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热闹非凡。
街头达官贵人的软轿来来回回,车身装修得华丽精美,轿子上下来的贵人们更是雍容华贵,商铺里琳琅满目,各式样的货物让人眼花缭乱,就是街道两旁也挤满了各国的商贩,拉着载满货物的车辆,用熟练的中原语推销货物或者讨价还价。
秦月跟着三师兄在中元节这天第一次出了侯府的大门,繁华的京城今日更是热闹,各大酒楼的包间早早被大户人家定下,轿子到了酒楼门口,立刻便有殷勤的小厮迎上来引路问好。二楼临街的客舍里,穿着富贵的公子哥们三三两两地猜拳喝酒,时不时撸一下袖子,手上的扳指碰着酒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公子,看看这个,现捏的糖人,来来来,看一下,”路边的小贩招呼三师兄,“给娘子买一个,各式各样的都有,想要什么都可以捏。”
糖人捏得惟妙惟肖,巴掌大的公鸡羽冠红亮,像随时要扑棱翅膀飞走,秦月看着三师兄,眼神热切。
三师兄笑了笑,掏出银子准备付钱,转了多半天,难得小师妹有看上的东西,这些日子在侯府守着小院子,秦月野猴一样的性子都快抑郁了,对着他一副无忧无虑的笑脸,转过身便神情落寞。
侯府对他们不错,虽然再没有见过侯爷,衣食住行管家安排地处处贴心,今日出来逛的银子也是徐妈妈几日前送来的,下人们也恭敬有眼色,但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是拘束些,秦月和三师兄从未迈出别院一步,说话处事也小心谨慎,担心失了礼数。
“哇!好精神的公鸡,我要了!”摊子侧面伸过一只手,摘下公鸡糖人,话音未落地,几枚铜钱已经被扔到桌上。
小贩为难地看着秦月和擎着糖人的小姐。虽是秦月先看上,但她并未付钱或者明确说要,现在这位后来的小姐付了钱,小贩小本生意,就图和气生财,这两位要是起了争执那他今天生意肯定是受损失的。糖人他可以再捏,但女子攀比心重,两人都非要这个不可,那就头疼了。
秦月看向三师兄,笑了笑,准备走人。
旁边的女子糖人拿在手里了,才意识到秦月看上这个公鸡糖人了,愣了片刻,略带歉意地将糖人递到秦月面前,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看上了这个。”女子笑容清丽温婉,和她刚刚洒脱的举止形成反差。
“不必了,我只是看看,并没有要买。”秦月笑着回答。这个女子身后的仆从的衣服面料跟酒楼前那些显贵的仆人们差不多,一看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却这样知书达礼,与书中眼高于顶的小姐不同。
女子略显尴尬,捏着糖人的手僵在半空。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我给小娘子再捏一个就是了。”小贩多机灵的人,立马就打着圆场给自己又赚了一笔生意。
小贩拿着料子在颜料盒里挑染眼色,放在手里一会儿搓一会儿捏的,几个人都没见过捏糖人,站在摊子前看得津津有味。
“三师兄,你说刚才那位小姐走路怎么那么慢,那步子看着都要把自己绊倒,后脚跟前脚都快踩住了。”秦月转着手中的糖人,问三师兄。
“你能不能等会儿再说话?”三师兄回头看了下糖人摊位,道:“背后说人的时候能不能离正主远点?”
“怕什么嘛?他们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秦月撇嘴道。“京城里的姑娘都这么走路?这走一天也走不出二里地吧?”
“人家那叫淑女!淑女你听说过吧?”三师兄一副理解的表情,说:“算了,你这种野猴子怎么能懂女人呢。”
秦月脸一沉,把糖人塞到三师兄怀里,大步向前,道:“对, 我就是猴子,还是野猴子,就你李合亭是人,你一个人跟我个猴子逛什么,猴子不奉陪了,你晚上自己放河灯去!”
三师兄挠头,看着话说的,都是始空山出来的,野猴子也可以是小伙伴,不是有养猴的么。
两个人打打闹闹过完了后半天,提着河灯沿岸寻合适的放灯地点。好的位置早都被人占了,两人只得走到芦苇旁的僻静处,琢磨着河灯怎么点。
十六已到。
蜡烛点燃,灯座受热后现出一行字,烛火再燃一阵子,灯座温度变高,字迹消失不见。
这是五师兄的笔迹,看来五师兄和十六师兄联系上了。
“放灯吧,我们还要早些回去。”三师兄将河灯推开,芙蓉花样的河灯顺水飘走,汇入远处的灯群。
盛夏的京城,花木繁盛,路边两排大树有些年头,苍劲挺拔地撑开伞盖一样的树冠,遮住了整条街道。秦月和三师兄漫步街头,穿过一条巷子,往侯府所在的街道走去。
身后“咚”的一声,惊得树下的野猫喵呜一声跳到墙上,秦月回头的时候,三师兄已经踩着黑影上,剑鞘在上面戳来戳去。“你的主人没告诉你不要乱拿别人东西吗?”
黑影扭动身子,发现四肢无力,动弹不得,便用力紧咬牙关,几下抽搐后嘴角流出一团污血,黑影自尽了。
三师兄搜黑影的身,除了两人刚放出的河灯,只余一块铜质令牌,令牌中间用小楷写着“颜"字。
灵岩阁的颜字令。
灵岩阁是江湖上近几十年新兴起的组织,承接各种综合业务,拿钱消灾,价格不菲,必须是世家大族或豪门显贵,否则灵岩阁不会接手订单。
颜字令是灵岩阁暗杀派的手令,由暗杀派首领颜真分发。
能请得灵岩阁出手,背后之人果然大手笔。
”呀!”惊讶声从旁边巷子传出,秦月二人扭头向巷口看去。
是白天遇到的小姐。她被身旁的两个丫鬟扶住,显然是吓到了。
”小姐莫怕,我们不是坏人。“秦月赶紧道,她可不想被当成凶手。
那小姐是陈将军府上的,自小也是见过父兄杀伐沙场,不避讳生死,刚才只是略微惊讶,并没有害怕。
三师兄和秦月解释后,她也没有追问,只说两人收了惊吓,可以跟她的随从一起回去,有将军府的护卫,那些坏人肯定不敢再来。
秦月二人谢过陈小姐,并没有和她同路。仇人知道他们住在侯府,仍敢派人暗杀,想必是不惧侯府的。
当朝侯爷都不怕,又怎会忌惮一个二品将军的护卫们?同行不仅置陈小姐于危险中,牵扯进陈将军府就麻烦了。