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儿回到“桃源”后,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除了看看书,弹弹琴,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是无所事事,付谨还是和从前一样,每天都来向她汇报新的情况。黎家堡的生意最近突然面临了巨大的危机,似乎是牵涉到了皇家的利益,所有的运作都暂停了,朝廷甚至都下令将他们的所有生意进行封锁清查,连黎飞阳都被京都的捕头带去开封问过了两次话了,不过暂时黎家堡的人员还算安全。今天,付谨又告诉她,黎青山的梅园也被查封了,所以黎青山一家人也搬入了黎家堡。冷情儿摸着琴弦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叹息道:
“夜这两天也应该有所行动了吧?”
“是,主人打算后天就去黎家堡。”
“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只是想不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你先去忙吧,我想夜很快就会来找我了。”
“情儿,你不要太为难,无论是主人还是黎飞阳他们,相信都不想让你趟进这场血腥之中,我也一样。”
“我知道,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事情的发展,这是我本该做的。”
付谨点了点头,放心地离开了。冷情儿抚着自己的琴,心中一阵难过,无奈的她只能将情感抒发在琴弦上,伴着清脆的琴音,她轻声唱起了罗文的《戏说人生》:
风吹衣袖 月上西楼
昨夜的梦中
几番往事 几番忧
无人懂
你说你将要远游
不需人相送
留下今夜的梦中
你和我
戏说人生 有苦有甜
到头依旧是空
没有分离 何来相遇
不必强求
寻寻和觅觅
冷冷又清清
不知下一站将驶向何方
是是与非非
不想再多问
只要每个有我的明天不再有泪
旭夜站在她的身后,沉默不语,他知道她在伤心、难过,却不知是何原因,这首歌是那么的凄美,他不禁喃喃地念着其中的歌词:
“没有分离,何来相遇,不必强求。”
停止弹奏,冷情儿指了指一旁的石凳:
“你来了,坐吧!”
“好。”
旭夜坐了下来,却发现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他伸出手,小心地为她擦拭着,冷情儿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哭了。她笑了笑,握住旭夜的手:
“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嗯,”旭夜点点头,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说道:“我还是喜欢看见你的笑,你的笑总是浅浅的,淡淡的,但却总能深深地牵动我的心。答应我,情儿,无论何时,都要笑给我看,好吗?”
“好,我答应你。”
月亮初升,大地洒满一片银白,旭夜和冷情儿就这样相偎着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所拥有的最后的平静与幸福,所以都格外珍惜,风轻轻的吹着,树林中偶尔传出知了的叫声,显得格外的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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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一大早,旭夜做着最后的准备,将必要的物品都带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这才走出自己的房间,路过冷情儿的房间时,他停住了脚步,他想听到冷情儿的声音,但里面却特别的安静。想来她还在睡觉吧,旭夜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是已经决定不告诉她了吗?那现在还在留恋什么,若是真被她发现了,要跟着去,岂不是更让她为难伤心?他摇了摇头,毅然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门外,心情沉重地走到门口,一抬头,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付谨并没有准备他们要骑的马,而是套了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而那马车正是平日里冷情儿坐的那辆,付谨和揽月抱月都站在马车旁,揽月和抱月虽然施着礼,却正偷笑着看着他的吃惊模样,而付谨则掀起车帘,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个人齐声说道:
“主人,请上车!”
旭夜不敢相信地跃上马车,走进车厢内,只见冷情儿穿着他送的那件粉色流苏裙,头发被绾起一半,用一支他送的白玉钗固定住,脸上淡淡的妆容,让本来病态的脸色红润许多,此时的她正浅笑着望着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说道:
“坐下吧,我陪你一起去。”
旭夜怀着惊喜的心情坐了下来,一路上,本以为冷情儿会怪他,但冷情儿却始终都是笑着,时而看看外面的风景,时而弹弹琴,绝口不提他隐瞒不让她跟着的事情,让他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他们不像是要去报仇,而就像是一般旅游的人一样,轻松惬意。直到马车在黎家堡的门前停下,付谨和揽月他们先下了车,旭夜这才看着冷情儿,眼中有一丝的担心:
“情儿,真的要陪我一起进去吗?”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结局,我都能接受。”
“好。”
旭夜不再犹豫,扶着冷情儿下了马车,他们一行人便进了黎家堡的大门。旭夜前一天就让人送来了生死帖,黎飞阳和黎家堡的众人也早就等在正厅外的教练场上,黎飞阳特意命人设了双方的座椅,整个教练场如同擂台一样布置,旭夜自然而然地在留给自己的一面场地的椅子上坐下来,黎飞阳和黎飞安在看到冷情儿时都是一愣,但都很快冷静下来,只有黎飞云的表现有些激动,他跑过来,十分担心地问道:
“情儿,你怎么也来了?”
“飞云,放心,我只是来旁观的。”
冷情儿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抬眼望见对面坐在黎飞阳身边的黎青山和他的几位夫人,冷情儿心中一动,款步走到他们面前翩然施了一礼:
“情儿给二老爷请安,给几位夫人请安。”
“情儿,你不必如此多礼。”
黎青山挥了挥手,吴小兰和薛如竹连忙上前相扶,薛如竹顺手搭上她的脉,脸上的表情很快变得凝重起来,她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的身体竟到了如此地步,你……”
“二夫人不必多说了,”冷情儿打断了她的话,笑着抽回了手,“我的身体我最清楚,谢二夫人如此上心,情儿感激不尽。”
“没什么,你如今这个状况,我也只是有心无力了,以后如何,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我知道。”
冷情儿再次施礼拜谢,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旭夜抬起望向对面,抱拳施礼道:
“今日旭夜先谢过堡主盛情款待,本来我是来了解咱们的恩怨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解决一件事情,请稍等片刻。”
黎飞阳还礼点头,只见旭夜的目光移向一直坐在黎青山最右侧的谢芳菊,他看了一眼付谨,付谨领会地上前一步,大声向谢芳菊唤道:
“菊月,见到本座与主人在此,为何不立刻上前叩拜?”
所有的人都惊诧地将目光集中到谢芳菊身上,谢芳菊本来一直在躲着旭夜,如今竟被付谨直接点名,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她站起身,径直来到旭夜面前,下跪叩拜道:
“属下菊月,见过主人,见过堂主。”
“菊月,你这些年来一直埋伏在黎家堡做内应,辛苦你了,如今大事已成,你以后不用再这样偷偷摸摸地过日子了。”
“谢主人。”
谢芳菊一脸为难地看向自己的夫君,只见黎青山的神情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的吃惊,倒是一脸的坦然,而其他两位夫人也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并没有说话,而黎家三兄弟则是大吃一惊,尤其是黎飞安,张大着嘴巴足能吞下一个苹果。付谨主动向大家介绍着:
“这位黎家二老爷的三夫人,其实是我‘夜月’的一名暗棋,已经投入本堂三年了,只因八年前她带同幼子出门,被人掳劫,差点双双丧命,却意外被主人与在下救下,于是为报救命之恩,三年前她便拜入我堂,成为我‘夜月’的一枚暗棋。”
“就是是那年我和娘被山贼抓住的那次?我当时昏过去了,竟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黎飞安回想往事,心痛地看着谢芳菊。
“难怪,”黎青山看着谢芳菊,缓缓地说道:“三弟会在祠堂里被人杀死,情儿失足掉下观虹台,我中了毒但却没有死掉,这一切都与你有关吧?”
“是,一切都是芳菊所为,但芳菊不悔,只是大错已然铸成,但凭老爷处置。”谢芳菊在黎青山的面前跪了下来,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若不是因为你,只怕我中的毒是无药可解的吧?”
谢芳菊点了点头,黎青山闭上了眼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黎飞安扑过来,抱着谢芳菊,满脸泪水地大声地责问道: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是黎家的人啊,怎么可以做背叛黎家的事呢?”
黎青山睁开眼,转头看向黎飞阳,无力地说道:
“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黎飞阳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下,正色说道:
“三婶虽然做了许多对不起黎家的事,但毕竟能够细心照顾二叔,又生育飞安,既然如此,就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今日起,谢芳菊被逐出黎家,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黎家半步,黎家与此人再无任何关系!”
谢芳菊没想到黎飞阳的处罚竟如此轻,感激地要向他施跪拜之礼,黎飞阳连忙双手相搀,客气地说道:
“三婶,就算您不是黎家的人,也是长辈,飞阳是受不得您的大礼的。”
谢芳菊看了看黎青山,又看了看黎飞安,向黎飞阳请求道:
“阳儿,你能不能让我先留在这里,等你们之间的战斗结束了,若是你们平安,我便立刻离开。”
知道她惦记丈夫和儿子,是绝不会放心就这么走的,黎飞阳也就点头应允了。冷情儿看向旭夜,笑着伸出了手:
“谢谢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