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聿旼驱车疾驰,疯狂的车速引来沿途无数车辆按喇叭抗议。原本五个半钟头的旅途,许聿旼只用了三个多小时。吴县长果然如他所愿,真的请来剧组的人来观礼,当他看到廉惜乖巧地坐在嘉宾席上的时候,那颗驿动的心才稍稍安定。
助学活动在锣鼓喧嚣中拉开了帷幕,由吴县长亲自出席主持,一番舌灿莲花后;按照活动流程,受邀的企业家们款款地走上台站成一溜排,纷纷对着镜头慷慨解囊。一百多名失学儿童在众企业的资助下,重新有了返校学习的机会。圆梦助学活动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廉惜很是讶异许聿旼突如其来地莅临,转念想到他是焦阳人又觉得理所应当。不过,他不告而来的行为还是蛮过分的呢。
县政府极有诚意地举行了答谢晚宴。慷慨解囊的企业家们和县里的主要领导一同在主桌上落座。隔了好几桌,廉惜看见许聿旼意态从容地和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聊着什么,看得出来,他和那长者应该是故交,两个人的言谈举止很是随意。
才华横溢的吴县长正在台上热情洋溢地发表致辞,他不厌其烦地讲了大半个小时,廉惜觉得他说来说去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感谢BOSS们慷慨大放血。
整整一天都没有好好地吃过东西了,此时此刻,对着一桌子美食忍饥挨饿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好容易听到吴县长精彩的结束语,廉惜激动地随着大家鼓掌。嗷,终于可以开饭了。
呃?怎么还有人要讲?廉惜望着那位一上台就唾沫星子横飞的教育局王局长,眼前金星直冒,好饿啊。肥头大耳的王局长讲话没水平也就算了,普通话还相当地不标准,听得人心里猫抓似地难受。廉惜真心觉得他好像那个《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特罗嗦特呱噪。大家都等着吃饭啊,能不能不要那么长篇累牍?
廉惜气若游丝地扯一下孔蓝的衣袖小小声地说:“师姐,我好饿。这个王局长怎么讲那么鬼多啊?”
孔蓝也很厌烦这种冗长乏味的长篇大论,皱着眉小小声地回应:“人家好不容易才上一次大场面,哪能不好好表现啊?”
熬到开饭时,廉惜早已经饿过了头,桌子上的美食在她眼里再没有了先前的吸引力。
“怎么?饿傻了?”孔蓝笑着问盯着一大桌菜肴发呆的廉惜。
廉惜苦恼道:“饿过头了,现在忽然没胃口了。”说罢,还是动手舀了一碗鸡汤慢吞吞的喝着,胃不好,不吃点东西真的不行。
林泉一撇嘴,兰花指拖住下巴,“最烦这种无聊的工作餐。早知道,我还不如拉着廉,惜惜私奔呢?”
“咳……”廉惜正在喝鸡汤,闻言狠狠地呛了一下,无奈道:“林泉一,拜托你饶了小的我吧。”
林泉一妖娆一笑,从善如流,“欧克,我听你的。”一双桃花眼还不忘对着廉惜暗送秋波,那妩媚销魂的神情瞬间颠倒了众生。
廉惜小身板微不可查地抖了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更加没胃口吃东西了。
这一天是农历十九,正逢本县一月一度的庙会夜市,剧组有人兴致勃勃地提议去感受当地的民俗。“听说这里的庙会夜市很有意思,我们去逛逛吧。”在山沟沟里呆久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睽违已久的人间繁华。
“我胃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廉惜第一时间请假告辞。
孔蓝问:“要紧吗?”
廉惜表示没有关系,就是需
要休息。众人见她面色苍白,也就不再勉强她同行。
回到房间,廉惜洗了个热水澡,懒洋洋地靠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的女主哭得撕心裂肺:“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廉惜很烦这种调调,果断换台,“气象部门昨晚10时发布消息,台风“塔格”已于25日下午15时50分在H市登陆,预计明日我省的D市、K市将出现大暴雨……”
廉惜快速拨出一组数字,给父母请安。何雅君在电话那头乐滋滋地说:“惜惜啊,今天小苗又来家里面看我们,还正式提亲了,他请我们同意你们俩先把证给领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翻了翻老黄历,下个月初八的日子就是黄道吉日……”
苗大人怎么这样?怎么可以无视当事人的意愿啊。太过分了!
“妈,我不打算这么快结婚啊。我对他还不够了解……”
再过几个月廉惜就满二十六了,何雅君着急:“哎呀呀,死孩子。你们恋爱谈了大半年,还不够了解啊?听话,回来就去领证。妈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对着电话何雅君苦口婆心,大道理小道理轮番上阵,廉惜不敢挑战自家老妈的权威性,只能任由她一条一条的数落。讲了大半个小时,何雅君也累了:“惜惜,我瞧着,嫁给小苗绝对错不了。你自己好好抱着脑袋想想清楚吧。”说罢,何雅君直接撂了电话,连再见都懒得和女儿说了。
“好烦啊……”廉惜哀嚎一声,把自己摊到大床上,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当鸵鸟。抱着头想了一会,廉惜拨通苗大人的电话决定和他摊牌。
苗清许轻笑:“惜惜,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是因为孤枕难眠想我了吗?”
无赖!廉惜自知论脸皮的厚度她永远要对他甘拜下风,直接忽略他的戏谑,气势汹汹道:“苗大人,你太过分了!我要和你分手!”
苗清许好委屈,把电话拿开稍许,低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惜惜,我等不及了。”
廉惜一本正经的重复,“我真的要和你分手……”
敢情她这是生气他逼婚呐。苗清许把廉惜的话当耳边风:“惜惜,别生气了。咱们回来好好说行吗?”不敢恋战,苗清许果断挂断电话。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起来。
上个月他定好了DarryRing的婚戒,前天才拿到手。他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小的锦盒,拨开盒盖,Iswear的经典款式在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款盛行于欧洲的公主方钻石,四棱分明象征着疼爱、心爱、珍爱、情爱。那天他一眼就看中了这款钻戒,想起廉惜白皙柔软纤细的手指,觉得最适合他的小女人……
手机铃声又一次欢唱,屏幕上闪动着许聿旼三个字。廉惜才接起就听到他在电话里说:“小惜,我在你门口,快开门。”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许聿旼答非所问:“酒喝多了,头痛。”修长的指尖按了按眉心,“小惜,帮我泡杯茶吧。”
正好有刚烧好的沸水,廉惜泡了一杯绿茶递给许聿旼。他接过抿了一口,皱眉道,“什么茶啊,这么难喝?”
廉惜见怪不怪:“宾馆的免费茶水都这样啊。”
许聿旼再不肯喝第二口,他摸出烟盒问:“可以吗?”
廉惜皱眉,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啊?“你别抽烟了。头疼得厉害?我有万金油,帮你涂一点。”
许
聿旼只好将烟盒仍在茶几上,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廉惜从包包里翻出万金油,用指尖蘸了一些帮他涂抹到太阳穴和眉心上。许聿旼舒服的哼了一声,任由廉惜给他做头部按摩。按了几分钟,双目紧闭的许聿旼忽然睁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珠亮得惊人:“小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尽管廉惜建议许聿旼不要酒后驾驶,但还是被他半拖半拽地强行拉上了车。在车上坐了好一阵,廉惜才发现他驱车行驶的方向竟是城外,“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许聿旼专注地望着前方坑坑洼洼的路面,“别吵我开车,很快就到了。”
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庭院前,打开沉重的木门,廉惜看到一方天井。青石板铺成的过道两边栽种着七里香,时值花期,白色的小花一簇簇地开在绿油油的叶子里,芬芳扑鼻。穿过天井就是正厅,厅内挂着几幅古旧的人物画像。那些人都穿着清朝的官服,许聿旼指着那些画像说:“这些是我母亲的先祖,这里是就是我的家,我的母亲去世之前一直住在这里……”
许聿旼絮絮地说着一些旧事,有他童年的深刻回忆,有他对母亲的眷恋之情,还有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份孤独之意……
原来她的母亲许如卉在年少时爱上了一个来此地经商的异乡青年。许如卉的父母知书达理阅人无数,觉得那个青年并非女儿托付终身的良配。许家在焦阳县是名门望族,当然不允许女儿私定终身;却不料情到深处的许如卉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跟着青年私奔去了外地。后来,那青年果然如许如卉的父母所料,很快就变了心,抛弃了许如卉。许如卉深受打击大病了一场,差一点客死在异乡。病愈后,许如卉怀揣着所剩无几的盘缠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途中,许如卉遇见了一位带着孩子的大姐,大姐姓金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她的丈夫是一名焦阳籍的军人,因为救人光荣牺牲了,留下了她和襁褓中的孩子。金大姐是个孤女,家里面无依无靠,这才带着孩子来焦阳寻找夫家这边的亲人。同是天涯沦落人,许如卉和金大姐彼此相互照看,漫漫旅途倒也没那么难熬了。一路辗转艰辛,眼看着就快到焦阳县城了,哪知世事难料,她们乘坐的长途汽车出了严重的车祸。许如卉左腿骨折伤情不算太严重,金大姐却没那么幸运,头部受了重伤,等不到救护车来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临终前她将年幼的孩子托付给了许如卉。这个孩子就是许聿旼……
想不到他的身世竟是这样的凄凉。廉惜小心翼翼地抚摸许聿旼好看的眉眼轻声道:“阿旼,你还有我。”
许聿旼紧紧地将廉惜拥在怀中,暗如浓墨的眼睛里满是哀伤,他在廉惜耳边低语:“小惜,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这世间,我的亲人就只有一个你了。”
他言语中的孤寂,让廉惜好不心酸。言语是如此的乏力,她能做的只是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住他的薄唇……
廉惜在许聿旼怀中醒来,才睁眼就看到许聿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他显然早就醒了,廉惜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笑道:“大清早的,傻乎乎看着人家做什么?”
许聿旼也笑:“我在想,我们要是能生个孩子就好了,最好是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儿。”
廉惜脸红,轻啐她一口,嗔道:“没正经,谁要给你生小孩了?”
“生不生你说了不算。大不了,我再努力一点……”许聿旼说到做到,立刻付诸行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