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糯米大概是累了,在车上就睡着了,廉惜看着怀中那个小小的人儿,心中乱成一团麻。
交通电台里正在放着王菲的《乘客》,空灵而清澈的嗓音诉说着女孩温柔而细腻的心事,淡淡的哀伤,还伴随着那点点滴滴的幸福,“高架桥过去了,路口还有好多个。这旅途不曲折,一转眼就到了。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们好快乐。第一盏路灯开了,你在想什么……白云苍白色,蓝天灰蓝色,我家快到了。我是这部车,第一个乘客,我不是不快乐。天空血红色,星星灰银色,你的爱人呢……”廉惜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她只想把自己藏于心底的那些污垢清理干净。然后,她才能坦坦荡荡地把自己交给苗清许,回报他对她感情。
第一个路口到了,是红灯,车子停了,苗清许从后视镜中看着那个惶惶不安的女人,长叹一声。他为什么非要娶她?是因为婉婷吗?他自欺欺人的想,也许是吧。不然他无法解释自己明知道她心底藏着一个人,那一夜,他还是趁机强要了她。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他无法忍受任何一个男人对她的觊觎,她的妩媚她的笑容他只想一个人独有。
不知道经过了几个这样的路口,红灯停,绿灯行,苗清许和廉惜就这样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进了明湖公寓。
小糯米被苗清许接了过去安置在大床上。两个人一时无言,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望着那张小小的睡颜。
苗清许帮小糯米掖好被子,这才抬头对廉惜说:“走吧。我们去客厅说话。”
廉惜点点头,跟着苗清许出了卧室。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廉惜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我嫁给你是因为小糯米。”
“……我知道。”这个理由,苗清许尽管早已心知肚明,但真真切切的从她嘴里娓娓道来还是让他心头发苦。
廉惜如水的眸子望定苗清许,轻声道:“那一夜我去找你其实是想去和你说分手的……嫁给你之前,我去,我去……给小糯米做过DNA……”
“够了!”从来不知道心可以这样痛,压抑的,沉闷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苗清许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无法去呼吸。就那样呆怔在原地,颀长的身子僵硬地靠在沙发上,耳朵里忽然响起许聿旼居高临下的声音:“小惜,她是我的女人……”原来那不是对过去式恋情地报备,而是进行式的实情。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苗清许已然看到了被自己俯视的廉惜,他的双手用力抵住沙发的靠背,廉惜的身子被圈在了他的双臂之间。
廉惜不敢看苗清许那一对燃着滔天怒意的眼睛,更不敢面对那样极致的一张怒容,他的俊脸扭曲着,额上的青筋直跳,薄唇紧抿,他的呼吸声沉闷粗重……她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风暴的降临。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廉惜不知道
那一刻地球是否忘记了转动。她只知道她在那一刻忘记了呼吸,如同一条被海浪抛上沙滩的小鱼,静待命运的裁决。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苗清许终于讥诮地笑了一声,“看来……老天爷对我不薄。”
廉惜垂眸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选择离婚。”
世界寂静万物无声。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廉惜听见苗清许冷冷地说:“……廉惜,你记好了,守好你苗太太的本分。我们……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廉惜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抖着嗓子问:“为什么不离婚?”
“我的爱被你杀死了,你还要来扼杀我的政治前途?”苗清许站直身躯,黑漆漆的眼睛望定廉惜,那里再没有往日的温润,唯留深邃的一望无垠。
廉惜无言以对。她能怨谁?今日种种,一切不过是她种下的恶因。
“至于该怎么履行你的职责,明天会拟给你一份细则。”苗清许淡漠地说完这一句,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门口有沉闷的声音响起,廉惜回首望一眼那扇关闭的大门,双眸长久的凝视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光影折射出的璀璨星芒究竟刺痛了她的眼睛。泪水骤然决堤,放肆地蜿蜒在脸颊上,隐约有种陌生的疼痛,丝丝缕缕地缠绕于心间……
日子就这么按照苗清许既定的轨迹平静无波的过了三年。当然,前提是忽略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不计。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苗清许竟然同意了她打零工的请求。这三年中她是真的跟着林泉一那个娘娘腔混饭吃。专门替他策划一些拍摄的创意活动,这种工作好在不需要时时呆在工作室里,所以廉惜大多数时候仍是家庭主妇一枚。
苗清许这几年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据说是因为成绩斐然、行事端方,这年春天,他被选举任命为A市常务副市长。他成为H省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正厅级官员。
苗廷俊对此倍感欣慰,谢臻更是春风得意,廉惜也默默地替苗清许感到高兴。唯一烦恼的就是,这一段时间来苗家登门拜访的各色人物络绎不绝,廉惜虽说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来应酬招待,可还是觉得力不从心。
谢臻自从退休,就安心做起了皇太后,只管指手画脚地传达各种旨意,具体的事务一概交由廉惜负责。好在廉惜有过在校办打杂的工作经验,加上家里面有能干的玉姐和花姐帮衬着,不然就算她廉惜有三头六臂也是不够用的。
这段日子,家里面时时有客,廉惜觉得那些泛泛之交,只是来小坐喝茶的还比较好招待;但是那些关系亲近,携家带口,来家里面正式拜会赴晚宴的就不太让人省心了。
这一天,廉惜接到太后的旨意,明晚六点,崔家人要来登门拜访。苗崔两家原本就是故交,去年更是因为岑凡和谢臻侄女谢依依的联姻,成了关系亲近的姻亲。
也
因为这个,太后她老人家格外吩咐明天的晚宴一定要隆重一点。至于怎么个隆重,怎样才算隆重,太后她老人家没有交代。廉惜委实发愁这道懿旨,原想着按惯例筹备一桌子饭菜也就是了,可现在有了这么个附加条件,她这个跑腿丫鬟不太好办呐。
廉惜为了明天隆重的晚宴深深地发愁,打电话给滕薇薇,滕薇薇在电话那头笑嘻嘻:“隆重?你不是说过苗清许有个发小是神厨吗?为什么不请他出马搞掂?”
果然是个好主意。可是大姐,人家在千里之外好不好?廉惜郁闷道:“薇薇,还有别的主意吗?”
滕薇薇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子,慢悠悠地说:“或者你们全家老小都换上晚礼服?”
“算了。我还是自己解决吧。”郁郁寡欢地挂断电话,廉惜继续绞尽脑汁。
廉惜无意识的重复着:“隆重的晚宴……”想了又想。最终,淡定地决定加几道菜交差。
“妈妈,快看!这是爸爸给我买的礼物,电动维尼熊。”小糯米忽然从门口跳进来,一脸的兴奋。
廉惜皱眉:“怎么又要爸爸买礼物?”小糯米当真被苗清许给宠坏了,每一次出门都满足女儿吃拿卡要的无理要求。
“妈妈……”小糯米装无辜撒娇,廉惜看着那张白嫩嫩的包子脸,觉得有必要和苗清许谈一谈女儿的教育问题。
廉惜蹲下身子,摸摸女儿的头发,“好了,下次不可以了。”
“知道了,妈妈。”小糯米好委屈地小声答应。
“去玩吧。”
苗清许扶着门望着伫立在门口的女人,眉头一皱,“有事进来说。”
廉惜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了进去,这个房间她大概有一年多没有踏足过了。上一次,来这里……廉惜不堪回首。
睽违已久的男性气息,令廉惜微微感到不安。
苗清许居高临下的望着廉惜,淡淡地问:“什么事?”
廉惜本能地退后一小步,强作镇定的开口道:“哦。我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小糯米的教育问题。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答应她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苗清许俊眉微扬,冷哼道:“无理取闹?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回答令廉惜既失望又生气,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试图和他沟通女儿的教育问题:“你总是在满足她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
不待她说完,苗清许一把将她扣在怀中,黑漆漆的眸子望定她,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嫉妒你的女儿吗?”
“什么?”廉惜瞪大眼睛无可置信地凝视苗清许。他究竟在讲什么鬼话?
苗清许在她呆愣的一瞬间,俯低脸吻住廉惜的菱唇,铺天盖地的吻犹如狂风骤雨,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唔……”廉惜搞不懂他吃错了什么药,他对她不该是这样的啊?喝酒了?今晚他没出去应酬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