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瑶淡然地笑了笑,齐浩宁上封信中就说了一切顺利,暗指可以赶回京城参加她的及笄礼了。
时间过的真快,从六岁那年重新睁开眼睛到现在,很快就要九年了,前世那冗长的噩梦也离她越来越远。
跟在书瑶身后的柳妈妈笑着摇了摇头,外人皆道市井出身的福星郡主能有如今的气度全赖于有她这个宫养嬷嬷的教导,只有她知道,她家姑娘身上的这份从容和稳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淡若清莲,宠辱不惊。
有时候,连在皇宫里见惯了贵人的柳妈妈都会禁不住暗叹于书瑶兄妹三人的灵慧和浑然天成、与众不同的气质。即使他们只穿着最普通的布衣站在人群中,也势必让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许多世家大族的当家人望尘莫及的。
老夫人院子的大厅里,小乖和火火“带着”滚滚和嘟嘟在地上铺着的大毡毯上玩,小乖看似慵懒地卧着,任凭两个小家伙在它身上和周围爬来爬去,但是无论滚滚和嘟嘟怎么摇摇晃晃,都不会摔倒在地上,小乖总是能及时地调整身体姿态稳住他们,何况还有一个身手敏捷的火火在一旁。火火抱着一个彩色蹴鞠在蹦达,眼珠子却是跟着两个小宝贝转。
奶娘和丫鬟们倒是只能在毡毯外围侍候着(主要是侍候吃食),天气开始热了,她们靠得太近,反而会惹得俩灵兽、尤其是火火很不高兴。
老夫人、陌娘和南宫淼正在兴致勃勃地商讨书瑶及笄礼的事。
两侯府一向低调、不喜张扬,但书瑶现在是皇上嘴里“大周的福星”,还有“福满园”那样一个高调的及笄礼物,他们想低调都不行啊。
而两侯府只有书瑶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掌上明珠,金喜达和书杰在这事上本来也不想低调的。女子一生中最重要、闪亮的两个日子,除了成亲那日,就是及笄了,他们哪里愿意有一点点委屈了书瑶?
这样一来,无论于公于私。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书瑶的及笄礼都将是盛大隆重的。
皇上赐的福满园两日前已经竣工,及笄礼自然就将在福满园举行。福满园有两侯府两三倍大,而且众所周知。福满园的景致非凡,院子在花园中,花园包围着宅子,那可是当年太皇太后特意为长孙北齐王建的,花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真正的精工之作。
昨日福满园正式交接时,皇上赐下两块御笔亲提的金字牌匾,一块是“福满园”,另一块是“福星苑”。也就是说,福满园中的主院。以后就是“福星苑”了。
幸亏有南宫夫人的提醒,南宫淼早几个月前就让人开始赶制各式家具。做家具所需的大量名贵木材,对于别家来说,短时间内筹集起来确实吃力,而两侯府有南宫府这个亲家在。有南宫世家庞大的商队帮忙,自然没那么困难。
至于摆设器件,书瑶这些年收的赏赐、还有礼物就已经足够了。皇宫里出来的赏赐、雍亲王爷和齐浩宁给书瑶寄来的礼物可都是夺人眼球的好东西。书瑶两次救了皇上,皇上和太后派赏都是大手笔的。不得不说,仅计算书瑶自己收到的这些物件和首饰,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了。
因为有了这些准备和资源,虽然时间紧些。南宫淼和陌娘倒是不慌,陌娘主要负责安排福满园的装饰布置、以及两侯府内的日常事务,而南宫淼近期主要着力于书瑶及笄礼筹办的各项事务。
说到及笄礼,首先就是宾客名单。
金喜达和书杰在皇上身边的位置特殊,与世家权贵、朝中大多数官员走的并不近,所以两侯府也少有举办什么宴会、尤其是大型宴会。
但书瑶这次的及笄礼特殊。有皇上一早就赐了及笄礼物,及笄礼还是在万众瞩目的福满园举行,意义大不同了。如果哪个数得上的府邸没有收到及笄礼的请帖,恐怕会有一种被忽视、被排斥的感觉,所以一个个一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和“暗示”。生怕被遗忘。
两侯府虽然不希望人缘“太好”,但也不能孤僻不是?尤其姑娘家的及笄礼,广收祝福才是,反倒招来非议和指责岂不冤枉?
而拟这份名单的学问就大了,哪个府里下几份帖子、给谁下帖子、宴席位次怎么排都是有讲究的。这不,金老夫人想了想,对南宫淼说道:“你还是要请你娘和威远侯夫人帮你参详一番。”
南宫淼点头应下:“是,祖母,我还会提前将拟请府邸的名单列给义父和书杰看一看。”各府内宅的关系往往牵着朝堂,而且,有金喜达和书杰在,来庆贺的男客必定不少,及笄礼也是要设男席的。
更重要的是,有之前“认亲宴”的经验,她们谁都不敢保证皇上对此次及笄礼宾客的选择会不会突然有什么“想法”。当然,如果皇上愿意再大笔一挥亲自列一张名单,两侯府会非常欢迎,这可是最费心的一项活计呢。
见书瑶进来,南宫淼笑道:“瑶儿回来了,正好,三套礼衣都送来了,你待会儿试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尤其是那件大袖长裙,试过之后绣娘们还要做最后的收工。”三件礼衣都是南宫成衣坊最顶尖的几位绣娘数月前开始设计、缝制、刺绣的,用料也是极为考究,最后的那件大袖礼衣更是采用了最新出的奢华面料,书瑶将是第一位穿用这种面料的人。及笄礼之后,南宫家的布庄才会向外推出。
女子都爱美,书瑶也不例外,但是她更看重的是凝聚于其中的情意。比如,今世的这三件礼衣是大嫂和南宫夫人对她深切的关爱,一如前世那简单、甚至于寒酸、却耗费了梅姨全部积蓄的红衣和绢花。
书瑶听见老夫人三人的讨论,真心觉得自己的及笄礼太费心了,但是历经两世的她并不是单纯如一张白纸,自然知道这其中除了有家人对她无尽的宠爱之外,还有一些不得已而必须为之的因素,高贵的身份也有“高贵的”无奈。
两侯府为书瑶的及笄礼在忙碌,雍亲王府里的赵侧妃母女却因为书瑶及笄礼的即将到来而烦躁。
福满园距离雍亲王府最近,大半年来的赶工修建从身心上严重“伤害”了她们母女二人,不但每天要看到、听到热火朝天的修建工程,还要被疯狂的无止尽的妒忌啃噬。只要一想到那座象征极致皇宠和高贵身份的福满园属于夏书瑶,她们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刺着。
齐悦馨夫妇俩一年差不多有十个月是住在雍亲王府的,别人都用鄙视的眼光瞧着他们,偏偏他们自己还沾沾自喜,成天口口声声为自己贴上雍亲王府的标记。
赵侧妃起初还觉得女儿能经常陪在身边挺好,也乐意补贴一下女儿女婿,为女婿脸上贴一点金。没想到阮文新毫不客气,越发将雍亲王府当作自己的家了,三天两头就设宴招待同僚、同科进士、或者什么老乡之类,今天弄个诗会,明天搞个赏花宴,煞是热闹。
阮文新是炫耀了,赵侧妃的钱袋就瘪得快了。她手上每月的费用都是固定的,正常用于王府开销是非常充分的,但是她不但要时不时贴补娘家兄弟,还要抠着存些私房钱。她的嫁妆并不丰厚,不存些以后怎么贴补自己唯一的儿子齐浩翔?手里没有私产以后对着儿媳都没有底气。
更让赵侧妃气馁的是,阮文新能请来的那些人都是对他的仕途帮不上忙的,吃吃喝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再对外炫耀一下自己也到雍亲王府作客过了。
真有点能力、资历、或者说地位的,哪个不是眼明心亮?到雍亲王作客?王府可是姓齐不姓阮的。虽然雍亲王和世子不在,上面可是有人看着呢。
渐渐地,赵侧妃就有些不耐烦了,她指望这个女婿能帮衬她、帮衬齐浩翔的,可不是指望他来帮着花用银子的。
而阮文新也是大大失望了,他发现,即使他成了雍亲王的女婿、皇上的侄女婿,天天在雍亲王府里宴客,上官也并没有给他面子,更别说提拔了。甚至,那些乐呵呵来吃喝的人转身离开后还在背后笑话他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自个儿把自个儿当主子”。有一次他屁颠颠地跑去向金喜达打招呼攀亲戚,金喜达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走了……
本来就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再看到赵侧妃日益表现在脸上的不耐和嫌弃,阮文新终于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加上蜜月期和新鲜感已过,在齐悦馨面前也不再装着哄着了,甚至当面质疑她在雍亲王府的地位,动不动就将“庶出”两个字挂在嘴边,气得齐悦馨三天两头将屋子里的瓷器摔了一地。
直到书瑶及笄礼将到的消息传出来,为了得到一张进“福满园”参宴的帖子,阮文新才暂时打消了搬出雍亲王府的念头,又哄起齐悦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