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打量了周围没有人, 萧时雨满意的笑了,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扮作小厮的心儿“一会儿,动作利索点儿。”
心儿点了点头, 犹豫半天才说出口“小姐, 我们这样好吗?上次老爷说了可不许您再男扮女装出去了。”看看她家小姐, 整天这样。
“不是说了, 这次是去找药材的吗?”萧时雨头也不回指挥着心儿搬了一堆石头来推在墙边, 她踩在那堆石头上动作利落的翻上了墙,又朝心儿一挥手。
心儿紧随其后,却听得身后有人喊“快来人啊, 小姐又要跑出府了!”心儿被吓了一跳,一屁股摔倒在地, 再看一堆丫鬟往这边跑来, 萧时雨扔下一句“心儿, 交给你了”便不见了身影。
也不顾心儿了,时雨一路狂奔, 确定安全之后才舒了口气。要是被那帮丫鬟婆子缠住,自己定是走不了了,到时候奶奶还不知该怎么唠叨自己。其实说到底这次自己哪里是跑出去玩,还不是听了大夫的话说老祖宗的病需要一味叫乌金香的药材,这种药材难寻一般药店买不到, 她便打算直接到山上去找。
突听得一声大喊“小贼, 你敢偷书!”再一看自己站在自家书铺的门口, 时雨退到一旁。看到一个少年被书铺的人拦住, 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 穿着简单,一看就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 他被人拦住一时羞红了脸,他忙掏口袋“我…我没….我正准备付钱”说着巴巴的掏出几个铜板。
“小子,你以为这些钱就够了吗?”
那少年看看手中的书,一脸不舍,他又把身上的背篓放下“不然用这些药材抵也可以。”
“劝你还是早点儿走吧,我们是书铺不卖药材。”
少年也不肯走,只是一张脸涨得更红,他本身皮肤黝黑,这下更显窘迫,这时突听得“我帮他付了。”再一看是一个华服贵公子,少年擦擦眼睛,这公子长得好讨喜,一笑起来让他想起画上的仙童。
付了钱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开了,萧时雨皱了皱眉头,回头一定要跟爹好好说说这件事,开书铺的本身就是为了爱书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把书送给人家才是。
“谢谢兄台,这些药材送给你。”那少年一股脑把背篓塞给时雨,时雨脑中灵光一现接着说道“你是想谢谢我吧?我倒有个法子,看你也是长年上山采药的,不如你到我上山,握有一味药要去寻,小兄弟,你说可好?”
那少年忙点了点,二人一路上也熟络起来,时雨方才知道这少年名叫王小虎,家就住在山上,他父母原是山上的猎户可去世的早,他便被一个好心的妇人收留。那妇人还有一个女儿,那女孩懂些医术日常采药交由他下山去卖,他平日里跟着那妇人学了些字刚刚看到书便移不开脚步,可是身上的钱不够多亏时雨解围。
“你既然这般,何不去读书考取功名?”
“义母家里只有一些医书,我们家贫….”说到这儿王小虎便不言语。
“这好办,你既然有这份心,书的问题交给我。”时雨笑道。人生就是不公平的很,有的人就像她和天阳一样,一出生就不愁吃穿,有的人却又要一直为生计奔波。难得王小虎有这份心,反正家里就是开书铺的,能帮忙她自然就帮。
“这…”王小虎犹豫了半天觉得不好意思,但终于答应。王小虎又问了时雨究竟上山找什么药材,听了是乌金香,王小虎挠挠头“这个你得去问素问了,我可真不懂。”
时雨又与王小虎闲谈了几句,走了好长时间她到底是累了,寻了块石头想坐下歇一会儿。这山里的路真是难走,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够不够好,能不能找到乌金香。突地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就听见王小虎大叫一声“毒蛇!”
时雨一急,脚上更疼。这时一个白衣女子自林中走来,时雨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就是觉得这个女子给自己一种亲切感。“小虎,出什么事了?”
“素问,你快来,我的朋友被毒蛇给咬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素问啊,时雨还没有看清她的脸便晕了过去。素问观察了时雨的伤口,也不嫌弃直接吸去了毒血,王小虎愣在一旁“素问,他到底是个男的,你这…”
“对于大夫来说只有患者。”素问啐了一口毒血不理会王小虎,她不过十三四岁,可眉宇之间满是沉静之色,“我看你是读书读迂了。再说,这明明就是个姑娘。”素问清理完伤口,又从被背篓中拿出药材。
“啊?”这下王小虎真的愣住了。
“对了小虎哥,你是怎么认识这么个人的?”这人穿着富贵,王小虎怎么与她相识。王小虎便把今日种种与她说了,又说了时雨是上山找乌金香的。
“那乌金香我前日里倒是碰巧得了,既然她帮了你就给她吧。”二人见天不早了,便也将时雨带回了家。
时雨醒来时看到一个妇人坐在自己身旁,不知怎的就喊了一声“娘。”
那妇人先是一怔“姑娘认错人了。”
时雨这才想起了一切,忙道歉。那妇人见她没有什么大碍了,便唤了素问将粥端进来。
“就是你救了我啊,谢谢你了。”时雨也不客气接过粥就大口大口的喝“素问,你长得真好看。”其实时雨还想说你娘亲也好美,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只想到了自己的娘,娘死的时候自己还小具体的事情也不清楚,爹不肯说就连天阳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只隐隐约约记得娘的影子,看到素问母女一颗心也有些黯然。
素问不防她这么说一下子羞红了脸,时雨一看就乐了,这姑娘看上去冷冰冰的原来这么容易脸红。
倒是那妇人接过话来说是家里有乌金香。
时雨一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确定了一次不由得乐得咧了嘴。
“你早早休息吧,明日里就让小虎送你下山。”
时雨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第二日一大早她与王小虎便下了山。等她们走了,素问才问道“娘,怎么这么急就打发她走啊?”
“山路不好走,让她早早回去也好。”等素问也去采药了,那妇人呆坐在椅子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再见到时雨。
她的一生总是和火灾牵扯在一起。
那一年的那场火灾她真的打算就此离开人世,可偏偏慕白出现救了她。宓儿原是不肯离开,慕白却说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她才知道那一次她没有小产,只是慕白扮作了萧家请来的大夫,他像是知道宓儿不想要这个孩子便也撒谎说孩子没了。
她不想去见萧晋,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慕白也没有说什么,等素问生下来了,慕白留了一些银子给她便也要走。只是跟她说“萧晋心中有没有你,其实你最清楚。”
等素问大了,慕白带了医书过来教素问医术,她终究觉得过意不去。慕白只说他欠林珝的人情,既然他这么说宓儿便不再去过问,她在木屋后面种了些菜,又收养了王小虎,看着两个孩子一日一日的长大,她有时觉得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就像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一样。
只是有时慕白会提醒她,只是时雨与天阳生日时她会记起。
上一次慕白来时突然对她说起那年在山上地动的事,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个老妇人。她当然记得那个老妇人,当时不知那妇人给了自己一颗什么丹药。慕白却说那老妇人其实是萧晋假扮的。
那么多年可以不去想这个名字,宓儿以为自己能忘了,可等慕白提起她才知道说忘记根本是假。她当然明白慕白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与萧晋还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
只是她不知道再次面对他时,该怎样与他相处,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一丝信任可存吗?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现在又加上了假扮老妇人这一件,可他也骗过她。想到那老妇人是萧晋加班的,宓儿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他怎么老是这样,知道那时自己不想再看到他,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竟然想出这样的方法。
萧晋,只念着这个名字,宓儿突然觉得这一生是那样漫长,或许自己真正的生命已经于十多年前的那场火灾中结束。
在帮素问把带回来的女孩子搬上床时,宓儿扫到那女孩手上一道细细的伤疤只愣在那里。她坐在床边看了时雨好久,虽然时雨长大了,那道伤疤也小了,可她知道这就是时雨。她是想再看到女儿的,又怕生出别的纠葛,只一大早打发了时雨下山。
宓儿正想着,却是王小虎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堆书说是时雨给的,宓儿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可看着王小虎对书痴迷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离时雨远一点儿的话。
日子一天一天下来倒也安稳,时雨有时会过来还是一身男装,宓儿知道她是为了出来方便也不责怪她。有一次时雨来了却是一身女儿装,后面还跟了一个少年,她知道那是天阳。
天阳还是如小时那般,只是大了性子更加内敛,他来也只是向素问母女道谢。
等第二天却不见了孩子们的身影,她刚准备出去寻,门却被推开了,阳光太过耀眼,她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该回家了。”那人倚在门口说道,他说的那般寻常好似宓儿没有离开太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