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校服

陈圆已经失踪两个月了,还是音信全无,学校里谈论她的人也越来越少,陈圆的身影也渐渐的从同学们的记忆中淡忘了,虽然偶尔也会想起她,但谈到她的时候也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像以前那么难过了,就好像她已经是一个离开我们很久很久的故人,除了有些想念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晓梦在我们的安抚下也渐渐恢复了原样,之前她都没吃什么东西,在我们的监督下,总算是大大的补充了体力,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有营养的东西,我们都首先拿给晓梦吃,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她也只好妥协,全部吃了下去,“我说你们想撑死我啊,这几天什么都让我吃,你们看,才几天我就重了好几斤了,再吃下去,恐怕要变成第二个杨清了。”晓梦盯着面前的一大盘饭菜,嘴里嘟囔个不停,“好了,大小姐,你就别抱怨了,我想吃还吃不着呢,我每天看着你吃,我又吃不着,多难受啊,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就知足吧!”杨清嚷嚷着,嘴里虽然说着话,但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晓梦面前的饭菜,喉咙里还“咕咚咕咚”的咽口水,看到杨清的馋样,我们都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两个月来,我们寝室第一次发出这么爽朗的笑声,此刻,外面的天空无比晴朗,就好像我们的心情,一切阴霾都淹没在了久违的笑声之中。

在两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再一次听到了陈圆这个名字,我们是从老师那里得知的,还以为已经找到陈圆了,可当我们到了办公室,听到的消息却让我们震惊不已,陈圆是找到了,可惜找到她时她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陈圆死了吗?我有点幌神,我们站在老师面前,谁都没有说话,其实我们也实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老师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你们是陈圆最好的朋友,就节哀顺便吧!”老师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所发生的事,对于他来说那只是一个新闻而已,也就只能是这样,只是在学生面前不好表现出来罢了,看着老师的脸,突然觉得有点厌恶,既然为人师表,行为却是如此的虚伪,他的心是铁做的吗?永远不会融化,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吗?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能说什么呢,更何况,现在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办公室里,没有眼泪,没有言语,就在这无声无息中,晓梦从我的旁边缓缓倒了下去,我还来不及接住她,她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后,一切都归结于了黑暗。

“晓梦。醒醒,我是悠莹啊,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竭力的喊着晓梦的名字,可躺在医务室病床上的晓梦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连手都没有动一下,要不是知道她还在呼吸,我会以为她已经死了,躺在床上的只是她的躯壳罢了,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我是真的担心晓梦,命运真是不公平,总是在给予人类希望的同时又无情的浇灭了希望,面前的女孩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但她却要在两个月后再一次承受失去好朋友的痛苦,就算原本还有一些侥幸的心理,现在也彻底的破碎了。我们三个人在晓梦倒下去之后马上把她送到了医务室,她只是一时受刺激晕倒了,看着晓梦的眼睛一直都在不安的转动,脸上也是一副痛苦的表情,或许她是在做梦吧,到底是什么梦,让她一直都不愿睁开眼睛,我们都很焦急,一刻都不敢离开晓梦的床边,半个小时后,晓梦在我们焦急地等待中缓缓得睁开了眼睛,看到晓梦醒了过来,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晓梦,你还好吧?”思思一脸关心的来到晓梦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到陈圆了,她说她好冷,我想上去抱住她,可她却离我越来越远,我一边追着她,一边叫着她的名字,可她一晃眼就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后来我听到了你们唤我的声音,就醒了过来。”晓梦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个劲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很快,晓梦头下的枕套就湿了一片,“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思思安慰般的对晓梦说道,此刻,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晓梦了,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或许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五味交错,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于是我放弃了,只是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眼里满是对晓梦的心疼和关切。

“我想知道陈圆是怎么死的。”这是晓梦回到寝室后说的第一句话,我们都愣了一下,“我帮你去问问老师,回来告诉你。”我对晓梦说着,走出了寝室门。独自一人来到了老师办公室门口,刚举起敲门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我该进去问吗?就算问出来了又怎么样呢?但我已经答应了晓梦,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气,开了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老师和一个警察在讲话,那个警察手里拿着一件校服在向老师询问着什么,看到我走进去,他们立刻停止了对话,疑惑的转头看着我,本来是想去问老师的,可现在警察在这里,于是我径直走到了那个年轻的警察面前,“请你告诉我,陈圆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到他面前我就问出了这句话,他好像显得有点诧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请你告诉我!”我的语气比刚才又坚定了一点,我注视了他一会儿,看到他叹了口气,好像在沉思着怎么说,当他再次抬头对上我的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难道有什么隐情吗?我的脑海中当时蹦出这么一个想法,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安,“你先坐下吧,我慢慢跟你说。”那个年轻警察平静的对我说道,我闻言马上坐了下来,老师一直在我的旁边,既不说话也不阻止我,我和那个年轻警察面对面的坐着,之后他缓缓说道:“陈圆是被勒死的,凶器就是这件校服,经过我们调查,证实这件校服是陈圆本人的。”他说完,朝校服看了一眼,那件校服是我们学校的校服没错,现在在他手中的只有上半件长袖衬衣,下面没有连着裙子,我盯着半件校服看了一会儿,校服本身不是很脏,只是有一些泥渍已经干了,粘在白白的衬衣上形成不规则的图形,校服除了看起来有点皱,就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她是在一个月前被路人发现死在永定河边的草丛里的,当时我们赶到现场,这条校服就缠绕在她的脖子上,我们勘察了现场,什么都没有发现,想必陈圆是被移尸到那里的,所以,我们还在调查第一案发现场的具体所在位置,好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如果你有什么知道的情况就联系我吧!”他说完,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市警大队副队长陈世杰,想不到他看起来这么年轻,居然还是个副队长呢,我还在愣神,陈世杰已经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门,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里莫名的一阵难过。

回到寝室,我把刚才的事完完整整的跟她们说了一遍,说完,我觉得口干舌燥,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回到床上后,她们三个好像灵魂出壳了一样,都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我想她们一定有很大的疑问,我也有,对于陈圆的死,我们都觉得很蹊跷,这之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可是,是什么呢?“你们知道姚希吧?”晓梦突然问我们,“知道啊,他怎么了?”思思莫名其妙地说,“其实我都没告诉你们,姚希其实是陈圆的男朋友,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陈圆也是偷偷告诉我的,她还让我保密。”“什么?姚希?就是那个大帅哥,她居然是陈圆的男朋友?我没听错吧?”杨清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在一边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脸,那张脸很帅气,我想,那应该就是姚希吧,我对帅哥不怎么感冒,所以对于姚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映像,现在听她们一提我才想起来,他的确是一个帅哥,也很受女生的喜欢,所以,就算陈圆喜欢他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撇撇嘴,继续听她们说下去。“你们说,这件事会不会和姚希有关系?”杨清有点怀疑的说道,“应该不会吧,他虽然很花心,但也不至于会做这种事,他没那个胆子。”思思一脸不屑的回答道,看来他对姚希的映像也不怎么好,“悠莹,你怎么看?”晓梦突然转过头来问我,“我对姚希这个人不太了解,既然陈圆是她的女朋友,那我们是不是该告诉他一声陈圆出事的事啊?”“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晓梦听完我的话后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们点头同意后就穿上鞋走了出去。

在姚希他们班门口,我们四个女生堵住了他的去路,“你们干嘛?有什么事吗?”他看起来有点不耐烦,“陈圆死了。”晓梦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我看到姚希的脸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那关我什么事?你们别来烦我。”说完,姚希匆匆的走了,留给我们一个慌张的背影,“他应该也很难过吧?不然怎么这种表现,连走路都不会了。”思思看着姚希踉踉跄跄的步伐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回去吧。”晓梦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便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我们赶忙追了上去。姚希一口气冲到厕所,他用冷水拼命的冲着自己的脸,他显得很激动,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颊,他突然号啕大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害怕,他全身都颤抖着,背靠着墙滑到了地上,坐在地上缩成一团。“这个姚希真没良心,亏得陈圆那么喜欢他,现在人死了,说都不说就跑了,好像根本不认识陈圆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下次要再让我看到他,非好好骂骂她,气死我了!”杨清在那边愤愤不平的吃着薯片,嘴里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好了,你就别说了,碰到这种事谁不是跑得远远的。”看得出思思也很气愤,但言语中也尽是无奈,晓梦一直都低着头没有吭声,我知道她又在难过了,我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坐到她床上,“晓梦,别难过了,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我们就耐心等待吧!”“我们向学校请假去看看陈圆的父亲吧?他一定比我更难过。”听到晓梦这么说,我们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杨清就跑去跟老师请了一天假,老师准假后我们就事不宜迟的赶往了陈圆的家。

因为陈圆的家就在本市,所以没花多少时间我们就找到了陈圆的家。“咚咚咚”,我们敲响了陈圆家的门,“谁啊?”一个听上去有点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应该是陈圆的父亲吧,“叔叔,我们是陈圆的朋友,特地来看看您。”晓梦怕屋里的人听不清,所以声音提高了许多,“哒”门开了,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虽然脸上布满皱纹,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此时这双眼睛正上下打量着我们,我们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听到一声“进来吧。”我们终于松了口气。走进屋里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有点吃惊,想不到陈圆的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堪,屋里的摆设都很简单,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两张床,床的中间隔着一个柜子,就这么简单,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我们听陈圆提起过,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现在只剩她和父亲相依为命了,一想到陈圆,再看看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我心头顿时一酸,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们接过陈圆爸爸倒的水后就坐下来闲话家常,我们都很小心地说着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及这位叔叔的伤心处,但陈圆的爸爸却显得很自然,似乎不想让我们太紧张,所以,从头到尾他一直都保持着微笑,虽然笑得不是很好看,但看到他能笑着面对我们,我们都觉得非常感动,此刻,在我们的眼里,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一个坚强的男人,相信他一定能够挺过去的,这样陈圆在天之灵也应该放心了吧。我们坐了好一会儿,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起身要告辞了,“我这也没什么吃的,不然就留你们在这吃饭了,现在看来也没办法了,真是不好意思啊。”陈圆爸爸有点尴尬的对我们说,我们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更不好意思了,“您别这么说,下次吧,下次来看您的时候一定在您家吃饭。”晓梦轻声回答道,说了几句话后,我们便向门口走去,在路过柜子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一件衣服挂在上面的架子上,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正当我们要开门走的时候,陈圆爸爸突然叫住了我们,他说:“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家圆圆有男朋友啊?我上次听她说过,可从那次以后就再也听不到圆圆的声音了。圆圆出了这种事他怎么也不来看看?”他的眼眶有点湿润,可我分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愤怒,当我转身看向他的时候,我猛地抖了一下,他的眼里虽然有泪水,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让我感觉有丝丝凉意,因为不忍心,所以我们只好安慰了他几句后就冲冲走出了门,也许是害怕看到他伤心的样子吧,又或许是我害怕看到他那双异样的眼睛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临走前的一眼竟然让我感觉如此不安。突然,一件衣服的影子从我的脑海中晃过,原来是那件校服,我终于想起来那件衣服了,原来就是我在办公室里看到的勒死陈圆的那件校服,可是怎么会在陈圆爸爸那里呢?我感到很纳闷,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不时地充斥着我的身体,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去想这些烦人的问题,甩甩头,大踏步地向前走,迎面的风吹得我瑟瑟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心事的关系,我第一次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是冷冰冰的,是不是预兆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此焦躁不安呢?或许是受心情的影响才会让我变得有些多疑,抬头看看她们三个人,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了,“你们怎么不等我啊?”我朝前面的三个背影喊了一声后便向前追了过去。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听到陈圆的名字了,从现在起她就真的成为我们的故人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想她应该会上天堂吧,反正不管上哪,我们都会永远记得她的,陈圆,希望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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