。到如今,越来越多的女子,出嫁前便被教导了不要干涉丈夫在外面的差事,放眼京城,夫妻琴瑟和鸣的屈指可数,心意相通的更是少之又少,夫妻同床异梦的数不枚举,贾赦张氏已是京中难得美满夫妻,即使如此,贾赦在外交际朋友,做了什么事,除非他自动提起,张氏从来都不问,不是不想,而是没这规矩。
“这成婚,说来真没意思。”徒宥昊说得全是心里的想法,“只是再无所谓,总要有这一遭,成婚生子,传宗接代,娶了妻子,给她足够的体面,也就是了。你日后要是不高兴,但凡来找我喝酒,我定奉陪到底。”
贾瑚看着他低低笑起来:“你倒是想得开。”
徒宥昊毫不迟疑地一句堵了回去:“本来就是你想得太多,谁家夫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利益结合的多了去了,就你还嫌人家姑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贤良淑德,忒虚伪,你这不找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没碰上合心的吗……日子凑合着过就行了,最好还能给你带来好处第一宠姬最新章节。”
贾瑚何尝不明白,只是他实在不甘心。前世在他还是杨家儿郎的时候,姐妹朋友,身边所见贵女,哪个不是如夏日骄阳,鲜活得可爱,坐笑行动,满满灵气,过起日子,便有争执,也是热热闹闹的舒坦,男子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与妻子……如今的男子,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没了,一家妻儿老小,都得受欺负。
这世界,早就变了。
每每此时,贾瑚就深切的体会到,他记忆里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他,不过是一个不属于此的一抹夺舍的幽魂,这里,本不属于他……
贾瑚愣愣发怔,徒宥昊早就习惯了他每次说到婚事就失神怏怏不乐的模样,敲敲桌子提醒他回神:“行了别想了,婚事自有贾夫人为你操心。这会儿我有件好事跟你说,父皇那里有个中书舍人的缺,你资历浅怕进不去,不过定是要从翰林院调人过去的,到时候翰林院能出个缺,你自己看着,把握住了机会。”
贾瑚回过神来,听罢笑道:“你消息挺灵通的,我还不知道这事呢,看来你在宫里,过得还行。”
徒宥昊挑挑眉,拉了拉嘴角:“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再不用点心,我能活到现在?说来也得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提醒我乘早拉拢批人,如今我也得不到这些消息。我也没想到,当年的那些小太监,如今一步步,爬的是越来越高了,里头几个,日后怕还能派上大用处。”
贾瑚为他高兴:“我不过就是顺嘴一说,还是你自己安排的,消息灵通是好事,有些事提早知道,我们就能提早准备。不过你也小心点,早年你是笼住了人,可人心易变,就怕有人心思大了,到时候你别吃亏。”
徒宥昊得他关心,别提多高兴了,说道:“我记得的,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便是。”
说罢了正事,两人随意下来,小酒一口口喝着,徒宥昊又说起了临近两人的婚事来:“说起来,子方,我从没见你有过通房丫头,也没听你说起哪个女子,你该不是,还是个处吧?都快要成婚的人了,你可别不会。”
贾瑚瞬间黑了脸:“你胡说什么呢。我都多大了,怎么可能可能还是!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宫里给你挑人伺候,还大张旗鼓定日子摆宴?”
这下徒宥昊不高兴了,鼓着脸道:“那是我愿意的,宫里不都这规矩,我还不高兴呢,就那些女人,心里想什么,眼睛里都露出来了,看得人厌恶的慌。”贾瑚只看着他笑,慢慢揶揄,徒宥昊气得一下扑过去,勾着他脖子道,“你少在我这里装,我再怎么好歹也是经历过的,就你,我从来没听过你和谁一起过,定还是童子鸡一个,你直管实话跟我说,我定不笑你,再给你传授些经验,保管未来的弟媳满意。”
贾瑚一口酒气呸在徒宥昊脸上:“我还用你教?这种事男人谁不会,我还用你教?”事关男子尊严,怎么都是不能示弱的。
徒宥昊歪着嘴,怪模怪样,上上下下扫了贾瑚好几遍,手还摸了摸他白滑细腻的脖子,故作色眯眯道:“我们子方好样貌,普通女子,谁人能及得上?你眼光高,等闲女子入不得你眼,我知道的……”根本是认定了贾瑚就是个童子身。
这要不是徒宥昊,搁外人贾瑚早一拳揍上去了,可面前拿他开玩笑的偏是徒宥昊,酒气上头,贾瑚不服气地劲儿上来,双手搭着徒宥昊的肩膀,脸凑了过去,他的呼吸喷在徒宥昊的脸上,徒宥昊吓了一跳,瞬间,脸就红了起来。贾瑚猛然大笑起来:“就你这样,还敢说我?”瞧这羞答答的小模样。还色眯眯往徒宥昊脸上摸了一把,“我们殿下也是玉树临风啊,日后不定便宜谁呢。”
徒宥昊气得直咬牙,顺手拦揽住了他的腰,“你既说我好,不如咱们搁一块试试?”
徒宥昊本是鼓着气,谁知贾瑚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说道:“好啊,咱们试试。”徒宥昊本要松开他的手猛然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